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令谢令主悄然进入卫威房中，“苍龙令内院急召太医，青冥重伤。”
卫威微惊，“青冥重伤？这怎么可能？“
“据所探消息，青冥率苍龙令众枭卫夜袭监察司，几乎将监察司屠杀殆尽。”
卫威震惊至极，猛地站起，“夜袭监察司？！他是嫌我这魁首坐得太舒服不成！”
顿了顿，卫威神情缓和了些，“永乐王在监察司？”
谢令主回，“这个……属下不知。苍龙令内院不曾见到永乐王，也未曾听闻永乐王消息。”
“这就怪了，除了营救永乐王，青冥还能有什么理由夜袭监察司，监察司如今可称得上是另一个苍龙魁！”停顿片刻，卫威问道，“夜袭监察司，赤怜可有参与？”
“倒是不曾参与刺杀，但是怜卫接回的青冥。”
“这就怪了。赤怜与青冥素来亲近，去接回青冥是情理之中，不曾参与——”
卫威沉吟片刻，“若说他参与了，此事还说得通。赤怜为人素来无法无天，倘若是青冥私事，赤怜反而不会袖手旁观。赤怜不曾参与，那此事真是一项密令？属于苍龙令的密令？赤怜这个朱雀令的枭卫反倒不好公然抗旨，随意参与了。
苍龙魁枭卫素来是各行其事，陛下更是不愿看到枭卫之中过于亲近。那此项密令，或还有试探之意。”
“魁首英明。”
卫威很满意自己的推断——也的确，若非密令，青冥怎敢率部而为，但监察司威势正旺，又适逢苍龙魁屡屡涉嫌，为何有此密命，那自然只有天子疑心这一个解释。
青冥刚刚得赐苍龙令牌，陛下要试探亦是常情。
但如此看来，陛下对他这魁首也的确是有了极大不满与猜忌。
卫威仍有些不死心，便问谢令主，“青冥率苍龙令夜袭监察司，你安插在苍龙令的眼线可有与你说青冥是如何下达命令的？”
谢令主先是有些意外，颇有些“您还不知道青冥的个性”，“您难道不了解苍龙令？”的意味:
“青冥只吩咐飒卫集结苍龙令，而后夜潜出行。直到监察司院门外，青冥也不曾明示过任何。”
卫威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一句废话，那青冥历来就是个哑巴，皇上跟前都没几句话。再说这苍龙令，其他令的枭卫出行或还有暗探监视这一项。苍龙令那些罗刹鬼深夜出行，除了杀人还能干什么。
“李茂呢？”
“据说被青冥刺瞎了一只眼睛，眼下不知所踪。”
“能让青冥重伤，且是面对苍龙令众人，只赔一只眼睛和大半监察使，李茂果真有些本事。”
话锋一转，卫威又问，“方才你说召太医？”
“是。”
“医毒相通，苍龙魁素来由朱雀令与玄武令兼任医属，竟召起太医来了。”卫威长叹一声，“果真是陛下密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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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凤二人扮作尚药房主药，背着药箱，由枭卫请至苍龙魁。而飒去请太医的马车也回到了苍龙，只是马车里坐的太医在进入苍龙令后，就被赤怜悄无声息地下了迷药拖至秘处。
飒与另一名枭卫进入青冥房间。
赤怜拱手道，“林太医。”
林太医看了眼垂着几重帘帐的床榻，又瞟了一眼身边的飒。
赤怜心知肚明，“大人放心，飒卫刚被少主人种下子蛊。羲蛊，大人是知道的。”
飒的脸色当即就变了，“羲蛊？我？怜大枭卫在说什么？”
赤怜摆摆手，“好孩子，一会再跟你解释。”
林太医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但很快又释然，他既然来了，便已说明了一切，“敢问怜卫，是如何知晓？”
“在林太医来之前，我并不确定。”
林太医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遗命所托，怎敢负之。”
林太医又往床榻看了一眼，“既危在旦夕，怜卫还有什么要问的，也等医治之后再问吧。”
