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岑竹确定自己之前是没有这么喜欢“找事”的,尤其是这种明显会给自己造成点影响的事,但她发现自己好像越来越有点,嗯,怎么说呢。
送上来的东西不够玩,就像是还没进行就被告诉今天太迟了要回家了的孩子一样,所以她控制不住地想主动去找些东西来玩。
这说到底还是有些不正常,但岑竹已经习惯了往不正常边缘滑行的自己,所以可以看成正常。
“你,你是在开玩笑吧?”但不认识自然也不理解岑竹的黎皎一下反应不过来。
不,她其实能差不多感觉出来这人有点不对劲,有点好像疯疯癫癫的感觉,但,但她又不敢不顺着岑竹。
“先,先想想怎么出去吧,我我觉得其实……”
“出去其实应该不难,强行破阵这我还是做得到的,大不了费点时间费点事,但我现在觉得这个什么种魂魄很有意思啊。”有意思就去研究研究嘛,这有什么,岑竹觉得自己的想法很正确。
“诶对了,你是偷了什么让追杀的?”突然想起对方之前提起的这事,岑竹有点好奇。
“我我没偷,是误会,不,是是有人栽赃!”
生怕被当成小偷,黎皎在那急得快打手势,岑竹一摆手,示意了解了。
“知道了知道了,没偷就没偷呗,那你一个人能从宗门里跑出来,也挺厉害啊。”
“我我……”
“啊我这句话就是单纯夸你而已,你这么紧张干嘛。”
这不知道这么害怕自己做什么,岑竹有点无奈,自己又没打她没骂她。
“找,找这些,用不着把山推推了吧,我,我应该可以找到。”黎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面对对方这么紧张,比她刚进玄乙门的时候看到那些师兄师姐还严重,连说话都说不利索,一下回到了几年前的样子。
“嗯……也行,那你找吧。”看看你怎么小完事了我再把这地方平了,岑竹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她准备干嘛又没必要告诉黎皎。
见岑竹抬抬下巴,镜瞳便凑了过来,看两人到底讨论出个什么,两双眼睛盯着自己,黎皎深呼吸了一下,抬头看了眼天空,这地方真有种的残魄吗?谁知道,只能希望有了,毕竟她是真不想眼睁睁看着周围被夷为平地然后又被追杀。
啊,这次的追杀肯定比上次还狠。
如果没出事的话,自己大概现在也在楹山吧,背对着两人,留长的小指指甲划过皮肤,几滴血珠浮现出来。
毕竟现在和之前不同,自然是哪个法子最好用就用哪个,只见沁出的血液并没有慢慢凝固在原处,而是如同细线般分为几条滑向掌心。
本来就好奇的岑竹当然不会错过对方找的过程,看到那血色细线滑向掌心不由得想到什么,想开口但怕打断对方又停了下来。
血线爬到掌心后,掐诀的动作倒是并没什么太特殊的地方,但岑竹也不确定,她不是法修,对这方面不专精,只见黎皎最后手掌一翻,一张由血线连成的“符”由手指飘到空中。
像是某个字,在空中飘动的血线像是活物一般微微涌动着,黎皎靠近那“符”后深吸一口气。
随着吐气,那血符往后飘了不到半米,而后忽的消失在了原地,不过岑竹看清楚了,其实并不是原地消失,而是那汇聚成血符的血线在一瞬间又再次分散开来朝不同方向飞去。
“有,真有,现现在直接去找吗?”黎皎感应到周围残魂所在时在心里松了口气,幸好,幸好对方猜对了,就算能拖会也好,多活一会是一会。
“这是玄乙门的秘法?”岑竹点点头,眼睛却盯着对方那还留着一道浅浅伤口的手。
“额,对对,啊?”刚说了俩字,左手就突然被对方抓住,还不等她问对方这是在干嘛,只觉得一烫。
什么鬼?!岑竹甩了甩自己被烫到的右手,“不好意思啊。”看了眼对方的手背,烫出了几点红印,袖子微晃,自己右手被烫出的伤口眨眼间愈合。
