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肖言琅，行远匆忙收敛自己的暴跳如雷，虽然他也只能对青冥吼这两嗓子，毕竟打不过，无可奈何。
    行远问询肖言琅伤势如何，“方才等了那般久，还以为殿下情状有异。”
    肖言琅垂眼整理衣袖，懒懒道，“看你二人相处融洽，不忍打扰。”
    这话听得行远脸色五彩斑斓——王爷真是好眼力啊，他和哑巴真是融洽得很，再一想，就觉得这话里的酸味扑鼻而来。
    行远心里哭笑不得，苍天在上，他好色但不好男色。
    他也说不得什么，一解释不就是明说王爷喜欢男人，并且喜欢青冥这个男人么——上回同青冥说起这闲话，那小子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知是也有耳闻，还是一贯的事不关己，耳边风。
    好比肖言琅这一句酸话，青冥也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
    ·
    渐渐远离瘴林深处地带，再未遇见赤虬蛇。虽是屡屡遭遇猛禽凶兽，但与赤虬等瘴林深处的毒物相比，这些容易对付得多。
    瘴林外围草木翠蔓依旧薿薿，但山林之风已能徐徐穿叶而来。枝叶披拂，策策悲声低鸣不止。
    青树渐寥，是已离开瘴林，也能从稀阔树木间看见不远辽阔平地。
    忽然，肖言琅只觉身畔人影如电闪般掠过。
    行远已有了默契，忙拔刀护至肖言琅身前。
    青冥行踏如飞，翕霍上至不远处树冠。紧随之，就见一素民装扮却蒙着面的人从树上掉落至地，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了。
    杀声顷刻而起，数丈外茂草之后巨木之上，素民穿扮的蒙面刺客一涌而现。但眨眼之间就被青冥右手终岁刀杀倒数名。
    青冥左手准确掐住一刺客脖子，手指一拧，刺客气绝倒地。
    行远护着肖言琅与围攻刺客缠斗，稍落下风也能勉强应对。肖言琅亦拔剑出鞘，虽不至杀敌亦能自保。
    “殿下。”行远稍显惭愧。
    “寡不敌众，本王再差也不至娇弱不能执剑，矫情什么？”
    肖言琅一剑挥下，伤一刺客手臂。
    刺客吃痛行动微顿，脖颈就于身后被望舒刀一刀贯穿。随即，青冥闪身肖言琅身前，伸出握着终岁的右手。
    肖言琅握住青冥的右手手腕。
    耳旁风声与冷铮声交呵，终岁刀时闪寒光刺入眼中，肖言琅抓着青冥手腕不自知地紧了几分。
    青冥忽而收刀，反手握住肖言琅的手。
    肖言琅陡然一惊，当即回握住青冥，眉心深蹙。青冥手掌间潮湿不知是血还是药汁汗液。
    终岁再穿一人喉咙，眼前刺客尽除，肖言琅仍握着青冥的手不放。
    青冥果断地将手抽离，走开几步。
    ·
    ·
    行远砍倒最后一人，“他娘的！”
    刺客倒地，行远有意留下活口，踩着刺客俯身掐住刺客下颌，“说！谁派你来的！”
    青冥说，“死士。”
    行远也是一愣，不曾想青冥会说话。
    行远掐着刺客下巴将刺客的脸转来转去，看其张开的牙齿后是否藏毒，“没藏毒也不能咬舌看你如何死法。快说！谁派你来的？！”
    行远以刀背击打刺客继续逼问，刺客痛哼，身体扭曲，但嘴硬。
    青冥突然将肖言琅扳过去背对刺客，极快封住肖言琅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肖言琅心中方才青冥抽手走开时的不悦，突然就成明火，“你做什么？给我解开！”
    行远瞟见，啧了一声嘴上是没说什么，心道哑巴还是一如既往地野蛮粗暴。
    青冥走向行远所在位置，抽出望舒刀，眨眼划开刺客右小腿，可见白骨。
    ·
    ·
    青冥速度极快，以至于刺客的吃痛叫喊都是后知后觉。行远眯了下眼，嘶了声凉气。
    青冥面无表情，以刀尖刮其胫骨。
    刺客惨叫，剧烈挣扎，行远险没踩住。
    青冥一脚踏至刺客小腹，望舒刀尖扎其小腿胫骨却不至于穿透。
    亲眼看着青冥神色淡漠地生剖活人肉，刺刮活人骨——行远骇然至手脚发冷，动弹不得。
    肖言琅听着刺客的惨叫，已能想象情状定是惨绝人寰，却又想象不出青冥到底对刺客做了什么。
    刺客脸色惨白，痛至气若游丝，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青冥再剖刺客另一条腿，动作迅疾准确，眨眼剖开。
    刺客疼得本能动弹，胫骨碰到望舒刀尖又本能躲避。青冥只将望舒刀悬于剖开的小腿上将落未落，但刺客稍有动弹便能以骨触刀尖。
    刺客痛苦几近昏迷，神志不清地摇头，似呓怔般说道，“瑞王——”
    霍然，刺客双目圆睁，鲜血如泉涌般涌出嘴，全身抽搐。
    青冥收刀，“死了。”
    果然，青冥话音刚落，刺客停止抽搐。
    行远稍作查验，说道，“这是被先行喂下了毒药？可这时间又如何把握？我们出林的时辰连自己都无法把控，他们如何算出？”
    青冥道，“打斗。”
    也就是说，这群死士事前就服下毒药，运功动武就会毒发，“即便如此，他们又怎知需花多少时间能得手？万一打一半就毒发身亡了呢？”
    青冥没说话，一脚踢飞刺客尸体，走来肖言琅身旁，解开肖言琅穴道。
    肖言琅刻意地绕开青冥往前走。
    ·
    ·
    行远跟上，打算走去最前边领路，却见肖言琅没有牵青冥，而是拢袖独自往林外走。行心觉有异又不便问，索性走向青冥，打算引其上前来。
    肖言琅语气生冷地呵道，“大枭卫能听风而动，不用你牵。”
    行远惊到，“是！”
    回了话，行远又瞄青冥，可小哑巴双眼俱盲看不到他的眼色。青冥神色如常，听着前方肖言琅脚步声辨位，沉默地跟随慢行。
    一路往前一路太平，行远时不时回头看哑巴是否跟上。
    不知肖言琅因何置气——青冥封其穴道也是为他好，那样惨烈可怖的情景，他都后怕。行远只能想到肖言琅或因此而置气。
    永乐王置气，他可不能置气。别看永乐王这会气着，看起来是能把小哑巴丢在这荒郊野外，但小哑巴若真丢了，永乐王指不定会怎样。
    肖言琅突然说，“我渴了。”
    行远立马找水囊，慌张地摸到自己的立马又反应过来肖言琅的在青冥身上。
    行远刚回头，水囊正照着他的脸飞过来。接下水囊，行远无奈，但凡哑巴动作慢点，也能让他趁过去拿水囊的时机给提个醒什么的——青冥要是个寻常奴才，早该来哄着主子高兴了，偏偏是个有特赦了不得的枭卫，还是这么个冷漠的脾气。
    一路沉默赶路，天色渐晚，青冥双眼所见的茫茫灰暗也渐渐黑沉下来，四下静谥，唯前方两人的脚步声。
    步轻而稳的是行远，步伐时急时缓时轻时重略显不稳的，是肖言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