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说话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滕王次女拓跋倩。她年龄不过十五却生性好动,只是平日里父亲兄长管束比较严没有什么出来的机会,这次刚巧赣江沿线春汛提前到来父兄忙碌无瑕,她便趁机偷跑了出来,再一听说那个自小便疼爱她的堂哥,便是小王爷拓跋靖。
只是这十来岁的女孩子嘛,多少是还带着一些叛逆,所以即便是本身就是来找这堂哥的,但一想到他竟绕开了洪都来到了这扬州,拓跋倩便气不打一处来,这女孩子一赌气便容易干一些离谱的事情,于是她就带着随身的婢子说是要去喝花酒。
只是她呀,虽然穿着打扮像是个男人,但身材纤细腰臀之处盈盈一握,天底下都见不着这样迎风拂柳的男人,这春场的老鸨子那是何许人也,一年在她手上经换的女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简单一个换装可瞒不住她的眼睛。
“哎哟,这位小小姐,您可高抬贵手吧,虽我不知您是谁家里出来的小姐,但这风月之地您可来不得。”她出手阔绰衣着华丽,老鸨子哪还能不知道她必是哪个富贵人家出来的小姐呢,所以站在门口苦口婆心的说:“小小姐,这大魏律法里头写了,除了罪身与那自愿的人,风月之地不许良家女子进入,若是被人给告了,老身可是要吃官司的呀,小小姐您可行行好吧。”
拓跋倩此刻翻了个白眼,脸上全是不耐烦,听到老鸨子的话之后,她便是一扭头:“不让进便不进就是了。秋荷,我们走!”
无奈之下她们两人只能游荡在这黄昏的街头,随便吃了口东西,便是百无聊赖起来。小郡主坐在饭庄的牌楼上眺望远处波光粼粼的大运河,无奈的叹息一声:“真无趣啊,连個花酒都不让吃。”
旁边的婢女这会儿却凑上来小声说道:“郡主,我听说这地方可不光有花酒呢,之前听王府的侍卫聊天时说过这扬州的赌坊也是一等一的有趣,这风月之地不让咱们进去,那赌坊总可以进吧。”
这一开口,小郡主便瞪大了眼睛,扇子在那手心一敲便合拢了起来:“好好好,待本公子去瞧上一瞧!”
而就在她们这两个小姑娘到处溜达的时候,夏林这边也清醒了过来,拿出身上的手机这么一看却发现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半左右,他坐起身揉了揉脸,心里头还埋怨自己装逼装过了头,那个酒别看度数不高却也架不住连壶一口闷下。
等他坐起来时,就见春桃此刻正坐在外头的小桌上,张仲春这狗日的则四仰八叉的躺在里屋的牙床上呼呼大睡。
夏林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走了出去:“春桃姐姐,辛苦你了……”
这时一直在外头坐着的春桃也笑了起来:“坏小子倒是没想到你还挺有才气的。”
“不敢不敢,那还不是看到春桃姐姐长得好看,想在好看的姐姐面前展示一下嘛。”夏林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这谁知道画虎不成反类犬,给春桃姐姐惹了不小的麻烦。”
这种油腻的话术在这个时代可不常见,春桃自然是被逗弄得前仰后合,不过她到底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可不好跟一个小少年过多拉扯,于是她便起身道:“小王爷也因为不胜酒力去别苑休息了,明日王爷是要见你的,可莫要乱跑,辰时左右我会来喊你。”
“知道知道。”夏林搓着手手笑道:“辛苦春桃姐姐了。”
“还有这是你诗文连中三元的钱,头名一百五十两、次名一百两、第三名八十两,这都让你一人夺了。”春桃将一小兜金豆子放在了桌上:“拿去,莫要挥霍了,还有莫要去风月之地,小王爷不喜欢。”
“那春桃姐姐喜欢吗?”
