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京都愈发热闹起来。
“朕看,楚国倒是比咱们这儿还要热闹。”
谢昭收到了消息。
楚国使臣回程时,行至中途,突然窜出来一伙儿蒙面人,四公主车马受惊,被匪徒挟持,坠崖而亡,尸骨无存。
而好巧不巧,其中一位匪徒被楚使侍卫抓住,未能问话,他便咬舌自尽,然而,侍卫却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块儿隶属于崔宜雪的调令令牌。
“楚使也是在大周出事,朕怎么说也要给他们一个交代。”谢昭含笑停笔,将信封好,递给宋言:“快马加鞭送给朕的二皇兄,心上人遭此横祸,实在是让人同情。”
宋言接过立即去办。
谢昭目送他离去,几乎可以想象得到,老二收到信后,会是如何的愤怒失智。
“陛下,齐国那位公主找到了。”
小有子进来回话。
“在哪里找到的?”谢昭颇为好奇,齐国使臣为了找卫软软,特意向他请示,派京兆府相助,把京城内外差不多翻了个遍,硬是没找到卫软软半点踪迹。
小有子面色古怪起来,“回陛下,是张妈妈告诉的红鸢,她们对家百花楼新出了一位花魁,张妈妈亲眼所见,那位花魁与齐国公主一模一样。”
谢昭愣了一下,眨了眨眼,“……”
不是,这花楼又是什么风水宝地吗?
怎么一个个的都往花楼里躲,真不怕把自己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吃的骨头都不剩啊!
谢昭捏了捏眉心,“人带回驿馆了,她没出什么事吧?”
他这话一问,就看到小有子的面色更加奇怪了。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说,齐国公主人是好好的,虽是花魁,但百花楼的老鸨见她可怜可爱,只让她卖艺不卖身,追捧她的公子哥们,也真的都规规矩矩的。”小有子把这些事说出来,都莫名觉得别扭,“就在昨日,广安伯的长子,打算将齐国公主赎身,做他的外室。”
谢昭:“????”
不是,花楼现在都开始做慈善了?哦,人哭一哭,可怜一点,就能让老鸨心软,让人卖艺不卖身了。
沦落花楼的女子,哪个身世遭遇不可怜,怎么其他都把自己撞死了,也没见着老鸨心软一下啊?
还有,此前京兆府与齐国使臣,在京都大肆寻找卫软软的时候,告示栏上都贴着画像的!
让人吐槽的点太多了,谢昭张了张嘴,竟然一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
广安伯的长子,平日看着是正常人啊,他还在刑部任职,怎么会眼瞎至此?
“立即马上将她给送齐国!”谢昭沉声道,大周实在是容不下这尊大神!
他话音刚落,外头太监进来传话:“陛下,广安伯世子急事求见。”
谢昭不用猜都知道,他现在来是做什么。
换做之前,他倒是不介意腾出一点时间,来听听他嘴里能吐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现在嘛……呵呵!
与其将时间浪费在那些恶心玩意身上,他还不如多批两本折子,多整顿一下内务,增强国力,以备军事。
“去告诉他,身为刑部官员,查案正法,如今却眼瞎到连别国公主都认不出来,意图将其纳为外室,还肆意出入烟花柳巷,狎妓取乐。毫无身为刑官之责,为官之德,即日起,撤除官职,杖十,以儆效尤。”
谢昭冷声吩咐,毫不留情,“若是下次再如此眼瞎,不正己身,他这个广安伯世子,也不必做了。”
广安伯世子季成远跪在养心殿门外的冰冷地砖上,听完圣上的旨意,脸色沉沉,心绪难平,不动声色的深呼吸两下,压住心底翻滚的情绪,俯首而拜:“臣领旨。”
很快,有御前太监上来带走他,行刑。
十杖不多,几杖下来,季成远依旧白了脸,额头冷汗密密麻麻。
他咬牙忍着没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眼底幽色沉沉,忽然,一双绣着龙纹金线的鞋面闯入眼帘。
“……陛下。”
谢昭让人将他扶起来,视线落在他的脸上,冷淡得喜怒不明,仔细的打量了一圈后,他才道:“季爱卿年纪轻轻地踏入朝堂,也做了不少有功社稷百姓的事,可不要一时糊涂,把自己的路走歪了,连带着把广安伯府都拖进水沟淹死了。”
后臀火辣辣的刺痛,季成远垂首盯着面前人衣摆上的龙纹,沙哑着嗓子应下:“臣知错,臣多谢陛下提点。”
他这个样子,是走不了,谢昭让人为他抬来一顶小轿,派了两个御前太监,送他回去。
谢昭站在原地,看着渐渐远去的轿子,面无表情地摩挲着扳指。
广安伯府的人看到受伤的季成远,吓了一大跳,一大家子都过来看望。
送季成远回来的御前太监,将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屋子里的人个个都变了面色。
广安伯尤甚,当即虎目含泪跪下,“是臣教子不善,以至于这孽子犯下这等大错,臣无颜面对陛下啊!”
御前太监赶紧把他给扶起来,安抚了几句。
送走御前的人,广安伯的脸顿时一沉,目光极为复杂的看了眼沉默的季成远:“等伤好之后,你便去跪祠堂吧,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出府半步。”
屋子里其他人没有一个敢出声劝阻。
毕竟,皇帝都罚了刑,伯府要是表出态度,谁知道会不会惹皇帝不喜,让伯府步上之前那些宗室的后尘。
不过,季家的人也不是很明白,季成远是家中长子,才貌双全,他要是喜好美人,家里人又不是不会给他安排,怎么就非得去花楼。
广安伯府的消息,很快送到了谢昭耳朵里,他反应淡淡。
“找人盯紧了季成远。”
小有子应是。
黄昏时,谢昭用完晚膳,卫软软那边递来消息,说她要见他。
谢昭头也不抬道:“不见,朕不是让人把她赶紧送回去嘛。”
于是,卫软软没有见到谢昭,一个眨眼,就被人打包塞上了马车,连夜送出了城。
卫软软坐在马车里,眼睛红的像是兔子一样,贝齿轻咬着花瓣一样的唇,可怜的紧。
大周皇帝太可恶了,成远什么都没做,他竟然如此心狠手辣地打他板子,太可恶了!
幸亏她逃过了一劫,没有嫁给他。
卫软软抬手用衣袖擦了擦滚落的泪水,撩开车窗帘,回首望了望已经看不见的大周京都,眼底一片忧伤。
她再也见不到那日在二公主府上出现的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