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旧人曲
作者:1998   此生,愿为殿下手中刃最新章节     
    厅内二位王爷交谈谈,行远识趣地待在院中。赤怜与青冥交手,行远看得眼珠子都转不过来。
    一青一红飞檐走壁,二人武艺超凡,踏枝而过连片叶都不曾震落。身手敏捷,速度之快,行远错觉这两人时不时消失,即使站定过招,也是快得几乎只剩残影,来不及看清。
    赤怜一把玉骨折扇,青冥上阵便出双刀。
    行远知道青冥左手远胜右手,惯以左手望舒刀,右手终岁。看得出来赤怜之于青冥,绝对是难以抗衡的强劲对手,否则,就应像平常一样,青冥顶多因习惯而单出左手,甚至仅右手执终岁刀迎战,足以应对。
    青冥像是打不累的,赤怜几回收手要停,青冥都要再来。
    行远看得脖子都僵了,低头松松筋骨,回头看一眼内厅方向,终于见自家主子与宁王出来。
    二位王爷抵肩并行,低声交谈,倒是亲厚和睦。
    行远过去同二位王爷行礼,正听到肖言琅说,“皇兄万事小心。”
    宁王亦称,“眼下是你要多多保重。”
    转头又与行远说,“此行遥遥,行统领务必谨慎,万望护得皇弟周全。”
    行远揖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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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中寒暄,树冠之顶,青冥与赤怜皆立于枝头。
    赤怜笑道,“哥哥要走了。”
    青冥看一眼院中,不做声。
    赤怜从腰间取出一支白玉短箫给青冥。青冥亦从自己腰间取一枚赤羽毽给赤怜。
    赤怜笑,“我不给你礼物,你是不是就不打算给我了?”
    “给。”
    赤怜看看手中赤羽毽子,“待你回程。”
    “好。”
    赤怜说,“试试,可能吹响?”
    青冥将短箫拿起,吹响一声。
    院中宁王抬首,“赤怜。”
    赤怜同青冥说,“走了。”
    青冥说,“听。”
    青冥踩踏枝头,震起树叶片片,他接住一片放于唇边吹出清丽声响,虽断断续续,叶音不稳,也能听出曲调。
    这曲调,赤怜熟悉。
    赤怜垂眼看向院中,肖言琅亦抬头上看。
    赤怜问,“永乐王教你的?”
    青冥说,“有些不同。”
    赤怜笑了笑,“还记得那张曲谱上的调?”
    青冥嗯了一声。
    “用玉萧吹来听听。”赤怜说着,飞身而下,青冥也转身飞落屋檐之上。
    叶音断续,却也婉转。
    闻萧音,院中肖言琅猛抬头,刚巧对上赤怜看过来的一眼。赤怜一如往常寻常笑得妖邪,转身追随宁王而去。
    行远见着赤怜的笑就不满,“这赤怜又是何意?”
    肖言琅抬眸看檐上,“青冥。”
    青冥飞身落地。
    墨色束衣,肖言琅一眼便见青冥腰间斜插的白玉短箫。
    其上纤细小纂“琅琅之音,尉我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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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挪不开视线,肖言琅的声线已哑然,“赤怜给你的。”
    青冥如实答,“嗯。”
    肖言琅如常笑着问青冥,“素闻赤怜最好白玉,他将此物割爱,可有与你说些甚么?”
    青冥没说话。
    肖言琅再看一眼白玉短萧,视线突然模糊。他转身往室内走边抬袖擦,不是泪眼,却莫名视线不清。
    但很快,视线便恢复清明。
    肖言琅停下来,背对青冥,问,“方才那曲调,谁教你的。”
    青冥仍不回答。
    肖言琅心急回头,“赤怜教你的?”
    青冥面无表情地回,“不是。”
    “那你从何学来?”
    “曲谱。”
    “曲谱何在?”
    青冥一如既往没有反应。
    肖言琅几乎要压抑不住,“曲谱何在?!”
    青冥冷冷回,“与永乐王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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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言琅心口一震。
    也是。
    璟阳王氏,的确与他无关了。
    这是璟阳王氏的曲子,是王氏大将军的夫人母族栖族的曲子。
    尉风说过,这是栖族祭奠祖先的曲子,然栖族已消弥上百年,这世上只剩下他的母亲会这首曲子。
    母亲也只是听说,这曲子原在栖族只传族长或长老的嫡女,但她膝下仅有嫡子,且栖族早已消弥,只叫这曲子不绝于世,留个念想便好。于是母亲便将这曲子,与那张风霜百年的曲谱传于他。
    肖言琅失神地看向青冥腰间的白玉萧,“喜欢吗?”
    青冥嗯了一声。
    “喜欢就好。”
    喜欢就好。
    这一回,是真的眼眶泛热,肖言琅匆匆往房间走。
    脑海中遥遥响起。
    尉风与他说,“言琅送我,岂会不喜欢?往后戍边之苦,分别之思,皆有琅琅之音,慰我心安。”
    边关大漠,落日余辉,尉风以这白玉萧,无数遍,无数遍地吹响那首曲。
    音调与原谱略有不同,是尉风改的。
    尉风说,“这曲子也是天下仅有,我赠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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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言琅独自在房中呆着,直至午后,行远来同他说该出发了,他才走出门来。
    一眼就看到青冥腰间别的白玉萧。
    行至城门外,楚河率兵列队等候,自然,楚河也见到,马背上,青冥腰间别着的那根白玉萧。
    一时恍惚,楚河借故走近,原本以为是自己看错,却在走近后发现的确是他“误以为”的那支白玉萧。
    楚河看了眼马车,车帘挡着。几番休车整顿,肖言琅也无异样。楚河索性直白提起那只玉萧,肖言琅也如寻常温润又不过心地笑着说,是别人给青冥的。
    楚河低声喝道,“那是他的东西。”
    肖言琅淡淡地回一句,“要么楚将军试试从青冥手中抢过来?”
    楚河看着肖言琅,好一会才说,“青冥不是璟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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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往离晋国边境走的前几天还算太平,一路山水秀丽,风光甚好,车马队伍走走停停倒像是真成了肖言琅说的游乐山水。
    行远驾马于车撵旁,青冥还是老样子,眨眼就没时不时就不见踪影。不过小哑巴“擅离职守”之时,诸事皆安风平浪静。行远早已习惯,既然万事皆安他也懒得计较。
    休憩时,青冥也是一样要么突然失踪要么独自坐在高高枝头上,或远处,不近人。而青冥坐在枝头上时,总会摘一片树叶来吹。
    树木高而枝叶葱蔚,青冥翳蔽其间,断续有婉转之音,哑然噗声,只闻叶声不见人。
    即使是断续的叶音,肖言琅也听出是那首曲子。
    楚河也听得出。
    楚河的震惊不亚于肖言琅。肖言琅远远看着另一边坐在高枝上的青冥,视线在楚河不知情的情况下,从突然模糊到恢复清明。
    他难得露出迷惑不安的神情,痴痴地呢喃,“有时候突然看不清,视线模糊,然后看青冥时总能看到他的影子。”
    原本二人席地而坐,楚河闻言先是一愣,而后噌地站起,“肖言琅,你少来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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