春桃噗嗤一笑:“我也不喜欢哦。”
留下钱之后春桃就走了,而夏林掂量了一下那个装钱的小口袋,呵呵的笑了一声。要不说这帝王之家的钱好骗呢,现在是真的看出来了,随便抄几句诗就能弄到三百多两银子,这普通人家一年收入也不过就是五六十两。
不过想想也是,这大魏立国至今已经传了九代,历经二百三十多年,算算现在应该公元386年开始,如今的确切年份应该是公元620年农历庚辰年,正常应当是唐高祖李渊的武德三年。
一个朝代历经九代至今,那基本已经过了王朝的巅峰期了,王朝的上层已经开始与底层分离,阶级固化愈发明显,这个时候虽然王朝看上去还能过得去,但只需要一个由盛转衰的契机,一个王朝落幕的表演就要拉开了,这便是三百年历史规律。
为什么说皇家好骗呢,就是因为这帮人已经跟社会脱节,上不知星辰轮转下不知百姓兴衰,一门心思站在那万米高楼之上伤春怀秋把权力斗争当做历史使命,他们不上当谁上当?
不过这跟夏林有什么关系呢,他就是一条在历史洪流里来回穿梭的小鱼苗,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在这个随时会被人吃掉的社会里活下去并最终让自己变成那个能吃人的人。
他没有什么伟大的历史使命感也没有特别的情怀,享受人生就是他最大的盼望。
“起来起来。”
夏林走到老张面前摇晃了起来,老张这会儿也睡得迷迷糊糊,他被叫醒之后仰着头眼神迷离的看向夏林。
“走啊,上馆子去!”夏林晃着手上的兜子来回晃荡:“奖金下来了。”
当时那一瞬间老张的眼神就清澈了起来,他噌的一声站起身:“走!”
这byd……夏林看着前头走路都带蹦的老张,心里暗暗的骂了一句。
拿了一笔巨款,他二人来到了扬州城里最好的馆子,坐在了小郡主半小时前刚坐过的位置上,凭栏远眺看向扬州的万家灯火。
老张突然说道:“等会去河上的牌楼点个鸡来吃。”
“点你奶奶个鸡大腿。”夏林端着碗吃了两口:“刚才春桃跟我说了,让我不要去那地方,说小王爷不喜欢。你猜猜她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小王爷不喜欢呗。”
“张仲春!”
夏林端着碗作势就要抠到他脑袋上,老张立刻正经了起来:“莫急莫急……你是说有人盯着咱们?”
“嗯,不确定但不冒险。”夏林揉了揉鼻子:“这小王爷行事作风现在看起来蹊跷诡异,不知道他心里在盘算什么,既然人家给了明确指示,咱们就别去触那个霉头,你懂我意思吧。”
“懂。”老张倒也是个极聪明的人:“那咱们现在干点什么去?”
“走啊,玩几手去。”夏林笑道:“听说扬州有双绝,一个是秦淮河上的水,一个是小乌衣里的牌。这水咱们沾染不得,那不得去翻几把牌么?”
这俩人年纪都不大,但那都是在世面上摸爬滚打的主儿,什么勾栏瓦舍赌坊牌楼的那都是一清二楚,虽然各地因为文化差异略有不同,但大部分还是大同小异,他俩挑了个规模比较大的赌坊就钻了进去。
这地方嘛,热闹归热闹,但多少却也有些乌烟瘴气了,但这不恰恰就是他俩所喜欢的气氛嘛。在一声声买定离手的呼喊中,他俩倒也是有来有回的玩了一阵,直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那是闹啥呢?”老张踮起脚看向赌坊的另一头,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走,去瞧瞧。”
“这有什么好看的,赌场里吵吵嚷嚷的那太正常不过了。”
“哎呀,走吧。牌九什么时候都能推,这热闹可是看一出是一出。”
在老张的拖拽下夏林也只好跟着他一起钻入了人群,这过去一瞧就发现是三五个汉子正围着两个小小子模样的人正在那凶神恶煞呢,大概就是说这两个小小子手脚不干净偷了东西要搜身,但他俩死活不肯。
“这是惯用招数了,搜出来的东西他们就说是他们的,然后被搜的人肯定不肯那便要报官,但只要一走出去这些人便会四散逃离。”老张摇着扇子说道:“老路数不新鲜。”
“你有病吧。”夏林这时用肘子怼了老张一下:“你张开伱的狗眼看看清楚,那两个‘小少爷’。”
老张看了一眼,然后咂摸了一下嘴:“哦~~~”
“起开。”夏林把老张往旁边推了推:“我这人最看不得欺负小姑娘了。”
说完他一个人便走了上前,那三五个汉子围在那里,他也是不慌,只是嘴里不耐烦的喊道:“都让开都让开,什么猫三狗四的东西都敢拦着路了?”
