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人啊,没见过这样的,打不过就跑,连名号也不敢报。”
三民愤愤不平,替小安抱愧,其实内心里巴不得小安把那人打败,最好是揍倒才好,就像揍那个什么八极拳的高手一样,那样才过瘾,才解气。
“就是,三不拉四不拉的人都敢到李家庄来找事了,你不好好收拾他,指不定阿狗阿猫都敢来,谁有那个闲工夫理睬他们,叫我说得给点厉害尝尝,让他们也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这李家庄不是那么好进的。”
二呱子呱呱呱一阵,就差没拿竹板了,不过他说的倒蛮有道理,至少说到李家庄人的心坎里了,有人纷纷鼓噪,不外乎告诫小安,以后遇到这样的主别手软,该硬气硬气,该撂脸撂脸,敢到李家庄找事,就得承受代价,否则不能威慑那些上门找茬的人。
小安笑了,理解似得拱拱手,快步往家里走去,这嗓子眼要冒火,此时,什么事也没有来一碗茶重要。
小安刚到自家门口就被老周叫住了,老周让他去西院,说苗南拳找他有事。
苗大爷有事,那得去。小安想都没想就往西院奔去,反正那里也有茶喝。
小安还没到大门口,就听到一阵喧哗,期间伴随着碰杯的声音。小安笑了笑,打定主意,他们要他喝酒,他是说啥也不喝。
屋子正中摆了一张八仙桌,四周围满了人,苗南拳和赵一全坐在正北的座位上喝得双眼赤红。赵一全的舌头已经大了,攀着苗南拳的肩头苗师傅长苗师傅短的喊,样子亲昵的不得了。
小安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却没有坐下的打算,他知道这帮人喝起来没个完,不到二半夜不会收场,他要是坐下,少说少说也得个把时辰。
苗南拳看到小安,冲他招手道:“来,小安,坐下喝杯。”
小安拿过一个空碗,兑了半碗凉茶,不热不凉的一碗茶咕嘟咕嘟就进肚了,这才摆摆手道:“你们喝,我就不喝了,大爷,我妈叫我还有事,您好我啥事?”
小安只能临时编个瞎话,不过也不算瞎话,妈妈确实午饭后交代他,叫他哪里都别去,至于什么事,没说。小安当时想着不是要紧事,想着晚上再说,这已经晚上了,所以想起这一茬。
“老道来了知道不?”
小安摇头道:“不知道啊,没看见,什么时候来的?”
老道跟苗南拳几个不一样,他一年十二个月倒有六个月在外边云游,用苗南拳的话说,他哪是云游啊,就是一张大嘴吃四方,哪里有好吃的去哪里。不过花四爷几个也不羡慕老道的洒脱自在,倒愿意安心地在李家庄做李进士家里的护院,而且一做就是二十好几年,图的是个安稳。
花四爷扯过一个凳子让小安坐在身边,总站着不是个事,再喊他们几个大爷,这小安毕竟是东家的亲孙子,下人们嘴里的小小少爷。抛开那些都不说,这小安也是他们几个的亲传弟子,虽说没磕头拜师,但他们打心眼里把小安当徒弟待,小安也真心实意的把他们当师父敬。
“没多久,也不知老道干啥了,年前没回来,到现在才回,还不是一个人。”
“咋没跟你们一起喝?”