萝凤进入房间，欲向赤怜行礼，被赤怜抬手制止，示意她二人先去榻边看榻上人的情况。
林太医也走近床榻。
帘帐掀开，青冥与肖言琅皆躺在榻上。
林太医一见肖言琅胸口扎着的一截银丝，脸色大变，拱手仰天，“臣该死，臣，有负先帝与太妃所托啊。”
赤怜按了按林太医的肩，“大人稍安。”
“心脉被刺，这，这……”
“永乐王体内有子蛊。”
林太医一怔，显然是知道蛊的事。
而此时，执萝转过身来与赤怜说道，“少主所受伤势并无碍。只因子蛊牵制，蛊母躁动，如此还强行调气运功，以至蛊母苏醒，惊惧护主，亦是自保。少主心脏早与蛊母融合，蛊母苏醒必影响心脉，就如之前少主以银丝刺心一般。”
赤怜越听脸色越发不好，“那该如何？”
“养，以心头血养。”
“可曜现在陛下御前……”赤怜看向青冥身侧躺着的肖言琅。
可是肖言琅此刻——
萝凤知晓赤怜心中所想，女凤道，“永乐王心口所扎银丝颇有手法，否则加之他重伤未愈，活不到现在。眼下由我等取出，怜大人可放心。取出后，只需养治那处刀伤便可。”
赤怜看一眼林太医。
林太医听完女凤所言，稍稍松了口气，“有劳二位取出银丝，下官仔细瞧过殿下伤口，才好写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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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太医写好医案交于赤怜，萝凤二人由飒带离房间，这些时日便是要在这苍龙令院里藏住了。
赤怜道，“事已至此，还请林太医告之实情。林太医理当猜到我与青冥的身份。”
“飒卫来请我时，已说明先帝之子危在旦夕，怜卫还需下官告知什么实情呢？至于方才怜卫所说少主人，想必，就是这榻上躺着另一位，冥卫。”
“所以，姝妃产子那晚，林太医明着救人，暗里却是一出偷梁换柱。”
“医者仁心，姝妃那一胎，从一开始便活不成。”
这一点，赤怜完全没有想到。
林太医说，“若不是淑太妃有孕，姝妃这一胎未必能怀上。”
“什么意思？”
“彼时先帝已是暮年，后宫已多年没有喜讯，偏偏淑太妃又有了身孕。姝妃为争圣宠，数次前往淑太妃处，说是陪淑太妃闲谈看书， 实则，是以为淑太妃有何秘方，才能在当初的宜亲王落马之际，这般幸好地又有了身孕。”
赤怜似乎已明白了什么，突然问，“淑太妃，可是羲族后人？”
林太医又是一声叹息，整个人都显得颓然，“若非羲族后人，又怎会以蛊入先帝体内，催动蛊物使得先帝一时间如回壮年，淑太妃这才又有了身孕。”
“那姝妃？”
“非羲族族人，淑太妃怎会告之其实情。淑太妃的确给了一则秘方，只是这秘方当中少了至关重要的一环，蛊。没有这蛊与秘方相生相克，这秘方便只是一味烈性药，虽怀上，那胎儿也是先天不足，活不成。”
赤怜醒觉，“正是淑太妃这一胎，也让先帝知晓，淑太妃为异族。当今圣上亦是因此察觉——”
林太医闭上了眼睛，又是摇头悲叹。
“淑太妃为何要强行有孕，莫不是——”赤怜道。
林太医仰头，似回想起昔年种种，眼神悲伤，忽而又无奈地笑了笑，“淑太妃曾问下官，要如何才能不负众托？”
不负家国，不负卿。
林太医道，“或许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她的族人。毕竟数百年世仇，世世代代啊……”
赤怜忽然想到了曜，想到了小姐。
他笑了笑，“选任一方，皆负另一方。淑太妃行此一举，应知是死路一条。她未必真的想让这个孩子坐上带着羲族的血，坐上离晋国的皇位。留下这个孩子，然后死去，是她能做的最好的交待吧。”
林太医没有说话，片刻后，林太医说，“下官该回去了。“
“敢问林太医，可是羲族后人。”
林太医的脚步顿住，知道赤怜所问何意，“怜卫请放心。”
几个呼吸的沉默之后，林太医又说，“当年璟澈小公子曾在下官府中住过些时日，直到定国公府那位‘璟澈小公子重伤不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