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从榻上跳下来,一边将换下来的衣服都收拾到一处,一边囊着鼻子说:
“你胡说什么呢,你赶紧给看看,她体温低,我给捂了捂,捂不热。”
上官澈上前把脉,片刻后,拿了些细盐放置到大丫的神阙穴,点了艾。
“女子真的是好生不方便,我要行针。你说她醒了会不会怪我。”
锦绣看着上官澈。
“医者眼中还分男女?”
“医者不分,患者自己会分,最讨厌给女子看诊,就怕被讹上。”
锦绣原本悲伤被这小屁孩给整笑了。
“讹你?就你?你才十几啊,那啥啥都没有长清楚的。”
上官澈不高兴了,扔了块姜根给锦绣。
“爷要施针了,你赶紧去煮姜汤水。”
锦绣拿了身衣服递给上官澈。
“小地方没有太好的料子,你将就穿,你那身脱下来,我洗了,一会就干了。”
上官看着眼前这一身衣裳,麻布短装,这该死的尺寸。
“星辰让我问你,晚上要回去么?”
上官澈看了锦绣一眼,再往后边看,才发现那个安静的男孩。
“回去,这个也的带回去,这里条件不行。”
锦绣心里就清楚了,还得去租个车,倘若回去,那还得赶早。
姜汤还是很容易熬的,这种辛辣完全不同于辣椒的辛辣,锦绣一直不喜。
锦绣端着姜汤上去的时候,上官澈先喝了一碗,眉头都不带皱。
“这大热天的,你也怕受寒?”
上官澈瞪了一眼锦绣。
“你懂个锤锤,医不自医,如果我病倒了,星辰,你,这女的靠谁治病。”
“大丫能不能泡热水,这样她就不会冷了。”
锦绣握着大丫的手,大丫盖了被子还这么凉。
“我以为你懂点医,这看来你也是个摸瞎的。”
“溺水之症是急寒症,你晓得的不?寒气在里,你外边泡热水,寒气能出来才见鬼咯。”
“我真是疯咯,和你讲这些子做撒子,一个女娃家家的,一天尽惹是生非。”
“你少给我辩解,我不听,要不是孟允宁那个棒槌,我都懒得跑这一趟。真是滴,没见过女娃噻,怎个会看上你,一个女娃没个女娃的样子,咦!”
听着上官澈一着急方言都出来了,锦绣倒是都听的懂。
第一次觉得上官澈这么的亲切。
“你出去噻,你莫想偷看我。”
锦绣拿着几人的衣服出去洗,留上官澈给大丫走针。
郑家看着俞家那真是一个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上次我以为我说的很清楚了,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
郑镇守坐在上座上,旁边坐的他夫人,两人都趾高气昂的。
“亲家,您看,我也把翠芳当姑娘一样待了这么多年,我就一个心愿,就想见见她。和她说上两句妥帖的话。”
清荷语气诚恳,说着还带了一丝哭腔。
“翠芳不在家,在外家呢。”
郑夫人不耐烦的说道。
“亲家母,就算是在外祖家,这嫁出去的外孙女一待两个月,怕是也会招人闲话的。翠芳是个性子好的,别因这点小事坏了名声。”
“我女儿坏名声?能有你女儿坏的彻底。”
郑夫人站起来,手里握着绢帕子,手指像剑一样指着清荷。
俞越舟不高兴了。
“郑夫人,此言差矣,锦绣原本就是被人陷害刁难,传的德行有亏,但是锦绣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刁难她,是个明眼人也能看得清楚,你又何必为了和离也人云亦云拉踩她。”
“传言,怎么没有人传言我家翠芳,偏偏就你家锦绣都传到清远县了。”
郑夫人用手指指着俞氏夫妇,咄咄逼人。
“亲家母,今日我来没别的,就是想见一见翠芳和丹丹。那丹丹毕竟是我的孙女,我自小带大的。”
说着,清荷抹起了眼泪。
“你还晓得是你的孙女,这两个月你来看过几回。”
郑夫人嘴里嘀咕着,到底心里没底,不敢高声说。
“亲家母,你就让我见一见丹丹吧!我给买了些吃的,玩的,做了两身新衣服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清荷红着眼翻着给丹丹带的东西。
那郑镇守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突然,桌上的茶水被这一堆东西挤翻了,清荷身上湿了一片。
“啊,对不住,亲家,我旁边收拾一下。”
郑镇守闭上眼,郑夫人看着清荷前襟湿了一片,白眼都翻上了天。
心道:这上不得台面的样子,亏自己以前还觉得她知书达理像个贵人。
俞越舟也怒了:“还不多到一边去收拾,笨手笨脚,什么都做不好。”
清荷帕子挡着忙往外走。
清荷出来,就四下看,翠芳未出阁的房西厢房现在被郑忠义的儿女占着。
这两进的院子,按正常思维,这娘俩要么在耳房,要么就在前院凑合。
清荷瞧了瞧周围,心里有了点数,东南为火房,西南为茅房。火房边上是柴房,茅房边上的倒房常人用来放杂物,如果人在前院,那应该就在这里。
清荷思索了一二,便捂着肚子往茅房走去,毕竟后边不好去,来客如厕还是正常的。
快到杂物房时,清荷轻声念叨:
“这也没个草纸,这肚子疼的哟,哎哟。”
那锁着的杂物房传来了动静。
清荷贴近听,又没了声音。
往茅厕方向走两步。
“这衣服湿了,还坏肚子,最最重要的还是没能见上我乖乖媳妇和乖孙子。”
清荷走在窗下故意崴了脚,摔在窗下的墙上。
“哎呦,我的脚哎,好疼。”
“这锦文好容易好了些,却想着妻女茶饭不思,我这又断了脚,这是招惹了那一路的阎王啊!”
清荷低语带着哭腔。
那房子里传来了隐隐的低泣,清荷一边揉脚一边念叨。
“我那苦命的孩子啊,好容易遇到个知冷知热的妻,现在也要没了。那可怜的闺女过几年又不知道卖到谁家。”
“好歹就让见一面也好啊,这谁家女娃生来就是为儿子做垫脚石的吗?这等狠心的爹娘,我当初还是看走了眼。”
“哎哟哟,我得脚。”
清荷一边佯装扶着窗起身,一边还拍打着窗户,像是站不稳。
“奶奶,我是丹丹。”
里边传来一声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哭腔,接着又被捂住。只听见呜呜的声音。
“丹丹,是你吗?”
清荷使劲往里看了看,但什么都看不见,那后窗定是被钉死了,里边黑乎乎一片。
“丹丹,我是奶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