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紧张老黄,你就当看戏,对,看戏。”
方局长笑眯眯地说道,还不忘往闪开一条缝隙的车窗外弹一下烟灰。见识过小安的恐怖的身手,方局长笃定的像个坐化的老僧一般,在他看来,若是紧张或者害怕的话,那你是不相信小安,不相信小安的身手,小日本的领事大治郎算计的不可谓不周密吧,可结果咋样,还不是被小安给逼得当场烧毁了拍有他打麻将的胶卷,所以,好好看戏就行,别的不需要担心。
老黄忍不住浑身发紧,就连握枪的手都僵硬的很,他嗯着,心里却道,看戏,这他娘的是看戏么,哪有这样的看戏法,刀子都递到脖子上了还看戏,你局长大人大量,你看吧,我是害怕的很。
“小子,拿命来。“叫井田的黑衣人怒吼一声,举着长刀向小安砍来,藤田一男的话让他想起来时领事交代的任务,不惜一切代价干掉那个坏事的少年。
井田对外的身份是驻上海领事的武官,其实质身份是日本军方在上海的杀手组织的头目之一,专门负责处理官方不宜出面的事情,绑票暗杀等,并仗着有外交豁免权,躲过数次抓捕。得到领事大治郎的授意后,井田有些忿忿不平,更有些不解,他并不相信一个少年会有如此厉害的武力值,一直到目前,他还没遇到过一个所谓的高手。在他眼里,中国人所谓的武功全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而他的才是必杀技,一招必杀的必杀技。功夫就是用来杀人的,不会杀人的不叫功夫,叫花架子。
井田所在的家族是个传统的武士家族,以刀法闻名于京都地区,罕有对手的他根本不相信领事大治郎的话,他觉得打败他们的另有其人,那只不过是领事为掩饰失败找的借口而已。
小安不敢托大,原地一个起跳,从高高的树上掰断一根树枝当做武器,虽然不太顺手,比赤手空拳好了甚多。
“拿命来,你以为你是谁,阎王还是黑白无常。”小安不屑地说道,甚至还试了试手中的新鲜树枝称不称手。
井田的鼻子差点气歪,这小子竟然折了一根树枝跟自己对打,这他妈的简直就是侮辱,对大日本帝国武士的侮辱。井田暴跳如雷,狞笑着说道:“别管阎王还是黑白无常,你的死期到了,我就是来收你的小命的。”
小安一边摘着树枝上的树叶,一边不屑地说道:“想收我的命,你还差点,倒是你,该哪来的回哪,你说你也是,在你们小日本混日子呗,干嘛非得到我们中国找别扭,我看你就是老寿星上吊。”
井田一愣,老寿星上吊,什么意思,他不明白,虽然中国话说得蛮溜,但是好多方言俚语他是搞不太清楚,就觉得中国人自己找麻烦,一句话干嘛不痛快地说出来,非得用什么歇后语,麻烦。
“老寿星上吊都不知什么意思,我看你是白活了,实话告诉你吧,老寿星上吊就是活得不耐烦了,不然上吊干嘛。”
井田这才明白老寿星上吊的含义,感情这该死的家伙说自己活得不耐烦了,到底谁活得不耐烦了,我先不管,我先灭了你再说,一念至此,井田一刀横着扫了过去,这一招极其凶狠,若是不幸被砍中,肯定分成上下两截。
真是艺高人胆大,只见小安一个滑步,就避开了井田凌厉的一击,然后一个鹞子翻身,踩着井田的肩膀翻到他的身后,在越过井田头顶的同时,手中的树枝像扫把一样扫向井田的面部。
井田一招扑空,未来及变招,就觉得头顶一阵风,他急忙低头,可饶是他闪避的快,还是不幸被几片树叶扫中,那感觉怎么说呢,就像吃了芥末,又像挨了一巴掌,窜鼻子,随后就感觉半边脸火辣辣的,像抹了辣椒面。
藤田一男吃了一惊,他没有料到刀法一流的井田竟然第一招就吃了亏,好在那少年手中的只是树枝,若是跟井田一样的长刀,只怕井田早已人头落地了。
