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剧可以杀人。或者说,杀人的戏剧?
——题记
tazuki市的秋天和煦惬意,太阳暖融融的,又不燥热,天空如镜。
城市的南缘是旧城区的所在地。
这里曾几何时也是风光无限的富人聚居区,然而随着新城的日渐繁荣,人口已搬离得七七八八,逐渐被城市遗忘。穿过一排排破旧的洋房,好多院子门前“待售”的木牌早已积灰。房前的草坪虽显杂乱,却仍依稀可见往日的精致气派。
沿着香樟树大道继续南行,院落越来越少,直至穿越一大片金灿灿的银杏林,温暖的光影逐渐被挡在密布的树荫之后,仿若进入自然王国,参天的巨型水杉和黑松夹逼路侧,向两侧延伸不知有多远。景色的突然变换让人的心境逐渐沉寂下来。就在即将到达城市尽头之时,视界豁然开朗,眼前是一片深蓝若宝石的湖水,微风吹拂水面,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虽是湖,面积却很大,看不到对面的岸线。
离湖岸一百多米的地方“漂浮”着一座小岛,若从天空俯瞰,则像一片叶子的形状,故而被称作“叶儿岛”。“叶儿岛”上立着十几幢别墅,原住着十来户人家,同样在十几年前也随着新城区的建成而全部搬空,一派杳无人烟的光景,大多数房屋甚至已全部被绿色藤蔓植物吞没。让人想起一些探索型科普电影,关于讨论人类消失后的世界之类的东西。
只有一幢房子是个例外,那是一幢两层西洋风格小楼,离其他住宅都很远,隐隐屹立在郁葱雾气中。这里是戏剧文学大师罗老师的旧宅,现在成为了人间剧文社的社址。
叶儿岛与陆地之间的往来交通工具是两艘游艇,平时停在“叶尖”——北侧深水湾,以及大陆那一侧岸边的小码头,如果两岸其中一侧一艘游艇都没有,那就要等对面游艇驶回。
此刻,我正站在岛上深水湾平台这里等待其他人的到来。噢,忘了介绍自己,我是人间剧文社的成员之一,可以叫我贝卡。
趁等待的间隙,不妨听我再向您介绍一下人间剧文社吧。
剧文社发起人罗老师是戏剧创作界的领军人物。从青年时代起,他的作品就常年霸占同类销量榜首,其本人是tazuki市立大学戏剧文学院的客座教授,也是多项剧文创作重量级大奖的常驻评委,在圈内甚有威望,传言他因创作积累的财富远远超过大家的想象力。
十五年前,罗老师随波逐流搬离叶儿岛到新城居住,岛上的房子也就一直处于空置状态。直到五年前他主持成立“人间剧文社”时,将这里细做打扫,作为社团的活动场所,主要用来集中创作。每当大赛前的准备期,他便会召集社员们聚住在这里构思、打磨作品,短则一周,长则一两个月。眼下又快到了十月赛季,我们又聚集在这里备赛,只不过时间上比以往提前了一个礼拜。三天前,大家收到了罗老师邮箱发来的召集邮件。抵触“新时代科技”的他,一直采用邮件这种古老的联系方式,电话都很少打,更不要说聊天软件这种当下最常见的联络方式了。邮件中还说,他本人正在异国参会,先由社长主持构思的头脑风暴会,他大概一个礼拜后就回来。
罗老师二十几年前结过婚,短暂的婚姻结束后,并没有再娶,身边也没有孩子,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戏剧创作上——“把生命献给戏剧文学事业”是他的原话。五年前,他发出招募令,招募并培养五个极具潜能的年轻戏剧作家,成立人间剧文社。当初进入剧文社的机会向全社会开放,轰动一时。除了将自己的创作技巧倾囊相授、提供数不尽的高级别参赛机会外,还设立了剧文社专项基金,由社长管理,代代相传,使人间剧文社永恒存在——这是多么有事业价值与荣耀的事!这还不是最让人兴奋的,继承人缺位的他,表明除剧文社基金外,自己的私人身后财产也将由所有社员共同继承。
“剧文社对于没有家人的我来说,就是像家庭一样存在着。人总要留给他的家庭一些东西,家庭应当代代延续。”——罗老师曾这样说。
一时之间,tazuki市几乎所有剧文创作爱好者都跃跃欲试,各显神通想要挤进来……
我在四年前进入了剧文社,那是一次世界级的青年创作比赛,罗老师是当时的评委,出于在那之前我已有多次获奖经历,早已吸引了他的注意,因而在那次比赛后顺理成章地将我招进剧文社。
啊,对岸好像有人影出现了。
不到一米五的个子,非常瘦,头发的轮廓像一朵小蘑菇。虽然隔了很远,还是能被她灿烂的笑容感染……那是阿婵姐姐没错了。叫她姐姐,是因为她是我们当中年纪最大的,今年二十六岁,总是照顾着其他人。她于一年前进入人间剧文社,资质最为平庸,却极为努力,在此之前,一直在罗老师担任客座教授的大学旁听,她的执着与刻苦貌似感动了罗老师,所以才被招进来,另外一个原因大约是罗老师企图帮一个家境贫困至极的女孩子实现一些编剧梦想吧。
阿婵没有急着乘游艇过来,而是向我挥了挥手,然后同以往一样,在对岸码头椅子上坐了下来,她在等其他人,这样便可少往来几趟。
大概几分钟后,一辆雾蓝色高档轿车停在了对岸码头旁,车主人和她的座驾一样优雅轻盈,下车的姿态像是探头喝水的小鹿。那是陈莱,我们的社长,剧文社最出色的作家。她是罗老师任客座教授学校的大三在校生,在校期间已是圈里知名编剧,集美貌和能力于一体的她,是太多人羡慕不来的奢望。看来她不打算多等,正和阿婵一起登上游艇,朝这边驶来。
不知觉已是黄昏尾声,不时飘过的云朵遮住最后的金色余晖,在湖面投下巨大的阴影,凉风盘旋而过钻进领子,我不禁打了几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