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林邑来家的路上,宋鳞比又恢复了一言不发的状态,宋屿森小朋友正乖乖地坐在安全座椅上,后座上传来悠悠的声音,“妈妈,你还爱我吗?”
“我爱你呀~”
“我还以为你不爱我了呢!”
“妈妈永远都爱你哦~”
“妈妈,你永远都不会离开我的吗?”
“妈妈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跟以前一样,坐在车里的时候,宋屿森小朋友总是跟妈妈讨论这种关于人生和爱的想法。
虽然宋鳞比知道,这里面的对话经常不得不出现一些谎言,但是她愿意为了孩子而去撒谎,有些东西她也不得不撒谎。
她儿子有时候也会问她比如,‘妈妈,你永远都不会死吗?’之类的这种问题,出于对幼小心灵的保护,她也不得不用谎言来安抚他,‘妈妈永远都不会死,妈妈永远都会陪着你,直到你长大’……
从事实的角度出发,如果把事情的真相剖析给一个不到4岁的孩子,其一,那无疑是在他的小心脏上划上一道口子,而且这道口子会伴随着他长大,甚至会引起其他裂痕。
其二,宋鳞比需要花两倍,甚至四倍的时间去跟他解释这个事实背后的自然规律,及每个人都逃脱不了的自然法则。而且,他不一定能听懂,或者能接受,那一切真相都是徒劳。
有些真相也应该适可而止。
当然,现在宋鳞比还可以增添一句台词,那就是‘就算妈妈不在,爸爸也能陪你呀~’,可以选择性接受生活给出的选择题。
不大会儿,他们就晃悠到了林邑来家门口,只见车库旁边已经停了一辆银灰色的魅影,一如既往的老管家一听到声音就走出来迎候。
看这样林邑来已经比他们提前回到家了,管家林妈似乎洞悉了宋鳞比的想法,接过她手中宋屿森小朋友胖嘟嘟的小肥手,然后说道:“先生已经回来了,现在在楼上换衣服。”
“好的,林妈~”
宋鳞比说完就自己走进屋去了,宋屿森随着林妈在廊桥上兴奋地看那几尾肥胖的大金鱼。
来到二楼林邑来的房间时,他正顶着一头湿润的擦得半干的头发,头发没有像平时那样被熨得服帖,没有帅气地规整地待在脑袋上。
此时的头发而是变成一撮撮的,以各种形态向外张牙舞爪。身上穿着的是看起来特别干净的家居服,圆领套头t恤上没有一个褶子,同色系的浅色宽松裤子也自然服帖下垂。
这副模样的林邑来,她倒是没怎么见过,也许少数时候是见过,但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他。就像撞见了一个卸了妆后的女人,仔细揣摩之下,似乎又别有一番韵味和风情的感觉。
宋鳞比不由得内心有点激动,她刚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是立刻‘咯噔’了一下的。她似乎很久没有这样垂涎一个美色了,她好像忘了这个林邑来本来就是如此这么一个云容月貌的美男子。
她不由得打趣他道,“哎呀~你这花容月貌如出水芙蓉一般的模样,让我见了都觉得自己自愧弗如啊~”
林邑来听了不由得也兴奋不已,“嗯哼,本来不就是你先垂涎我的美色么。但是你也别太过分贬低自己,我承认你也是桂林一枝。”
恢复了往日的氛围,两人的交谈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再周遭打量一番,屋里居然毫无女主人的痕迹。
“你这主卧怎么没有女主人的物品~”
“她老早就把东西打包走了。”
“那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林邑来没有接话,苦笑了一声。
宋鳞比斜着身子靠在墙边,玩味儿地摸了摸桌子上翻开的书,抬起眼来用戏谑式的口吻对他说道,
“我不得不承认,你对付孩子确实有一套,屿森现在是离不开爸爸了。”
然后又低头看着手上拿起的书封面,他看的是什么书呢,「莫斯科绅士」。
这有点出乎意料了,不曾想看起来一本正经的林邑来也会看小说,而不是什么「原则」「高盛帝国」「麦肯锡方法论」「蒙田随笔」等高深莫测的书。
这本书她也曾读过,确实是一部非常精彩的作品,最后的结局相当精彩。罗斯托夫伯爵在书里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国王用城堡使自己强大,而绅士则用书桌。”
林邑来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有句古话说得没错,叫什么,血浓于水~”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出了国,文化精粹还保留得如此完好……”
“不足为奇,我们在美国周边都是华人社区。”
他没有展开说明的情况是,他到美国之后过的艰辛与坎坷。母亲私藏着带去的金银首饰,还有请朋友托寄过去的物品,能换钱的最后统统拿去换成了钱币。
没有稳定的经济来源,他们一直靠这些积蓄勉强度日直到他开始念到中学,生活才勉强开始改善。
当年真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有那么几年林母每天都帮别人缝补浆洗,赚取一点点的生活开销。林邑来也很早就开始在各行各业做兼职,仓库里扛过包,餐厅里刷过碟。
虽然都是陈年往事不堪回首,但确实是成为今日的林邑来不可或缺的任何一个部分。
“屿森在下面看金鱼呢,估计一会儿就得找爸爸~”
“我有个好消息要跟你分享,屿森学校的事算是基本搞定了。”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在这件事儿上,你比我贡献大~”
林邑来没有再接话,他拿起脖子上的毛巾把头发上的水滴擦掉,之后扔进了浴室的脏衣篮里,然后走进去在里面拿起瓶喷雾对着脸一顿喷。
宋鳞比跟着过去,她突然想起有件事情要跟他打听。
“苍南古镇的开发项目是你们在做吗?”
“这个项目也是我们的意向项目,正在出方案。”
“哦~好的。”
话到嘴边,宋鳞比突然又打了退堂鼓。
她想问问后续的项目计划,但是似乎也不用再继续询问下去了,不管怎样,资本的介入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左右的。
她想确保的无非是父母的安置问题,这个问题她自己已经有了答案了。所以不管古镇开发项目要如何进行,她都无所谓。
而这种古迹能不能被保存下来,更不是她一个人微言轻的能改变的,就算真的被拆重建,也只能徒留一声叹息。
这个时代总要进步的。
人们也要向前看。
能保留,能传承的文明固然是好,强求不来的不如就放手任之随着时代的潮流而去罢。
要知道在人类文明的长河之中,我们只是小小的沧海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