“没,没事……”对方不解释黎皎也不敢问这到底什么情况,只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转头去寻着自己血的气息,莫非对方是已经看出了什么?毕竟对方很明显修为高深又有些特殊的能力。
想到这,她不由得回头看向岑竹,却没想到刚好撞上对方的眼神,吓得赶紧扭头装作无事发生。
“怎么了?”镜瞳看到岑竹的表情猜到是这女子有什么问题。
“头一次啊。”岑竹盯着黎皎的背影幽幽叹了口气,她早猜到会遇到个不好使的,现在终于是碰见了。
自己的那血线过不去,一碰到对方的皮肤就让烫的缩回了体内,像之前一样控制这人是做不到了,不过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岑竹比起不爽更觉得有趣。
她是看到对方的血液觉得和自己的有些像才突然伸手试试,要说法宝,她觉得不太可能,还是功法和体质更有可能。
“玄乙门是不是很多人修习暗器?”气息越来越近,黎皎正判断最后血线到底落到了哪,耳边突然传来声音,肩膀一缩往旁边挪了挪。
“嗯,差,差不多,外门弟子大概会更多一些,因为内门才能有师傅来来教习,如果自己修,修炼不当,可能会……”
“外门没师傅教那你们都怎么学的?”岑竹隐约听出来这宗门好像管理方式和别的宗门都不太一样。
“有,有掌外师兄师姐他他们,他们是内门弟子,教我我们够了。”
师傅教内门,内门教外门,听起来还可以,但这样在外门待着岂不是学的很容易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悠?毕竟再怎么好也不过是内门弟子,自己都没全搞明白。
“那到什么境界才能去内门?”
“心动境稳固后。”
好家伙,等那时候才能进内门,岑竹算了算,这估摸着得有不少人在外门耗到几十岁吧?
“那你们师兄师姐估计都得在外门先待个起码二三十年吧,还是说你们这边有天赋的人就是多?”
“二三十年还还没进过内门的,会被直接扫地出门。”
“什么玩意?”
“心动境,只是能进内门,但但是如果进了内门,修为没有长长进,或者长进太慢,会被重新踢出来,如果还是没没长进,可能会跟之前的普通外门一样被直接驱逐下山。”
见对方好奇,黎皎干脆将整个情况解释了一遍。
玄乙门和别的宗门确实不太一样,但不是说功法之类的,那个当然也不一样,不过最主要的是考核制度,普通弟子进入宗门通过最初考核后先成为外门弟子,十五年内没有达到心动境者,贬为杂行弟子,再两年没有达到,直接滚蛋。
但不要以为进了内门就算安稳了,成了内门弟子后十年内没有到金丹境,就会被踢出内门的行列再次回到外门,若三年内可以到金丹境则重新进入内门,不然就会被按在外门起码再五年,不过这期间若是一举突破到金丹后期甚至元婴,自然也有机会开个后门回到内门。
但五年后若是还没长进,那估计当年被扫地出门的外门弟子中就得多一个了。
“不是,那你们宗门里这都没因为压力太大走火入魔的吗哈哈哈哈!”听对方讲完,岑竹真是哭笑不得,这谁想出来的法子,还不得给底下的这群人逼死?不过这样倒是确实可以催人上进,虽说催的有点紧。
而且还有一点很奇怪,要说逼能逼成天才,这也有点太不可思议了,十五年内踏进心动境,这可不是说大家伙都努努力就能做到的。
“有啊,外门内门都有弟弟子因为修为没法提升结果受不了打打击的,不过,进了内门,给的丹药和功法都好的多,而且有有了师傅教导,会好很多很多。”
说着话,黎皎走到一处灌木丛附近蹲下,取出一把短剑猛地插入了地面。