那些围堵之人见到他这么个唇红齿白的小伙计就这么过来,脸上的表情那可是不知道有多丰富,其中一个挂着有山羊胡子的人歪着脑袋看着夏林说道:“小小子儿,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怎的也敢出头了?”
夏林抱着胳膊用身体挡住身后的那两个“小少爷”开始来回踱步:“你可以笑也可以骂,但就这么跟你说吧,若是今日你敢动手,明朝你的人头便将挂在这扬州城的城门之上。”
此话一出满堂哄笑,那山羊胡子还欲嘲讽,但突然看到夏林伸出了胳膊但手却拢在了袖子里,这江湖气一下子就拉满了,山羊胡子倒也是懂行于是便探手伸了进去。
几个呼吸之间,山羊胡子的脸色骤然变化,表情如果油锅里的鸡蛋,从那赤红转成了焦黑,接着他哆嗦着将手收了回来。
“还笑是不笑了?”夏林扬起下巴一脸桀骜:“若是还想笑,那便再笑一笑,若是不想笑了,那便滚。”
他说着还微微侧目瞟了一眼老张,老张跟他那配合多少年了,一个眼神就啥都知道了,此刻的张爷将扇子放在外衣之内一只手握着扇柄便做出拔刀之势,看着还真是有那么点意思。
山羊胡子干巴巴的笑,一连串点头哈腰之后带着人迅速的消失在了门外。这一下赌场里的人都一脸震惊的看向了夏林,而夏林则一把抓住其中一个“小公子”的手:“走啊,还在这等抢呢?”
这会儿“小公子”已经呆若木鸡,只能乖乖的跟着面前这个小少年一起走出了赌坊,一直来到大街上的一个馄饨铺子旁他们才算是停下脚步。
“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姑娘是真不知死活,那种地方也是你们能去的?”夏林劈头盖脸的就开始训斥了起来:“他们就盯上你们是女儿身断然不可能让他们搜身,所以才会死缠烂打。最后呵呵……你们怕不是要被那些个人带到苦窑里头细细品味去了。”
夏林说得恐怖,“小少爷”一号浑身一颤,抬起头不服气的说道:“谅他们也不敢,他们知道我是谁嘛!”
“你就是天王老子,那今天晚上恐怕也跑不脱了,等到了明日你就算把他们全都给活剐了也没法子改变你被人种了一肚子秦淮风月的事实了。”夏林摆了摆手:“走走走,赶紧回家,小孩子晚上莫要出来。”
而这时老张却突然好奇的问道:“你这厮是怎么让他们滚蛋的?我看他们那神色看似有些害怕啊。”
夏林拎出了秦王的福袋,这福袋上是有明确的秦王标识的,再加上外头还绣着珍珠翡翠的装饰,那摸上去就知道不是凡品:“扯虎皮做大旗,那些人最擅长看人下菜碟,我一个是北方口音手中又拿着秦王的东西,他们也是慌张的。”
“你们认得秦王?”旁边的那个“小少爷”突然开口了。
夏林摆了摆手满脸的不耐烦:“不认识,就是认识小王爷。哎呀,你管那些干什么,赶紧回家找妈妈喝奶去,小小年纪到处乱跑,我是你爹你看我抽不抽你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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