黄包车夫笑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他陪着笑脸道:“我等,我等,只是回去是回去的钱,这样吧,只收你一半。”
离田家宅院还有一段距离,小安下了车,指指一处树下,示意黄包车夫在那等着。黄包车夫得了一块大洋,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虽然天黑了,可这一趟跟他三天的收入,再等一等,说不准这个乘客一高兴又赏一块大洋,是以,他决定等下去,哪怕等不到也不亏,毕竟有一块大洋打底。
这宅院还真的挺不错,黑漆的大门,高大的门楼,高高的围墙,院里一座二层的小楼,只是大门紧闭着,看不清里面,而小安又不屑于趴着门缝看。其实他大可以偷偷跳进院墙里,挨个宰了田有利一帮,那样的话省事倒是省事,可没意思,王冬肯定也不想那样,小安知道,一旦让王冬缓过气来,王冬治人的手法肯定丰富多彩,这也算来南京执行任务之余的一点小快乐。
小安上前,使劲拍了拍门,然后大声喊道:“田有利,你他妈的给我把王冬放出来,否则有你好看。”
小安不知道,他一句话就让屋里的王冬热泪盈眶。太他妈的及时了,小安不知道,这一天不到的时间里王冬度日如年,心情更是如过山车般来来回回的难受,他怕就怕田有利那个货撕票,既然敢对自己下手,他不可能没有打算,最大的可能就是拿了钱撕票,只有死人才不会开口,更因为王冬认识他,明知道认识他还敢露面,那只能说明田有利所谓的拿到钱放了他就是他骂的骗人的鬼话,只怕第一次吃瘪的时候就有弄死他王冬的想法了,只是碍于小安那个煞星才没敢动手。
和王冬的开心不同,一听到小安的声音,田有利差点吓尿裤子,愣了半晌,他趴到窗前向外望去,大门紧闭着,什么也看不到,他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可当他看到自己的保镖惊慌失措地跑过来时,他顿时明白了,这不是错觉。那一刻,田有利觉得自己遇到了鬼,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绑了王冬,这赎金还没拿到,却被这个小煞星找上门来,他妈的,这家伙不是人,简直是神。
“老,老板,那个小鬼来了。”保镖的惊恐不亚于老板田有利,他语无伦次的话语暴露了他的恐惧。
“他妈的,他是怎么知道的?”田有利问保镖,也是问自己,就是警察也不会破案这么快吧,难道那个小煞星是自己肚里的蛔虫,或者他妈的能掐会算,不然怎么会找到这里,还在门外大喊大叫。
“不,不知道啊。”保镖也纳闷。
“咋办呢,他妈的,怎么到哪里都有这小子。”田有利气急败坏地骂道,千算万算,他没算到小安会找到这里。在这之前,他迷糊了一会,梦中看着白花花的一大堆大洋他差点笑醒,可是现在,美梦非但未成真,反倒成了实实在在的噩梦。
“干脆干掉他。”保镖有些心虚地建议道,其实他也知道,这建议未必可行,那少年的身手他是亲眼见过,说这话纯粹是往老板的心眼里碰,为的是他日不被老板算账。
田有利瞪了保镖一眼,然后骂道:“你他妈的开玩笑呢,能干掉他还要你说,我问你,他能明目张胆的找上门来,没有依仗你信?”
