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清之白了银蝶一眼:“你急什么?”
尤清之此时想起了《红楼梦》里的胡庸医,先是给晴雯乱开猛药,后又开药落了尤二姐的胎。庸医比没大夫还可怕呢。
“要是有人愿意,大夫的医术人品也要打听清楚了回给我。”
银蝶站着没动,尤清之看了一眼:“去呀。”
“欸。”银蝶清朗地应了一声,走到影壁前又转身回头看,尤清之一脸莫名,银蝶鼻子一耸,哼笑一声,转身走了。
尤清之这才意识到银蝶在揶揄自己,佯装恼道:“这丫头疯了,多早晚收拾她一顿!”
鸾秀上前扶着尤清之回到座上,笑道:“还不是奶奶宽容和气,大伙儿才敢和你玩笑。”
话虽这么说,鸾秀也是羡慕银蝶的。
银蝶是大奶奶陪嫁过来的心腹,到底其他人是比不上的。但是这也说明大奶奶对身边人确实好,鸾秀日后伺候更加用心了。
尤清之这会儿便开始着人慢慢把东西都收拾出来,用不上的一律都打包装箱,省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尤清之之前和尤太太笃定说此次是坐船出行,除了知道贾敬已经派人打听租船的事,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现在的陆路,哪怕是官道,都是非常朴实的大土路。结实平稳就不用想的,更严重的是灰尘。
古人用风尘仆仆来形容旅途劳累,正是因为陆路风尘实在太多。天气晴朗时,略有些风,地面的灰尘就一股脑糊在行人的脸上了;要是下雨下雪更加麻烦,道路泥泞,十分难走。
这一路这么多人,又有许多女眷,必定是走水路的。
这几日宁国府的人都忙翻了天。
这次举家回乡,并不是探亲游玩什么,下次回京定居怕是要等到贾蓉高中,还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去了。
所以除了大件的家具,实在是不好动,凡是能搬的,都给打包好了。
贾敬又去警告了贾政几回,族学规矩定下,就不能开了口子,这是关乎祖宗基业的大事。
贾政被敬大哥哥耳提面命了好几回,恨不得赌咒发誓让贾敬放心,贾敬才放过他。
尤清之这边倒真的找到一个好大夫。
此人名叫温季林,是南城一个有名医馆的三爷。
这家医馆是世代传承,他温季林虽然是家中老小,但是天赋最高,父母也最喜爱。
可是去年父母接连去世,连个遗言都没留下。
两个哥哥对这个天赋极高,又受父母偏爱的弟弟早有意见,父母一去世就商量着分家。
老大得了医馆,老二得了药堂,只剩下这个弟弟,分了一个两进的小宅子。
温季林的妻子黄氏性子温婉,与他感情甚好,但分家之后常受两个妯娌排挤,有苦说不出。更因为温季林还在医馆挂职,更不敢和自家夫君诉苦。
不巧温季林有一日回家撞见两个嫂子言语挤兑黄氏。温季林性子宽厚,分家上头吃了亏也没说半句话,自己委屈不算什么,可妻子也因此受欺负就忍不了了。
于是辞了差事,打算另谋出路。
可是温家医馆盘踞此处多年,也有些人脉,甚至很多小医馆都是在温家药堂拿药,两兄弟不想让温季林去其他地方,别人也不想惹麻烦,纷纷拒绝了他。
温季林只好拿串铃铛走街串巷给人看病。
可巧撞见了宁国府去找大夫的小厮。
这小厮是常在外头走动的,知道这位温大夫有一手好医术。连忙上前询问,得知此事后连连说巧。
便问温大夫可愿去宁国府做个居家大夫,只是要离开京城去金陵定居。
温季林心中觉得不错,只是说要去问问家中妻子。那小厮也不耽搁,直接送温季林回家,顺便问了黄氏的意见。
黄氏本来就认为是自己的原因,导致丈夫现在只能做个走街的郎中,心中愧疚。现在有这个机会,虽说是寄人篱下,可是也不是为奴为婢。
亲兄弟闹到这般田地,还不如趁这个机会离开这里。
一拍即合,尤清之也满意极了。
此间事了,贾敬就安排着动身。
看好了黄道吉日,贾府的人分了几批出发。
第一批是各个管家,以及陈嬷嬷和鸾秀,带着一百多个管家婆子和二三等的丫头,运送大件的行李物品,并库房里笨重的东西。
由他们先去金陵安置下来,由陈嬷嬷总管,安排他们摆放物品并打扫老宅物事。
第二批就是贾敬贾珍尤清之并惜春贾蓉,还有尤家太太和婉之扬之这一队,再加上温季林黄氏两夫妻,带着自己身体贴身服侍的丫鬟小厮,并贾府大部分青壮家丁做护卫。
库房真正值钱的也跟着这批船出行。
其余的就是第三批,已经提前出发,一来是先去修缮老宅,二是预备着暖锅暖灶。
定下了日子,到了那天,众人去荣国府稍做辞别,便上了船。
大人们都还好,只是几个小孩子第一天就晕得昏天黑地,连贾蓉也是面色苍白,吃不下饭。
尤清之也不大好受,精神不济,强撑着安慰惜春。
还好有温季林这个大夫在,他早预料到会有人晕船,便提前备好了两匣子的药丸子。
此时正好拿出来。
这真是及时雨无疑,尤清之让晕船的人都去领一丸。
吃了那丸子,众人果然都舒服了些,对温季林也更加信服了。
为表谢意,尤清之还送了份大大的谢礼。
接触一番下来,温黄夫妇都觉得这家子不错。
主母温和大方,爷们不太管事,脾气尚好。况且下人们也有规矩,客气以待。
想着现如今众人都稳定了,黄氏便想着去探望尤清之。
尤清之正在船舱内哄惜春吃东西呢。
惜春虽然不吐了,但是还是没什么胃口,午饭吃了两口汤,死活也不肯吃了。
尤清之怕饿坏了她,便哄着她吃两口点心垫垫肚子。
惜春也听话,勉强吃了指甲大点的糕饼,可怜巴巴地看着尤清之,再也噎不下去了。
尤清之心疼又着急,听说黄氏来了,便先放过了她,让人请黄氏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