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身后那几个校尉,纷纷调侃地哀嚎道:“姑娘,我们采这些艾草,可受罪了呢,那艾草旁边全是带倒齿的利草,你瞧我这胳膊上,都是被那利草给划破的。”
其中一人道:“咱们主子对李姑娘可真好,什么时候,咱们才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啊!”
李幼初看着那捆艾草,只是放在身边,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艾草香。
见那几人的胳膊上,确实被划的一道一道的,忙放下手中的饼子,和如花一道,重新拿了饼子和火上的另一只山鸡递给他们。
“辛苦各位大人了,都说吃啥补啥,我瞧着这山鸡外皮烤的焦黄酥嫩,大人们吃些,伤口才好的快。”
校尉们呵呵笑着接过,大快朵颐起来。
李幼初走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周长庚一眼,连连道谢。
“谢谢周小将军。”
周长庚摆摆手,丝毫没放在心上。
夜里,艾草点起来,果然没有蚊蝇扰人。
不过,李幼初在野外睡,没有安全感,困得要命,靠在一棵树上,轻轻地打着瞌睡。
如花见李幼初打瞌睡,便轻轻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周长庚身边,顿了顿脚步。
周长庚起身。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密林深处。
如花回头,眼神清亮,突然出声,哽咽着叫了一声,“公子。”
周长庚面具之下的俊脸,一半隐在黑暗中,神情晦涩不明,只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
“你认出了我?”
如花闪着泪花的眼睛,顿时一弯,悲伤慢慢隐去,“自打姑娘救了公子,便让我和小八哥在后院照顾您,整整两年,虽您戴了面具,但您的一行一动,仍然有当年的影子。在久尾坡上,我便认出您了。”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所以,你才装瘸将你姑娘交给我?”
“是。”如花在周长庚面前一向坦然,只一点,她有些狐疑,“公子,瞧姑娘的样子,似乎没认出您,您怎的不告诉姑娘,您便是当初的小汪崽?”
周长庚:小汪崽,怎么听怎么像狗名。
当年李幼初救了他时,他浑身是伤昏迷了两个多月,明明比李幼初大三岁,除了身高比她高点,人却瘦的可怜。
李幼初经常说他一双黑玻璃珠般的眸子,像她养的那条小金毛的眼睛,清亮干净,偶尔看上去可怜兮兮的,不用说话,便叫人心疼。
他醒来的时候,李幼初便叫他小汪崽了,他也很崩溃的好吗?
他有名字,可惜他不能说出来,他说出来,他的那两个好兄弟随时都会派人来杀他,更会连累了救他的李家。
反正都不是他的名字,那叫他什么,又有什么所谓呢?
便也不解释,由着李幼初叫他小汪崽。
“她既没认出我,你便也嫁妆不认识我吧,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她。”
如花点头,想起周长庚的遭遇,便知他的身份肯定非同一般,不到万不得已,肯定不能随意说出来。
不然,当初也不会不告而别,惹得姑娘伤心了好一阵子。
恰好那段时间,那只叫团绒的小狗也因病死了。
如花倒也分辨不清,姑娘是因为“小汪崽”不辞而别伤心,还是因为失去了团绒伤心。
如花叹了口气,道:“这下奴婢知道公子为何对姑娘这般好了,江家这般磋磨姑娘,公子一再出手相助,还赠玉佩给姑娘。原来我还觉得公子另有图谋,如此一来,我便放心了。既我与公子已相认,公子日后不方便同姑娘说的,便让奴婢来做吧。”
周长庚点头,也是很是怜惜这个照顾了他两年的小姑娘。
当时,如花也才八岁,又瘦又小,顶着一头稀疏的黄毛,可怜巴巴的。
长的瘦小,但一副小身板,却异常灵活,比近身伺候他的小八哥还有劲儿。
如今她的样子,倒是与小时候大相径庭,若不是她嘴角那颗黑痣太特别,周长庚是怎么也对不上号的。
周长庚想起如花小时候的样子,勾唇一笑,“看来你有好好用我给你的桂花油养头发。”
如花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一头秀丽的长发,“多亏公子提点,自公子走后,便再也没买到过那般好的桂花油。”
“等回来,我让人再给你多多送些。”外面自然是买不到的,这是宫里的独家秘方。
二人一前一后,从林子里走出来。
整片林中,除了虫鸣,便再无声音。
周长庚跟着如花来到李幼初所在的树下,见她睡得不甚安稳,一张小巴掌脸都快皱成了小包子。
便没说话,轻轻靠着她坐下,将他的肩膀,慢慢垫在她的脑袋下,有了支撑,李幼初似是舒服了些,慢慢舒展了眉头。
而如花,轻轻地跃到附近的一棵树上,借着月光,俯瞰着这静谧的一切。
丑时初,树干突然轻轻摇晃起来,隐约能听到此起彼伏的马蹄声。
如花一跃而下。
周长庚等人更是警觉,已经开始掩盖他们在此休憩的痕迹。
如花叫醒李幼初,轻轻道:“姑娘,起来了,该上路了。”
李幼初本就没有睡沉,慌忙站起身,她也感觉到了大地的震动。
一行人都上马后,周长庚一边疾驰,一边在她耳边轻轻道,“听这动静,齐王带的人不少。”
李幼初问:“大约多少?”
“两万以上。”
“那你的兵比他多吗?”
“只有五千。”
“啊?那打得过吗?”李幼初突然目露担忧。
周长庚没有说话。
此后,他们一路飞奔。
快到上谷,离承晋越来越近之时,周长庚命人兵分两路,叫清风带着其他人,先去了上谷。
而他带着李幼初等三人,继续赶往承晋。
一路走着,路上的流民竟多了起来,有的是赶着马车,举家搬迁,所有人都行色匆匆。
但目之所及,竟很少有成年男子,几乎都是老幼妇孺。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走的慢的白胡子老翁,流风去问其去往何方,为何突然举家搬迁。
“跟着大伙去渝州,听说那里没有粮税。”那老翁抹着眼泪道,“若是能活,老朽都这把年纪了,哪会再冒着风险抛家舍业,背井离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