保镖顿时不吭声了,吭声挨骂,那还不如不吭声,他是老板,随他去。
“要么跑?”田有利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询保镖。
“跑?”保镖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打又打不过,便宜又占不到,不跑更待何时,跑晚了都没好果子吃。
跑也不是好跑的,前门已经被小安堵死,要跑只能从后门,田有利一声招呼,四个保镖护着他蹬蹬蹬就下了楼,然后猫着腰往后门奔去,哪里还有一点绑匪的影子。
到了后门,门锁着,田有利看着紧锁的小门气急败坏,越是急慌越是找不到钥匙,四个保镖似乎也吓晕了,齐齐看着老板,就没想着踹开或者把锁头砸坏,再不济把人托上墙头也行,可是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老板翻了这个兜翻那个兜,像是忘了逃命这码事。
“找啥呢?”头顶一声像一颗炸雷差点没把田有利吓死,他抬眼看去,那个他畏之如虎的少年此刻正骑在墙头上,一脸戏谑的看着他五个。
田有利想扇自己的脸,此刻的他几乎悔青了肠子,哪该财迷心窍绑了王冬啊,事不过三,已经吃过两次亏了,自己咋就不长点记性呢。
田有利的想法跟四个保镖一样,老老实实任凭发落,不然的话就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小安的身手他们都见过,就怕你没掏出枪来就玩完了。
小安拿着枪,随便的像是摆弄一件玩具,他指指田有利道:“带我去见王冬。”
田有利乖的像灰孙子,他点头哈腰地说道:“别开枪,别开枪我这带你去。”
门开了,王冬看到田有利大吃一惊,可是当他看到走在最后的小安时,他激动的腔调都变了,他哽咽着说:“小安先生,您可来了。”说完呜呜大哭起来。其实也不怨王冬大哭,你想想,一个本来已经逃生无望的人,如今突然被解救出去,死而复生的感觉怎能不令他悲喜交集,这感觉不经历生死的人无法体会。
小安以枪代指,示意田有利五个人蹲到一边,他亲自上前给王冬松了绑。
得了自由的王冬噗通一声跪下了,也许因为被绑太久,他跪的不稳,身子一歪就要倒下。小安扶住他道:“王兄不可,快起来。”
王冬挣扎着给小安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照着田有利的屁股狠狠给了一脚,直踢得田有利嗷嗷叫唤却不敢还手。
小安知道王冬憋了一肚子的火,也就索性不管了,只要不打死人就行,被绑了一一天一夜,就是个泥人有得有点土性,更别说一贯嚣张的王冬。
王冬一边踢,一边骂:“他妈的,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看我不治好你。”
王冬确实下了力气,直踢得田有利五个嗷嗷叫唤,一顿操作下来,直把王冬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饶是如此他也不解气,上去又给了田有利几个耳刮子,打完田有利又打了要给他屎吃的那个保镖。
小安笑着说道:“差不多了吧王兄,天不早了。”
王冬兀自气呼呼地说道:“不行,我还没打够,你不知道田有利个鳖孙,操他娘老逼,竟然要老子吃屎,不行,我也得让他尝一尝屎的味道。”说完急匆匆下楼去了。
小安哭笑不得地看着田有利几个,然后戏谑道:“ 田老板,你好歹也是个老板,咋干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来,难道你以为王冬是软柿子?”
田有利哭丧着脸道:“我就是想逗他玩玩,吓一吓他,真的没想干别的。”
小安嗤一笑:“你骗小孩子?闹着玩没有这么闹的,好姑且算你闹着玩,那十万大洋的赎金怎么说?也是闹着玩?我实话告诉你,你这是犯法知道不,你说你这行为跟绑匪有啥区别,就是绑匪么。”
王冬进来,端着一坨狗屎,他笑嘻嘻地说道:“田老板,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就不让你吃我拉的了,将就点吧,狗屎也不错。”
小安简直乐坏了,这个王冬跟田有利有的一比,不过,想想王冬一天一夜的遭遇,不让他发出来似乎说不过去,于是,小安抱着膀子站着,看热闹一般。
