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到蒋天养那志得意满的神色，尼科信推断，这人的心理状态大约类似于虚拟世界的马赫·阿里创建者与不晓妻子之美的富豪。这些富裕者总钟爱这种方式来展示自我。
    谈到泰国时，蒋天养话语间的满足溢于言表。
    “如今的泰国金融业体系卓越，资本进出自如，对投资者极具吸引力，加之地处东亚腹地，潜力无限，当然，我并不是贬低港域，只是近来的金融监管日渐严格，不像以往那样灵活。如果让我选择，我仍然偏爱泰国这片土地。”
    蒋天养聊及泰国的金融法规，让尼科信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细蒋，你可了解索罗斯这位人物？”
    蒋天养颇为诧异地注视着尼科信，未曾料到一位警员对金融界的知名人士也有涉猎。
    “就是1992年冲击英磅的那位吧？”
    “正是，细蒋你不觉得，当前的泰国以及整个东亚，情形与那时的英镑冲击何其相似？”
    在尼科信看来，此时间线的亚洲金融危机必定会发生。并非他对金融深有所知，只是因为前世的那场危机，港域深受重创，尽管中央政权的援助使得它挺过了难关，但余波仍影响深远。
    香港电影行业的低潮与衰败，其实都与此金融危机息息相关。在此由无数香港电影构成的世界，金融灾难仍不可避免。
    尤其是在蒋天养描述泰国吸引外资时，一方面固守汇率政策，另一方面又推进金融自由化的策略下，尼科信确信自己的洞察没错。
    对于上一世的金融危机，他的知识有限，但他清楚危机的核心便是泰铢防线的崩塌。如果这样的分析由金融精英或是投资者说出，蒋天养只会一笑置之，当作他们贪财的手段。然而，出自尼科信口中的这番言论，引起了蒋天养的关注。
    近来，泰国的金融市场确有微妙波动，只是在看似蓬勃的经济增长和全民赚钱的现象下，这隐患鲜为人知。无论泰国金融市场会遭遇什么状况，分散投资总比将全部赌注置于一处更为稳健。
    “尼科信警官，我理解你的意图，你想要劝我返回港域接掌洪兴，对吧？”
    “是的，其实早些时候我就跟蒋先生见过一面，他关于社团转变的构思非常具有前瞻性，遗憾的是他启程之初即发生意外。此刻唯有细蒋能引领洪兴继续这条改革之路！”
    蒋天养眼前一亮。实则陈耀率人到泰国找他的那一夜，他就反复考量过用商业方法治理洪兴是否可行。1997年后中国即将收复港域，那时洪兴的社团地位如何，这是个需要深思且多解的问题。
    此时，蒋天养想听听尼科信对此事有何见解。
    尼科信仰靠在大班椅上，抬手轻吸一口烟。
    “当下人都谈论‘匪徒放火挣腰包’，可是细蒋，你是否知道最早的说法是‘匪徒放火归招安’。”
    闻言，叼着雪茄的蒋天养皱起眼思索起来。这句“匪徒放火归招安”他自然耳熟能详，源自宋代的历史典故。
    最为闻名的即是《水浒传》中宋江率领的梁山好汉们。很多人费解为何宋江接受招安，做个山大王不更逍遥自在？
    并非宋江不愿如此，实乃时势使然。
    看梁山好汉日日大快朵颐、酣酒豪饮，生活逍遥自在，然而这并非长久之道。短暂的豪气难撑一世。港域的社团亦如此，表面风光，实则总有偿还的一天。
    宋江带领梁山众人归于朝廷，那么他和洪兴又该如何选择？
    就在蒋天养迟疑不定之际，尼科信适时的声音响起。
    “我知道细蒋断舍社团关系不易，再涉足其中似乎有些苛求，但是洪兴毕竟是你父亲遗留给你的基业，我想你也不愿意看见它毁于你这代之手。再说，万一泰国真的出现金融危机，转移一部分资本回港域不失为一种风险回避的策略。”
    蒋天养放下雪茄，目视尼科信。
    “我听说近期尼科信警官随港域警方代表团访问过京都，还与那里的高层官员有过交流，我很想知道，1997年后上方对于港域社团的态度会是如何？”
    “如今洪兴拥有六万余人，东星三万，联合一万，加之其他各色小帮会，港域社团成员总计二十万人。目前港域人口不过六百万，平均三十人中就有一人属社团，这还不算他们的亲属。如若在过去，已然形成叛逆的阵容。”
    说到这，尼科信留意了蒋天养的神情，然后继续说道：“京都的立场相当明确，回归后港域首要任务是保持安定，所以我认为这是洪兴转型的绝佳契机，而细蒋具有其他帮会头目都无法企及的优势。”
    明知尼科信有意吊胃口，但蒋天养的兴趣已经被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