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殉情
作者:韩大白   我都癌症晚期了,疯一点怎么了最新章节     
    齐特助将车钥匙放去办公桌上。
    他收回手,就听见傅聿川说:“齐景,你跟了我多长时间了?”
    “五年零四个月。”
    如果把今天算进去的话,那就是五年零四个月15天。因为那天是19年2月14情人节,大街小巷都是甜蜜氛围,唯独他被扣押在警局里接受盘问。他的上司犯了法,拉了公司会计和他这个特助去顶罪,刑罚一旦判下来就是十年起步。
    那段时间他过得很艰难。
    父亲被裁员,母亲意外摔断了腿,晴晴又还在读大学,全家的生活来源基本上都靠他一个人撑着。若是进了监狱,不光他这辈子完了,他的家人也过不好。
    他放弃了。
    接受即将坐牢的命运。
    像他们这样的打工人,上司风光的时候,能沾点喜讨到些赏钱。上司落马,他们就是替罪羊。没办法,这就是现实生活。
    可是。
    就在情人节的当晚,京城燃放起了烟火。他蹲在审讯室里,听到开门声,抬头便望见进门的傅聿川。齐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在所有人都将他这种小人物踩在脚下的时候,是先生伸手拉了他一把。
    圈子里的大老板都高高在上,傲慢势利,视人命如草芥,将下属当成牛马。他在这个染缸里工作了近十年,腰杆子都快弯到地上了。是先生把他扶起来,让他体会到原来做特助也是有尊严的。
    ……
    傅聿川签完手里这份合同,动作稍停,掀开眼帘看向身旁的人,定睛注视了他数眼。随后又继续处理工作,没抬头:“你父母还好吗?”
    “蛮好的,您给我爸妈介绍的工作很稳定,他们做得也很开心。”
    “你那个妹妹?”
    “晴晴吗?她之前同傅寒少爷一起去分公司工作,上周跟傅寒少爷一起回了京城。”
    “她目前在公司担任什么位置?”
    “秘书部的普通员工。”
    “给她升职吧,做行政秘书,薪资水平在傅氏统一规定的基础上再给她涨30%,就当做她自请外派去纽约分公司辛苦工作的补偿。”
    “好的先生!等会儿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晴晴一定很开心。”
    “你们兄妹俩感情挺好。”
    “是呀先生,晴晴出生不久她爸妈就出车祸走了。她送来我家的时候才三个月小婴儿,就跟我的亲妹妹一样。”
    傅聿川工作很忙,齐特助也就没再多说,“先生,那我就先走了。”
    “嗯。”
    “您也早些下班。”
    “齐景,生活中若是遇上困难,可以第一时间跟我说。我能做到的,都会尽量帮你。”
    “好的先生。”齐特助点头。
    -
    翌日。
    林浅这两天头还是时常疼痛。
    夜里也睡不好。
    想着不浪费时间去折千纸鹤,右胳膊又打着石膏动不了。最后只能窝在床上玩消消乐,昨晚傅聿川没回来,工作太忙在公司里过夜。
    早起林浅喝了半碗银耳粥,之后便去了花房。新培植的果汁阳台都开了,浅橙色在酷热的盛夏格外清新。她折了十几支拿回屋子,佣人帮忙剪裁,简单地包装。韩嫂这时也用保温盒打包好了早餐,林浅抱上花,两人一道出了门。
    司机在京城医院外停了车。
    韩嫂跟着林浅下车,徒步往大门方向走。途经门诊大楼,听到凄惨的哭声。林浅寻声望去,熙攘的人群里,有几个人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哭得很是狼狈。
    过往的路人也在围观。
    众人窃窃私语。
    “这家子人两个月前就住进医院了,那男的三十岁出头肺癌末期。化疗了好长时间,头发全掉了,人病瘦得像骷髅。一周前医生下了最后的通牒,说是就这几天了。果然,今天人就没了。”
    “才三十岁出头,好年轻,好可惜啊。”
    “他父母伤心惨了吧。”
    “自己的儿子怎么能不伤心呢?但是我瞧着,还是他老婆最可怜。他父母还有个儿子,也还算是有个慰藉对吧。可是他老婆呢,他死了,就只留他老婆一个人了。”
    “当时这人化疗跟我爸住在同一层楼,我听他们说,他和他老婆是青梅竹马,从校服穿到婚纱,相识相伴相爱二十年呢。”
    “这么恩爱的夫妻,我都不敢想他死掉了,他老婆会伤心成什么样。要是想不开,自杀跟着他一起去了。”
    “你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平时大家总开玩笑说世界上没有真感情,那只是我们绝大多数人没遇到。若是深爱,殉情的可能性极大。”
    八卦的声音与远处家属的哭喊声交织在一起。
    嘈杂。
    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心堵。
    韩嫂站在后方撑着遮阳伞,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林浅的神色有点不对劲。来的时候好好的,此刻太太脸色有些苍白,抱在怀里的玫瑰花束也抓得很紧。
    韩嫂以为她是被这家人影响了情绪,俗话说医院是最大的苦难地,里面上演着太多悲痛和无可奈何。韩嫂试探地安慰道:“太太,这种事很多时候都是命,改变不了的。您别太为了别人的事伤怀,咱们去住院部给阿寒少爷送餐吧。”
    都是命。
    改变不了的。
    林浅脑海里回旋着韩嫂那两句话,她有些出神,木讷地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即将走入拐角,进入花坛小道的那一瞬间,忽地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不远处的门诊大楼正门口爆发群众的尖叫:“有人跳楼!救命!”
    林浅猛地转头看过去。
    只见灰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渗出一滩血迹,乌泱泱一堆人往那边赶。她没有看见死者的面容,也没看到对方的尸体,只看见那鲜红的血越淌越多,刺得人眼睛疼。
    路人说:
    “真的殉情了。”
    “她老公在医院死的,她也要死在这里。同一天,在同一个地方死去,下辈子再认识,还是青梅竹马,还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