随着剑身没入土地,一股微不可察的血气从土壤下飘出,黎皎厌恶地挥了挥手将血腥味赶走,确定位置后便用短剑开始往下挖,不过几下,只听叮的一声,剑刃撞到了什么东西。
找到了,她将覆盖在那东西表面的土壤全部扫到两旁,一个仿佛青铜铸造的人像露了出来。
“这东西就是放魂魄的?”岑竹看她提起这小人青铜塑像,没有灵气,但有一股血气从中透出,塑像看不出男女,脸上缺失了眼睛这部分,看上去有些怪异。
“对,但,但是,我只知道怎么找,怎么炼化,我。”
岑竹拿过这塑像,左右看了看,黎皎还没来得及阻止便看到对方伸手竟然毫不犹豫将那小人的头颅掰了下来。
腐肉的恶心气味混着血腥味从断口中一下涌了出来,黎皎瞬间警觉起来,那味道刺的她头痛,左眼眨了下再睁开后却看到一抹黑影。
“小……”
小心两字还没说出来,只见那从塑像中钻出来的黑影就已经扭曲挣扎着消失了,不,不是消失,是如同被卷进漩涡一般吞没在了岑竹周围的气息里。
刺痛已经消失,但右眼也变得和左眼一样,瞳孔中映出的不再是那个普通的人形。
纠缠在一起,无数黑色的丝线翻滚着形成一个“怪物”,由上而下,一圈圈,勉强看出似乎有两条胳膊的高大怪物吞没了从塑像中逃出来的魂魄。
“……”
这是岑竹吗?是对方真的变成了这样还是自己又看到了不属于人间的东西?拿着塑像的黑色手臂伸长到自己的面前,黎皎颤巍巍地接过来,只剩下空壳子了,她能感觉到如今手里的这个铜像只剩下了外面的这层壳子。
“下一个在哪?”模糊听不出男女的声音传来,黑线在眼前飞舞,这团,不这个没有形状的怪物往前挪了挪,从那高处的丝线中,滑出一只眼睛,俯视着僵在那的黎皎。
“怎么了?”
诡异的感觉压的她喘不过气,由黑线构成的手臂搭在了她的肩上。
“没没没事!”
黎皎努力想扯出个笑,但一抬头,那眼睛已经杵在了自己面前,比人头还大的瞳孔微微收缩,如同一面漆黑的镜子映出自己惊慌的模样,一个转身差点绊倒,几乎是小跑着去寻下一个藏有魂魄的青铜塑像的位置。
林子里只有脚步声,岑竹疑惑地看着越走越快的黎皎,对方刚才就有点奇怪,抬头的角度过了,自己明明没有那么高,这人肯定还有事瞒着自己。
风声,是那些黑线螺旋着飞舞裹挟的风声,尽管自己没有回头,但那东西的存在感太强,黎皎跑到树下,毫不犹豫地将短剑再次插入土壤,头顶笼罩下一片阴影。
血气全部被卷入了那黑色的旋涡,一个和刚才并无二致的青铜塑像被挖了出来,黑色的修长手指轻巧掰掉脑袋,黑线从中分开,人形的魂魄被包裹着吞进去。
“嗯……”
她好像很开心?黎皎发现那黑线飞舞的似乎速度更快了,随着那线的颤动,她不由得抬头,对方的形状变化着,更高了,几乎快赶上周围的古树,那黑线中像是有东西挣扎一样,猛地,无数双眼睛出现在那线后,密密麻麻挤在一起,它们同时眨了下,无数个瞳孔直愣愣地盯着黎皎。
一只手在她的额头上蹭了下。
她打了个哆嗦,再一次眨眼,一切又变回了“正常”,“正常”吗?
岑竹抹了抹指尖的汗,冲脸色发白的女孩笑笑。
“你很热吗?”
还是很害怕?
她刚才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了些什么,里面没有自己。
“好了,下一个吧下一个吧。”她体贴地将对方转了个方向,好让黎皎不用面对自己,这魂魄的味道还怪奇怪的。
“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背对着自己的黎皎听了这句话只是点了点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保没有新的冷汗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