小安问,心里头却是暗喜,他正要找老道呢,告诉他刚遇到个高手,还跟他打了一架,不过谁也没输,谁也没赢,打了个平手,没打完那人就跑了。
花四爷笑着说道:“嫌吃我们的剩菜,不乐意。”
小安知道花四爷那是开玩笑,更多可能是道爷急着跟爷爷聊天去了,这么久没见,这一文一武俩老头倒聊得来,乍一见面急不可耐地聊聊也是正常不过。
“老道来也不是个事,问题一同来的还有个高手,似乎不服气呢,说要找你较量较量,那人我见过,是个高手,你得小心点。”
苗南拳提醒道,能让苗南拳承认是个高手的,那必定是个高手。
“就这事?”小安问道,突然想起刚才跟自己比试过的那个陌生人,该不会是他吧。
苗南拳道:“就这事。”
“巧了,我刚跟一个高手比过,在打麦场。”
小安说道,顿时断定那个中年汉子就是苗大爷口中所说之人,同时也明白了那人的行径为啥那样,比到中途收手的原因。
“这么快!那人也太急了吧,我看了,跟赵兄弟差不多,性子急。”
花四爷惊叫道,然后问小安:“那人输了还是赢了?你可别说没打过他。”
“没输没赢,打到一半不打了,他不打了我总不能追着打吧。”
“那人是不是有点瘦,个头不高,脸有点窄,尖下巴。”
花四爷比划道,不亏是易容高手,体型脸型记得如此的清楚。
小安笑道:“正是,我纳闷呢,原来是跟道爷来的,确实是个高手。”
“想在你小子手下占点便宜,不容易,好了,这下子死心了,老道也赢了。”
苗南拳说道,捏起一个花生米丢到嘴里,一脸的自得。
苗南拳能不开心么,亲授的徒弟进步神速,小小年纪已经跻身当世绝顶高手之列,你说哪个当师父的不自豪,不开心,虽说没有拜师,但是嫡传弟子的实质那是不容抹杀的,活了一辈子,到老了能有如此出色的徒弟,苗南拳做梦也没想到。
小安不知道,跟他比试的那个中年汉子确实是跟着老道来的,虽然江湖名号并没有多响亮,但是确实是个高手,听闻老道的弟子身手好,嗜武成痴的他顿时坐不住了,他不相信世间有如此高的少年好手,说有武林高手他信,但那么年轻他不信,这武学修为可不是短时之功,哪个高手不是修炼了多年。
这个江湖人称西北双雄之一的马马庆元当即跟老道打赌,要是跟小安比武输了的话,他甘愿当老道的随身使唤,老道当即笑了,连说使唤不起这样的高手,但是老道提出来,要是赢了小安,就会把他的不传之秘,那套内功修炼心法赠送于他。
马庆元当即拍胸脯保证,就是跟小安打个平手也算他输,他这话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有信心赢下老道口中的毛蛋孩子,至于平手,那更是不可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怎么着都能分出胜负,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怕打伤那小子,不好跟老道交代,更不好跟老道口中的好友,他做客的主家李进士交代。
“道爷呢?”小安问。
“找你爷爷去了,我们让他喝酒他不喝,嫌没有肘子。”说着,苗南拳又指着一桌子的菜说道:“这老道岁数越大嘴越刁,我们这菜差么,你看,鸡鱼肉蛋都有。”
小安笑笑,起身告辞,打算去爷爷那里找老道,自从上海一别后,也不少时日了,这大过年的老道回来,可不容易,正想有问题问问他,真是好巧不巧。
小安正穿过西院的偏门,就见老周慌慌张张走过去了,老周这样子很少见,没有十万火急的事他不会这样慌张。
老周身后,跟着一个人,是保长,同样慌慌张张的,也许因为年龄大,腿脚比小不了他几岁的老周差了不少,被拉下好几步远。
“老周,等等我。”保长一边紧追不舍,一边喊道,别看他是李家庄的保长,可这进士第他来的倒没几回。
小安没有关注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显然是去找爷爷去的,跟他无关,他也知道家族里许多事都是爷爷拿主意,操心,他惦记着妈妈的交代,于是就去了后院。
妈妈倒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专门向小安打探上海的情况,意思过完年一家人一起去上海可行不可行。
看着刚会挪步的弟弟,小安想的却是,这么小,到哪里咋办。
小安不知道因为此事爸爸妈妈有过一次长谈,同样作为组织的一员,妈妈不甘心就这样在家里侍弄老小,她需要工作,希望跟男人一起革命。作为妻子的入党介绍人,李志坚何尝不希望一家人在一起,至少没了两地想念的苦,问题是因为年幼的一双儿女拖累,事实上不可行,相反危险系数加大,妻子这个样子也没法工作,再怎么着,俩年幼的孩子不能不问,再说,父母这关就过不了。