王冬把狗屎端到田有利面前,田有利何曾受过如此欺辱,可是碍于小安就在眼前,他扭过头躲闪,根本不给王冬机会。
王冬叫骂道:“你他妈的躲,躲什么躲。”说着就给了田有利一耳刮子。
田有利躲闪不及,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顿时,他的脸由白变红,然后留下了四个清晰的手指印。
王冬道:“不吃是吧,那好办。”说着丢下铁锨,夺过小安手中的枪就上了膛,然后一步步走到田有利的跟前,顶着田有利的额头恶狠狠地说道:“好,既然你不吃,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田有利被王冬狰狞的面目吓坏了,他噗通一声跪下了,然后声聚泪下地哭着说道:“王爷,王爷,你就饶了我,我真的只是想吓一吓你,我没别的意思啊,真的,我对天发誓。”
王冬嗤一笑,“你他妈的当我三岁小孩,昨晚上你可不是这样说的,操侬娘老逼,还王爷王爷的叫,我他妈什么时候成王爷了,别说你叫王爷,你他妈的叫我皇上都没用,今天这屎你吃定了,好,不吃是吧,那好,你去见阎王去吧。”
田有利连连作揖,又跪着爬到小安跟前哀求道:“小少爷,我的亲小少爷,您就大人大量饶了我吧,您放我一马,我愿效犬马之劳。”
小安把脸一转,很不屑田有利的态度,有的人就是这样,你是羊他就变成狼,一旦你是狼了他就变成羊了,如今的田有利又变成羊了,半日前,或者昨晚上,他可是要王冬吃屎的,以王冬的出身和行事风格,哪怕田有利落到他手里,顶多打一顿,至于让他吃屎,根本不可能,如今王冬逼着田有利吃屎,显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怨不得王冬,至少,王冬没让他吃人屎,这已经算是开恩了。
看求不动小安,田有利又跪着转向王冬,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哀求道:“王老板,我真的就是跟你开开玩笑的,我哪有那胆量黑你呀,真的就是开开玩笑,前两次败在你手下,我又不是傻子,我真的就是开开玩笑。”
王冬哼了一声,然后骂道:“田有利,你他妈当我是傻子啊,开玩笑有这么开的么,你分明就是想让老子人财两空,若不是小安先生,你会跪下来求我,别说没用的,快吃,吃了这狗屎我说不定放过你,不吃的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田有利苦着脸道:“我赔你钱行吧?”
王冬摇摇头:“你吃了再说钱的事,你他妈的不提钱我还不生气,不提钱你说开玩笑我还信,你他妈的狮子大张口要十万大洋的赎金,你他妈的也忒黑了吧,你比黑风口的二秃子都黑。”
二秃子是城外黑风口的大土匪,不过已在半年前被政府军剿灭,人头挂在城门楼子上示众了七天。二秃子以心狠手辣着称,经常性的不按常理出牌,心情好了拿到赎金也会留绑票一只耳朵或一根手指,心情不好,就可能是一只胳膊或者一条腿,还振振有词,我还你的是个活人。真他妈气人,也正因为民愤极大,政府军才不屑血本清剿。
田有利哀嚎连连:“王老板,我真的只是开玩笑,那十万大洋我也没拿到不是,就是吓唬吓唬你啊。”
王冬上去踹了田有利一脚:“你他娘的没拿到?你要拿到了还能这样跟我说话?我他妈的说不定早就死你手里了,我琢磨了一夜,莫不是你个小赤佬想拿完钱灭口吧。”
田有利的脸瞬间变得煞白,自己就是这样打算的,可是他嘴上却不能承认,一承认自己的命肯定没了,于是,他连连摆手道:“天地良心,我就是想吓唬一下王老板,没别的意思,真的,不信你问问他们。”
四个保镖齐齐点头,他们只能顺着老板的话说,不然老板没好果子吃,他们肯定也没好果子吃,帮凶这个罪名可是实实在在的,特别是那个让王冬吃屎的保镖,吓得早就六神无主了,看别人点头,他也跟着点,唯恐落下了挨揍。
王冬又是一脚:“我信你个大头鬼,你他妈的恨不得弄死我,你还只是想吓唬我,我问你,这屎你吃不吃?”
田有利抱住王冬的双腿道:“我错了,我错了王老板,您看这样行不,为了表示歉意,我赔你一万大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