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我不恨你
作者:二舅爷   陛下,臣妾自请废后最新章节     
    走下阁楼,周朝运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一手负在身后,见她下来,上前两步站在她跟前,伸手拉过她垂在身侧泛着凉意的手,紧握在手里。
    垂眸仔细看她的面容,然后轻声问:“吃过东西了吗?”
    他身上带着浓厚的酒味,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但是人是清醒的,没有丝毫醉意。
    南善宜看着他,眸中复杂,没有说话。
    捕捉到了她眼底的委屈,也不在乎旁边有不少人看着,周朝运抬手将人拉进怀里,一手掌着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贴着自己的胸口,无声安抚。
    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双手垂在身侧被广袖遮住,南善宜眼睛看着他喜服上的水纹,闷声嗯了一声。
    听见她的回应,贴着她脑袋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视线扫过低着头的太监宫女,周朝运沉声吩咐:“都下去吧。”
    可是礼仪未完,窦嬷嬷正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李公公拽了拽手臂,示意她别说话。
    很快院中就只剩下两人。
    周朝运抬手将怀里的人拉了出来,垂眸看向她身上繁琐的喜袍和凤冠,片刻牵着她的手往屋内走去。
    屋内红烛燃烧,融化的蜡油从侧边流下冷却凝固,梁上的红绸顺着楠木柱子垂下。
    周朝运牵着她的手把人带到梳妆台前面,揽着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这么重怎么一直戴着?”
    “该让她们帮你取下来。”
    随后抬手将她头上的珠钗步摇一支一支的取下来放在梳妆台上。
    南善宜抬眸看着面前的镜子,身后人低垂的眉眼中眸色温和,取珠钗的动作格外轻柔。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想起钟山初遇时他凶神恶煞的用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模样。
    视线上移,越过铜镜落在窗户上,红色的囍字贴在窗户纸的正中央,上面的烛光微微晃动。
    最后的凤冠被取下来放在一旁,头上的重量终于没有了,僵硬了一天的脖颈背脊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视线在镜中交汇,察觉到她眼中的无措,周朝运将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然后在她不解的眼神里双手搭在了她的两肩上。
    拇指指腹从霞帔前襟交叠处探了进去,滑过她的心口,南善宜下意识抬手按住了他的手背,抬眸看着他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出声。
    手指被她冰凉的手紧紧握住,知道她在怕什么,心口一疼,周朝运弯腰吻了吻她颤抖的眼睛,温热转瞬即逝。
    他低头和她额头相贴,哑声道:“太重了。”
    他掌中握着的是繁重霞帔的两襟,上面镶嵌珠宝,绚丽夺目。
    抓着他手指的手缓缓松开,下垂。
    霞帔被取下来扔在一旁的美人榻上,压在身上的重量都没有了,可南善宜却不觉得轻松,红袖中的手不知所措的握紧又放松。
    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看见身前的人转身走向桌前,背对着她弯腰,宽厚的肩背挡住了她的视线,却能听见倒酒的声音。
    周朝运端着两杯酒走回她的身边,视线交汇,将一杯酒递到她跟前,他努力笑着却难掩苦涩:“成婚是要喝合卺酒的。”
    南善宜看着他手中的酒杯,里面的清酒轻漾着,片刻她伸手接过,双手奉杯一口饮尽。
    垂在肩前的发丝被指腹挑起,剪刀轻轻剪下一缕,带着薄茧的手指将两缕头发用红绳紧紧缠绕在一起。
    看着他掌心的结发,南善宜红了眼眶。
    “我是那么的卑劣。”周朝运看着掌中发丝,缓缓握紧,缓声道
    “明明知道你在痛苦着。”
    “却还是忍不住窃喜,和你结发为夫妻。”
    “一生纠缠。”
    垂在红袖中的手踌躇着,犹豫着,最后还是缓缓抬起握住了他的手,目光落在两人相握的手上,羽睫轻颤:“你让我恨着你。”
    “可是我做不到。”
    她缓缓抬眸,看着面前的人,湿润的杏眼里带着动容的浅笑:“我不恨你。”
    “周朝运,我不恨你的。”她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重复,她知道的,他没有做错什么
    眼泪滴落在交握的手上:“我只是跨不过去隔在我们之间的东西。”
    她只是遗憾,遗憾她和他注定无法像寻常人那样相爱。
    每当她爱他的时候,愧疚就会上泛心头,提醒她,你怎么敢,怎么敢爱他。
    她的话周朝运听后只有心疼。
    她说她不恨他,她理解他,说明她在怪她自己。她理解所有人的不易,唯独对她自己是那样的狠心,将一切过错归咎在自己的身上,默默承受。
    他宁愿她恨他,也不要她这样折磨她自己。
    抬手将人拉进怀里,慢慢收紧,眼睛看着窗户纸上的囍字,眸中心疼和愧疚交织,嘴唇贴着她的鬓角,周朝运哑声道:“我们善宜,辛苦了。”
    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爱上了他这个罪魁祸首,如今又为难自己理解他这个害她尝尽千般苦难的人,真的辛苦了。
    一切因他而起,所以他的爱意是那样的苍白讽刺。
    床榻上,南善宜睡在里侧,背对着身后的人。
    屋内的烛火暗了下来,锦被被拉起又放下。
    身后的人轻轻抱住她:“我什么也不做,只是想抱抱你。”
    他留在这一是不想给别人非议她的机会,二是他也有私心,他想和她在一处。
    见她许久没有入睡,周朝运下巴挨着她的后脑勺,慢慢的和她说着长安的一些事:“朝中官员分为两派,以吏部尚书温自仁和兵部尚书诸葛勇为首一派,多年来极力主张收回南荣军兵权。”
    “另一派则是以你……
    话语微顿,周朝运平静道:“则是以沈相和右相阎今贤为首的,认为南家护疆有功,朝堂理当信任,不可让将士们寒了心。”
    “这些年双方虽然常因此事吵的不可开交,却也相互制衡。”
    “可自从一年前右相阎今贤病逝,主张收回兵权的声音便越来越大。”
    “直到不久前林寂莲忽然出现在南家……
    后面的事情南善宜知道,因为林寂莲出现在北境,他们便以为抓住了机会,雍湛帝登基后曾经明令禁止戍边将领私下往来,所以他们想借此给南家扣一顶勾结密谋的帽子,从而顺理成章的收回南荣军兵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