井田更没有料到这个少年的功夫这么高深,仅凭一根树枝就敢跟自己对打,而且一上来就占了上风。井田大吼一声,刀法舞得一片明亮,煞是好看,此刻的他就一个念头,杀了他,杀了这个让自己丢脸的小子。
“我说,孙子,你这刀法也不咋地么,是不是跟你师娘学的。”小安一脸的轻笑,嘴里却损得很。
井田咬得牙根泛酸,你他娘的有这么笑话人的么,什么跟师娘学的,我这可是正宗的家传刀法好不。
小安一边闪避,一边取笑道:“还说不是跟你师娘学的,你看看,你看看,软不拉几的,能不能用点力,是不是晚饭没混上,就你这刀法,跟街头卖艺的有一拼。”
井田不说话,一刀连着一刀,绵密的像是六月的急雨,针扎不进,水泼不进。
车里的老黄看得胆战心惊,木棍对快刀本已处于下风,而这个小安怎么光顾着躲了,你倒是进攻啊,要是实在打不过咱跑,汽车总比人腿快,更何况我还有枪。
方局长倒是不急不躁,眼看着小安在日本人的刀下像风中杨柳,但是总是奈何不了他,再看小安,哪里像是面对强敌的样子啊,轻松的就像闲庭信步,看着看着,方局长就走神了,走着走着就想到了猎鹰计划,该不是小安从日本人手中抢来的吧。方局长为这么一个念头吓了一跳,不过他随即又否定了那个想法,觉得不可能,毕竟死了八个日本人,那岂是一般的高手所为。但是不管怎样,方局长承小安这个人情。
井田的连环刀法非但没能伤着小安一根毫毛,相反倒把自己的实力暴露出来了。小安一边躲避一边冷笑,你这刀法不咋地啊,你使完了么,使完了该我了,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疾风十三式。
虽然是一根木棍,带着树叶的木棍,可愣是让小安使出了疾风十三式的精髓,劈,撩,刺,挑,砍,削…..把个井田逼得手忙脚乱,顾头顾不了腚,那架势活像火中取栗的猴子,上蹿下跳,左支右绌,狼狈的很。
虽然伤的不致命,但是井田被打得哇哇叫,树叶树枝打在脸上竟然堪比钢针,铁掌,火烧火燎般的疼痛。
藤田一郎一看大事不妙,招呼了一边的坂田次郎加入了战团。
之所以没有带枪,一是井田三人对自己的功夫有着极度的自信,另一方面怕开枪引来警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上海还不是他们的天下,更不是他们的地盘。
另外两人的加入勾起了小安的斗志,他长啸一声,随即变换了招数,把一根擀面杖粗细的树枝舞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针扎不进。
眨眼间斗了十几回合,三个日本人却是越打越心惊,这小子什么来路,简直太妖孽了吧,一根树枝竟然能抵挡我们三大高手的快刀,而且不落下风。
其实小安没用全力,他只是想验证一下自己最近有没有长进而已,顺带着观察一下日本人的刀法到底咋样,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只怕以后跟日本人少大不了交道。
用足了全力竟然没能伤到这少年一根毫毛,这让井田三人渐生畏惧,这可如何是好,逃吧,没法交差,不逃吧,这样打下去,落败是早晚的事,这少年能善罢甘休?三人没有把握。
“忒太。”作为三人的头头,藤田一郎下达了撤退命令,再不撤就没机会了,谁知道警察在不在来的路上,更何况这少年的功夫还未完全施展出来。
“撤退,哪有那么容易。”小安说道,虚晃一招攻向藤田的面门,等藤田脚步一滞,低头躲避的功夫,小安手中的树枝却扫向一边的井田。
井田吃了一惊,藤田说的可是日语,这家伙咋能听懂,看到树枝,井田抬起长刀格挡,并期冀一刀砍断少年手中的树枝,可小安却一个反手,树枝从腋下穿过,正中坂田一郎的面颊。
坂田一郎一刀削空,正欲变招,想给少年后背来上一刀 ,可没等他的刀挥出,一根坚硬的树枝却戳中了他的面颊,疼得他登时跳了起来,然后伸手摸去,一手黏糊糊的,不用猜,肯定是血。