娘俩正闲聊着,下人石头过来叫小安,说老爷有请。
爷爷有请,小安当即想到老周和保长,问题是请他干嘛,他没想明白,难道是因为老道来了,这个可能更大些。
小安跟随石头去了前院,一屋子的人正在商量事,看到小安,爷爷冲他摆摆手道:“小安,你爸出去了还没回来,你跟保长去一趟吧,这咱李姓门的事不好外人插手。”
什么事小安不知道,他点点头,跟着保长出来,一直走出家门口,才捋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后街的李志龙四个儿子,大儿子原配生的,余下三个续弦生的。后娘对前生的大儿子不好,随着三个儿子长大成人,娘四个有意无意的欺负他,颇有志气的大儿子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去了哪里没人知道,李志龙只当这个儿子影灭了。
谁知道五年没见的大儿子年前秋天回来了,还带回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和一个会跑的胖娃娃。
李志龙的大儿子叫德彪,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衣锦还乡带回来不少好东西,许多都是市面上的稀罕货,一问才知道,人家在蚌埠码头混出了一片天,手下几十号人,三条大船。
不得了了,李志龙的儿子混发了,这是外人给德彪炫耀的。
德彪要的就是这效果。
德彪回来的时候李志龙已经于一年前去世,他在老爹的坟头钱烧了纸,大哭了一场,然后带着媳妇孩子回了蚌埠,丝毫没理会那娘四个跟他分家的提议,没那心情。
这次过年,德彪回来了,目的就是分家。说是分家,其实是不打算来了,只不过跟以往做个了结,做个切割,从此李家庄没有他德彪这一枝了,唯一的老爹没了,没啥可留恋的了。
歹毒的晚娘不愿意凭空回来的大儿子分去一份家产,竟然趁大儿子喝酒的时候,唆使三个儿子把大儿子打死了,然后对外谎称大儿子暴病而亡,不等大儿媳妇到场,娘几个竟然喇叭号子把大儿子德彪给埋了。
当然,这都是村里人的猜测,正所谓民不告官不究,保长之所以找进士爷商量事,原因是德彪的漂亮的媳妇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传言,说自家男人是被晚娘四个害死的,哭着吵着要替男人报仇。
德彪的晚娘四个没当回事,一个外地的小媳妇能翻多大的浪来,正好也趁着那小媳妇不在,娘四个一商量就把德彪埋了,对外宣称的就是入土为安,防止造成病灾,其实还是怕,掩人耳目。
令那娘四个没想到的是,外地的小媳妇几天不见影,再见的时候竟然带了一帮人来,而且个个都是帮会的人,声言要替当家的报仇雪恨,把个李家庄仅次于进士宅地的大院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志龙的续弦媳妇吓毁了,没想到遇到了硬茬子,不得已只好求助于进士爷。
进士爷当然知晓那歹毒娘们的小心思,可是作为李家门的族长,还不得不出面,可是出面又不在理,怎么处理都是里外不是人,这也是进士爷让小安出面的原因,头晚上凭一己之力消除匪患,李进士知道,自己这个神童孙子已经能独当一面了。他去,好办事,办不好也正常,毕竟年幼么,办好了当然更好。
小安知道事情的原委后冷笑了一声,这德彪的晚娘也太歹毒了吧,虽然德彪不是你亲生的,但总归叫你一声娘吧,而且人家在蚌埠闯出一片天,等于给你增光添彩了,咋眼目头这么低,伙着三个儿子把他弄死了。弄死人了以为天下太平了,可万万没有料到德彪的小媳妇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带来了一帮人给自家男人报仇来了,这事自家摆不平了,求到进士爷,问题求到进士爷还不自己求,让保长出面,小安决定向礼不向人,老古语: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就这么简单。
德彪的晚娘就是个家门口的光棍,仗着儿子多,很是瞧不起人,可是现在,娘四个吓得个个躲在屋里不出来,让三个儿媳妇抱着孩子堵在门口。
德彪的小媳妇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有仗着自己的势力强行把三个抱着孩子的妯娌拖走,其实拖走他们就是手拿把掐的事,根本不费劲,要知道她带来的人中,好几个不乏江湖上的好手,自家男人的结拜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