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看到,因为沈贵妃那一句话,庆元帝被气得脸色发紫,身体发抖,他立即上前扶住了他。
“父皇,贵妃娘娘说得极是,沈家满门忠烈,握着兵权,为大周出生入死,战功显赫,贵妃娘娘便是有错,您也不要太计较了。”
庆元帝更怒了,死死抓着谢昭的手,咬牙切齿:“什么叫朕不要计较?”
“朕难道对沈家,对她沈曦月还不够宽容吗?她屡次给朕难堪,让朕颜面扫地,朕全都没有放在心上,她想把齐国送来的废物拉到身边教养解闷,朕也允了,她要杖责柔儿,禁足,朕也没有拦着!”
他每说一条,对沈家和沈贵妃的怨恨就深一分。
“可是她沈曦月是怎么回报朕的?她跟这个废物抱在一起,睡得那么沉,若不是朕让人泼醒了他们,他们还在梦里你侬我侬呢!”
沈贵妃厌恶极了庆元帝这副看她肮脏的眼神,语气态度也十分恼怒:“你心思龌龊,便觉得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吗?我比卫朝澜年长,我把他当亲弟弟一般教导,今日之事,纯属有人故意诬陷!”
谢昭没看沈贵妃二人,轻拍着庆元帝的后背,替他顺气,“是啊父皇,贵妃娘娘将卫朝澜当亲弟弟,这姐弟相处,亲近一些,也是可以的吧?”
庆元帝讽刺一笑:“亲弟弟,男女七岁不同席,男女授受不亲,沈曦月你读那么多书不知道吗?谁家姐弟这么大了,还黏在一起!”
有啊,还有更亲近的,人家都从姐姐成皇后了。谢昭心底默默腹诽。
“或许是齐国那边的习俗与大周不同?”谢昭轻轻道。
庆元帝冷呵,“是嘛,那改日朕给齐国皇帝写封信问问,他与他的那些姐妹,是否如他的好儿子一样,姐弟如今还同榻而眠。”
卫朝澜低着眉眼,“大周陛下,此事不应牵扯齐国。您若恼恨,便将怒火发泄在我一人身上便可,贵妃娘娘与齐国无辜。”
他浑身湿透,穿着单薄的里衣朝庆元帝跪下,沈贵妃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中一股难言的酸涩和心疼涌上来,逼红了她的眼。
“谢临寒!我说了,今日之事是有人诬陷!你带了那么多人进来,动静这么大,我跟卫朝澜便是睡得再死,也不至于一点反应为没有,必然是有人在香炉里动了手脚!”
庆元帝觉得沈贵妃这是不到黄河不死心,让高德将香炉拿来,又叫了太医查看。
“回皇上,此香只是寻常用的安神香,并无任何问题。”
庆元帝朝沈贵妃投去冰冷的一眼,“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可能,怎么会没有问题?”沈贵妃不信这个结果,“是不是你!太医!你是不是被苏云柔那个女人收买了!是不是?”
年老的太医顿时吓白了脸,“皇上明鉴,卑职绝无任何作假,贵妃娘娘不信,大可让整个太医院的人来看。”
“谢临寒!让整个太医院的人来看!我不信这香没有问题!”
砰——!
庆元帝直接整个香炉给砸到了地上,所有人都被他这突然的动作给吓住了。
“沈曦月,若是整个太医院都说没有,你是不是又要让外头的大夫来看?”
庆元帝真的是受够了,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好说的,老太医是皇帝的御用太医,没有皇帝的意思,他有几个胆量敢勾结后妃!
“来人!将卫朝澜押入大牢,待朕传信齐国,再将其处置,至于沈贵妃……”
“你不能抓他!”
沈贵妃打断庆元帝的话,挡在卫朝澜面前,“卫朝澜他是齐国皇子,今日之事,明明有那么大的蹊跷,你不查明真相,就将人定罪抓进大牢,这是昏君之举!”
谢昭暗叹,怎么一个个的,都觉得这样求情就能成功呢?
庆元帝如今都不知道听过几个人说他行事是昏君了,心平得很。
“朕是昏君,现在就该一剑砍了他!”
“来人!将他带下去!”
