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婷深吸一口气。
    虽然她已经大体猜到了，但真从对方的口中说出这件事，依旧令她倍感震惊。
    巫医门的圣女，就是巫毒教的圣女？
    苏雅婷曾经听娘亲说过巫医门圣女传承的问题。
    当初娘亲爱上了爹爹后，本想带爹爹回巫医门的。
    但爹爹当时也是苏家大公子，是苏家的继承人，再加上爹爹他又是个传统的大周男性，所以于公于私，爹爹当时都不可能跟着娘亲回巫医门。
    爹爹无法妥协，那就只能娘亲妥协了。
    最终娘亲放弃了巫医门圣女的身份，嫁入了帝都苏家，这件事也被大周传为美谈。
    但巫医门圣女可不是那么容易寻找下一个的。
    圣子圣女需要极高的天赋，还要从襁褓中就开始培养，且每名圣子圣女的成长都需要消耗大量的资源。
    巫医门每培养一名圣女，不仅需要大量的时间成本，还需要极高的资源成本。
    娘亲嫁去帝都，这对大周来说是美谈，对巫医门来说可不是。
    不过，因为娘亲对感情非常的固执，再加上巫医门也有心与大周缓和关系……
    最终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
    圣女出嫁倒是办的风风光光，风光后却留下了空缺的圣女位置。
    嫁出去的圣女自然就是前圣女了，巫医门需要寻找新的继承者。
    好在巫医门不止有圣女，还有圣子，所以倒也不算是青黄不接，情况不算紧急。
    所以，这圣女的筛选，一选就是五六年。
    直到苏雅婷出生后，圣女的人选都没有确定。
    苏雅婷听说，当初她出生的时候巫医门还派人来了，还仔细地检查过她的天赋。
    在他们看来，前代圣女的女儿说不定有着成为圣女的潜质。
    不过可惜，她虽然天赋不算低，但还到不了巫医门圣女的标准。
    再后来，又过了两年，巫医门终于从自家弟子的新生儿中，找到了一名勉强符合标准的女婴。
    虽然天赋没有前代圣女那么强，但也达到了标准。
    说是放在从前，这圣女的位置还需要再考虑斟酌许久。
    但以往都是上任圣女在位时挑选下一任圣女。
    而这次圣女位置轮空近七年，巫医门最终便没有继续筛选，而是直接选定了这个女婴。
    于是，新一届的巫医门圣女便诞生了。
    据苏雅婷所知，巫医门圣女的年龄比她要小两岁，比小妹苏雨婷要大了七岁。
    所以，方才这圣女才会叫她“雅婷姐姐”，倒是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
    苏雅婷看着眼前又躺回床上，慵懒地舒展着身体的圣女，眼神有些复杂。
    因为娘亲对于这一届圣女的评价是：
    “那孩子真可怜……若非我离开巫医门，她或许不用遭受这些罪……”
    娘亲说过，这一届的圣女有些赶鸭子上架的嫌疑，所以她是历代圣女中天赋最差的一个。
    当然，在所有修炼者中，这天赋已经算是顶尖中的顶尖的存在了。
    当初苏雅婷甚至都没资格被选为圣女候选，说明这圣女的天赋是在苏雅婷之上的。
    但若与历届圣女对比，她的天赋却要差上一些。
    因为圣女需要从小培养，她的天赋又差，于是从小吃得苦……简直数也数不清。
    “……你入巫毒教，是因为……恨巫医门吗？”
    苏雅婷轻声问道。
    圣女慵懒地姿势一顿，随后坐起身来，看向苏雅婷，有些意外道：“你娘亲还真是什么都和你说啊。”
    苏雅婷默然。
    而一般来说，负责培养下一代圣女的都是前代圣女。
    娘亲嫁出去了，那就需要已经成为长老级别的再前一代圣女负责培养。
    而这位前前代圣女，她本身天赋就极高，还培养过前代圣女周巧巧那样的天赋极高的天才。
    在这种情况下，她接手了培育这一代圣女的任务。
    她以她自己的标准、以及她要求前代圣女周巧巧的标准，去严格要求这一代的圣女。
    于是，天赋的差距就很明显地体现了出来。
    那些训练，那些目标，对于这一代圣女来说根本就是难以企及的。
    圣女轻轻一笑，坐起身，看向苏雅婷。
    她虽然看向苏雅婷，但眼神略微失焦，仿佛在看向远方。
    “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一直都生活在近乎地狱般的生活中……”
    她空灵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自嘲。
    “每天的训练极其繁重，每天的目标根本难以达成，而达不成……就要受到惩罚。”
    “面壁，跪罚，甚至……”
    她的眼中升起一丝淡淡的晦暗：“甚至，有时候距离完成目标太过遥远，师傅就会把我……丢进虫群中。”
    苏雅婷默然。
    娘亲说过，南疆的修炼世家惩罚弟子，确实有可能会把弟子封住修为，直接丢到虫群中去。
    那些虫子不会对弟子造成生命威胁，但咬人却是剧痛。
    她当时就觉得，简直野蛮至极……
    哪怕不咬人，单单是掉进虫群中被虫群包围，那都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却没想到，原来眼前这位圣女，竟也承受过这样的惩罚。
    苏雅婷轻声询问：“所以，你恨巫医门吗？”
    圣女呆了片刻，随后轻轻摇头：“不，我虽然讨厌师傅那么做，但我不恨她。”
    “师傅不仅对我严格，她对自己也同样严格，她对所有人都很严格。”
    她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吗，上一世的我，哪怕从小就生活在如此的艰难中，我也从来没有泄气过。”
    “师傅告诉我，我是圣女，是巫医门年轻一辈的顶点，是未来的希望，我必须要努力……”
    “每天花在我身上的天材地宝数不胜数，我又怎么能放弃呢……”
    她轻声呢喃着。
    “那你为什么会……”苏雅婷不解。
    她看向圣女那双长腿，白皙的腿上已经再次爬上来了紫色纹路。
    圣女一笑。
    她的袖口中，黑色的小蝎子再次爬了出来，在她的玉手的手心手背上来回爬动着。
    圣女翻动着纤手，逗弄着蝎子道：“我本可以一直忍受黑暗，但前提是我未曾见过光明。”
    她轻轻抬头看向苏雅婷。
    此时的轻轻笑着，虽然还是那张脸，却没有了妩媚的感觉。
    她眼神有些失焦，似是在怀念着什么，随后轻声道：
    “而离歌，他就是我最初的那道光。”
    “只是，上一世……”
    “我把我的光，亲手逼走了……”
    圣女的丹凤眼中，那原本竖着的瞳孔微微扩散，失神到几乎要成圆形了。
    苏雅婷也是眼神巨颤。
    她把她的光亲手逼走了……？
    若这世间谁能够真正理解这句话，那简直非她苏雅婷莫属！
    这句话，同样完美适用于苏雅婷！
    随后圣女瞳孔聚焦，几乎扩张成圆形的瞳孔再次缩成竖瞳。
    她看向苏雅婷，紫色的嘴唇唇角轻轻勾起，笑道：“所以啊，我最开始就说过了……”
    “你我……可是一类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