藤田一郎的吃惊并不比井田少,这家伙不光功夫了得,还会日语,这样的人早晚是大日本帝国的祸害,必须处之而后快,问题是怎么除之啊,打又打不过,跑还不让跑。
刷刷刷,藤田一郎快速地挥出三刀,不求伤敌,只求赢得一点喘息的逃跑的机会。
藤田这不要命的刀法确实阻滞了小安一下,就是这一下的迟滞,藤田三人撒腿就跑,眨眼间就逃得无影无踪,用的正是极其擅长的忍术。
小安苦笑着摇了摇头,这下子算是见识了日本人的狡诈,他扔掉树枝,拉开了车门,对老黄道:“跑了。”
老黄似乎有些不相信,这场景转换的委实有些快,他正看得眼花缭乱津津有味,没曾想说散就散了,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跑了,不过瘾,这日本人不咋地么,说最狠的话做最怂的事。
方局长虽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当小安一根树枝击退日本三大高手之后,还是暗暗吃惊,这小子简直就是逆天,这么小的年纪,竟然有如此的武学修为,这要是长大了还了得,跟这样的人作对,纯粹就是作死,先不管他身后的背景如何,单这身手就值得自己终生托付,这条大粗腿可得抱紧了,抱紧了肯定没亏吃,说不定还能捞到意外之喜。
“这帮家伙,打不行,跑得倒挺快。”小安笑着说,其实若真的想追的话,一个人他还是能追上的,可追上干什么,杀了,还是打一顿,都没必要,也没意思,也许是他们的调虎离山计呢,方局长还在车里,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
“开车,小黄。“方局长说道,心里头却是乐开了花,这小安原先光知道赌技了得,没想到功夫还这么厉害,怪不得董天南如此厚待小安,感情这老小子啥都知道,人家可不是自己认为的招财童子,还是个功夫高手,有这身武艺傍身,到哪不都得横着走。
老黄一脚油门,车子就像离弦之箭窜了出去,先不管平稳不平稳了,离开这是非之地再说。
“小安,要我说你到我们警察局上班算了。”方局长开玩笑说,心里想的却是,要是有这样一位下属跟随左右,就是去天边也不怕。
“这个可以考虑考虑。”小安也知道方局长说的笑话,所以也就以玩笑的口吻说。
“还是算了。”方局长摇摇头道:“我这小庙可安不下你这大神,认识你我都觉得方某三生有幸,哪还敢奢谈别的。”
这句话倒是真的,方局长有感而发,想一想自打认识小安后帮他赢了多少钱,帮他摆了多少事,单说一个猎鹰计划就价值千金,更别说替他收拾了日本领事大治郎的人,并逼迫对方当众销毁了对他不利的照片。
小安笑笑,然后看着窗外道:“我到了,靠边停。”
老黄把车子停在路边,下了车跑到小安那边就要帮着开门,其时小安已经下了车。小安本想探头跟方局长打声招呼,不想方局长在那边下了车,然后走过来拍了一下小安的肩膀道:“这地方有点僻静,要不要我给你换套房子?”
小安作揖道:“谢方局长好意,这里挺好,就不劳您费心了,天不早了,再会。”
方局长真想给小安换套房子,离自己近些的房子,那样有什么事的话小安也能及时赶过来帮忙,自从拿到猎鹰计划之后,方局长顿时有一种预感,未来的日子不会太平,今晚被日本人半路拦截就是明证。
方局长笑笑,冲小安挥挥手,然后钻进了车里。
小安又冲老黄挥挥手,道:“黄师傅,再会。”
老黄点点头,眼眶子一热,就觉得有眼泪流出,他踩离合挂档,车子跑了起来。
小安抄近路回家,他刚走进那条熟悉的小巷子,就见一个蒙面人挡住了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