沈贵妃死死抓着卫朝澜的手,“谢临寒!他是我沈曦月的弟弟,是半个沈家人!你别忘了,你的皇位是怎么来的!”
卫朝澜可是未来齐国的暴君,能力卓越,攻破了大周国都。
庆元帝害死了她,灭了沈家满门,她好不容易重生回来,抓住卫朝澜这根救命稻草,为的就是等卫朝澜来日回到齐国,记着她的好,助她杀了庆元帝,为沈家报仇!
庆元帝忘恩负义,狠绝无情,这样的君主根本不值得的沈家人效忠!
卫朝澜年纪轻轻,手段狠辣,开疆拓土,是难得的圣君,沈家人,就该为卫朝澜这样锐意进取的帝王效忠,征战沙场,护国安邦!
她绝不能让卫朝澜这么死了!
“谢临寒,你不能动他,你动他,便是动我沈家!到时候,会发生怎么样的后果,你应该不想知道。”
沈贵妃想着沈家的权势,挺直了腰杆,与暴怒的庆元帝对视。
谢昭微微垂眼,换了从前,他父皇或许会退让,可这次,毕竟涉及到了他父皇那颗敏感的身为皇帝和男人的尊严,牵扯到了本尊的要害,他父皇是绝不会轻易放过的。
“那你看看,到底是朕先杀了你的奸夫,还是你沈家先废了朕这个皇帝!”
庆元帝怒极,喉咙涌上了血腥味,他吞了回去,“把卫朝澜带下去,贵妃禁足,任何人不得出入!”
庆元帝扔下话匆匆离去,将沈贵妃的惊呼声远远抛在脑后,出了翊坤宫门,谢昭见庆元帝突然捂住胸口,躬身咳嗽,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谢昭眼底暗光一闪而过,惊道:“父皇!”
高德赶紧递过来一方手帕,庆元帝擦了擦唇,盯着地上那血液,面容忽然沉静,不见了半分怒气。
“高德,让人把这儿清理干净,任何人不得宣扬出去!”
高德身体一紧,“是。”
谢昭扶着庆元帝回到御书房,让人上了茶给他漱口,老太医也跟着过来,为庆元帝诊脉之后,道:“陛下这是怒急攻心,才吐出了血,并无大碍,卑职开点静心降躁的药便好了。”
庆元帝让太监送老太医出去。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良久之后,突然响起一道瓷器砸碎在地上的声音。
“小三,你说朕现在该怎么办?”
庆元帝颓力的坐在榻上,整个人平静地比他发怒时还要骇人。
谢昭跪在地上,在他身前不远处,是茶水四溅,杯身四分五裂的茶杯。
“沈曦月说得不错,朕这个皇位是他沈家出了力给抬上来的,她如此在意卫朝澜,朕若真杀了他,她不高兴了,沈家便要向朕发难。”
他语气幽幽,“他们私通,将朕这个皇帝的脸面踩在脚下不算,还想让朕息事宁人,在朕的脸上再踩上两脚。”
“小三,把头抬起来。”庆元帝漆黑的眼睛直直望着谢昭抖个不停的眼睛里,“朕这个皇帝被沈家赶下了台,你这皇子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谢昭似乎害怕极了,身体抖得厉害,他吞咽了一口口水,绞尽脑汁般想了一个法子:“父皇,既然沈贵妃已经将帝王的颜面踩在了脚下,不如再干脆一点,将他们二人秽乱后宫一事,闹得人尽皆知。”
对着庆元帝发暗的目光,谢昭抿唇,似害怕,又不得不强撑着,“此事到底是沈贵妃没理,闹大了,让所有人都看看沈贵妃是如何仗着沈家威胁帝王的。”
“沈老将军疼爱女儿,若是他真为了沈贵妃对父皇动手,到时候,沈家那就是想造反,也师出无名,朝堂上的大臣与百姓必然是站在父皇这边。”
“父皇。”谢昭望着他,忍着害怕般坚定道:“沈贵妃不是说父皇您事不查明,就动手定罪嘛,那您干脆就大张旗鼓地让人来查,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您都是没有半点错处的。”
他似再也撑不住般,害怕地俯首,遮住脸上的笑意。
事情自然是要查的,不查,后面的戏怎么接着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