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云枕星的电话后,楚申云从阳台回到客厅,嘴上叼着一支烟,眸子幽幽地看着厨房内正忙碌的陈岁。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脑子一抽就把人带回家了。
那天在医院,原本想着给陈岁垫付完医疗费就离开的,没曾想,刚出医院,人又晕了。
他又得将人送回医院,他本不想再管,可是那双眼睛真的太像了,他舍不得,说他混蛋也好,睹物思人也罢,他都认了。
再次出院后,得知陈岁没有落脚之地,他把人带回自己在a城新买的公寓。
以前的侦探所太乱太旧,不太适合住人,陈岁是omega,跟他这种粗糙的alpha不同,应该有良好的居住环境。
因为这段时间比较轻松,陈岁也放假了,两人竟然过起了如同夫夫一般的日子。
陈岁很勤快,为了报答他,包揽所有的家务,他也算是过上了有人盼着回家的日子。
以前冰锅冷灶,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跟现在比,简直云泥之别。
他对陈岁没存有别的心思,只是想多见见那双眼睛。
他都快忘了那人长什么样了,那人跟陈岁除了眼睛外,没有一丝相同的地方。
陈岁性子软,爱笑爱说话,整天跟个小麻雀一样,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
那人却如同中世纪的老古董,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整天板着一张脸教育训斥自己。
那人也不喜欢拍照,自己曾经缠着那人拍了一张合照,最后都被那人销毁了。
那人在死之前,将他藏了起来,而后面无表情给他套上一枚草编戒指,说什么:今生的情来世还。
可是…
人哪有来世啊!
他当时已经迷糊了,等他再次醒来时,只听见二叔对自己说。
那人死了。
尸体被找回来时四分五裂的。
那人右手死死握住,仇家以为是什么情报,硬是用工具将那人的手指一根根切断。
没想到却只是一撮灰烬。
他知道那灰烬是什么,是他跟那人的唯一一张合照。
他不知道那人死前遭受多大的痛苦,只知道那之后,帮里的老人说自己变了。
变得嗜血,凉薄,野心勃勃。
他当时听到这样的评价时,心里止不住发笑。
这些人真是的,一直逼着自己改变,可自己变了,他们又害怕了。
怕什么呢?
可能是怕某天,自己会将刀架在他们脖子上。
不过也是,面无表情将那人下葬后。
他就开始学着那人清理门户。
他想,那时的他确实有些许残忍。
那些混蛋把那人砍成二十三块,整整二十三块啊,也不知道有多疼。
所以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他还了那些人一百八十块。
每一个…
每一个…
都是他亲自动的手。
直到最后,他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鼻腔中全是血腥味。
冲得他想吐,看着地上堆叠如山的尸块。
心脏产生剧烈的疼痛。
疼得他浑身冒冷汗。
他蜷缩,打滚都没得到一丝缓解。
最后,他轻轻念着那人的名字,剧痛慢慢消失。
那时的他如同一个疯子,横冲直撞。
只要是参与那场事件的,没一个逃得过。
他最仁慈的就是给那些人一枪,让他们早点结束痛苦。
可是…
他的痛苦怎么结束,他那时疯了一样的想着那人。
他整夜整夜用酒精麻痹自己。
他睡不着,他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那人血淋淋站在自己面前。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是害怕。
后来他再也看不到那人。
他才知道,他真正害怕的是将那人遗忘。
可是,他怎么敢,又怎么会忘了那人。
后来,阿杰说他病了,帮他请了一个心理医生。
一开始他是抗拒的,可当那人的身影一点一点消失后,他决定接受心理咨询。
果然,心理咨询后有一定效果。
那之后,从未入梦的那人,某一天,着一身整洁西装站在自己面前。
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那人摸着自己的脸道:“阿申,别再发疯了,好好活下去,我们还会再见的…”
直到梦醒,他才发觉自己流泪了。
真奇怪,以前那人用鞭子抽自己时,都没掉一滴眼泪。
怎么现在因为一个梦就落泪了。
一开始他不懂,后来他才知道。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早就爱上那个比自己大五岁的老古董了。
梦醒之后,他很听话,没再疯狂杀人放火。
他动手清理帮派的黑色产业,没几年的功夫,榕城最大的帮派顷刻间解散。
紧接着楚氏家族一夜之间冒头,强势进军商政两界。
短短两年时间,楚氏家族成为榕城绝对的霸主。
洗白是那人一直想做的事,那时那人拉住他的手,对他说:少爷的手这么白,不应该沾上血。
可是,他手上不仅沾了血,身上也沾了。
“先生,洗手吃饭了。”
陈岁清脆的声音将楚申云跑远的思绪拉回。
神志清醒后,楚申云感觉眼角有些湿润,抬手轻抚。
原来是眼泪啊…
也不知道多久了,他都没掉过泪。
怎么一想到那人,又忍不住了?
楚申云盯着已经干涸的指腹,低声轻笑。
“先生快去洗手。”
陈岁的催促声再次响起。
楚申云将手上的烟掐灭,丢进茶几上的烟灰缸后,往洗漱间走去。
再次返回客厅时。
“砰!”
“砰!”
“噼啪———”
窗外传来阵阵烟花爆竹声。
大年三十,他拒绝星星的邀请,跟一个认识不到两月的小孩过了一个祥和的年。
年夜饭是陈岁一个人做的,菜不算多,但也有八个。
等他拉开椅子坐下,陈岁满脸笑容递给他一双筷子。
陈岁厨艺很好,这些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很让人有食欲。
“先生快尝尝看,”陈岁给楚申云碗里夹了一块红烧鱼,满眼期待等着楚申云的评价。
待楚申云咽下,陈岁紧张开口问道:“怎么样?味道还行吗?”
“嗯,”楚申云发出鼻音,轻轻颔首。
陈岁的紧张感瞬间消失,开心道:“那就好,我还以为做毁了呢。”
“先生快试试其他的,”陈岁指着其他菜示意。
楚申云看着他那双盛满笑意的眼睛,有一瞬间恍神,还以为见到那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