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四方居士(下)
作者:南国平民   再造大宋之怪我不小心最新章节     
    汪文涛也是一笑,并不掩饰:“那是自然!汪某自然期望朱雀军收复故地、恢复神州,而汪某,必竭尽所能,为大人出谋划策,不敢懈怠。他日大人功成名就,封侯拜相易于反掌,而汪某,至少也能成一方豪族!”
    好,就喜欢这么直白的人!!!
    但李芗泉转念一想,如今的朱雀军,尚有人逃离,而这汪文涛,则背道而驰,反向来投,会不会是鞑子派来刺探情报的间谍?他朝张靖使一个眼色,然后“霍”的脸色一变,巴掌在桌上一拍:“大胆!汝是鞑子细作,死到临头了还在此聒噪,张都头,将此人拉下去,斩了祭旗!”
    张靖二话不说,立时“咣”的一声拔出钢剑,白光一闪,刃身便紧贴在了汪文涛脖颈上。
    寻常人等,有这架势早就吓得尿裤子,但这汪文涛只是一楞,却并不惊慌,甚至还推了推剑身,然后缓缓道:“大人的大军兵来庙山镇时,某已在此地谋生一年有余,平日里写些字画作为勾当(勾当:营生),这数日间,并不曾踏出庙山镇半步,何来细作之说?汪某向来以事元为耻,望大人不要妄下结论。”
    李芗泉眼睛瞟向伍进,他是庙山镇人,如果这汪文涛讲的是实情,伍进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那伍进见首领看过来,便点点头,表示认可。扫除疑惑的李芗泉忙命张靖收起钢剑,并起身亲自引汪文涛在自己身侧入座,又盏上茶水,待这四方居士坐定,才略带谦意道:“方才多有冒犯,望先生不要计较。敢问居士,眼下朱雀军该当何如?”
    汪文涛又是不紧不慢的呷了一口茶,李芗泉看到这样子恨不得将他暴打一顿--能不能不要摆谱!但朱雀军当前的困难局面,确实需要有一条明路,如果此人能给出点有建设性的建议,那就......忍忍吧。
    四方居士目光如炬的盯着川地舆图,然后才胸有成竹的点点头,伸出三根指头:“如今朱雀军止有三条道。下策,投鞑子卖身为奴,替其攻伐长宁军或作乱夷民,只是将来一旦尘埃落定,要防备鞑子秋后算帐;中策,连夜遣散朱雀军,携心腹之士遁逃,销声匿迹以图他日再举。”
    说完,他还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张靖:“就如这位江湖人称的‘一只虎’,落草为寇浪迹川地,潦此一生。”
    张靖脸色不豫,正要出言反驳,这汪文涛却抢先一步道:“如今‘一只虎’重归大宋旗下,目的必是以图有所作为,汪某要先恭祝将军他日成就一番大业了。至于上策,连夜开拔,前往梅洞寨投长宁军,借力御敌,伺机再起!”
    投长宁军,李芗泉不是没有想过,但是,自己是从那边逃出来的,再去梅洞寨,岂不是自投罗网?
    汪文涛见李芗泉正思索间,又问:“方才吾闻军中有士卒嚷嚷道‘大人有令,欲离开朱雀军者,可自便’,此事当真?”
    李芗泉“哦”了一声,解释道:“方才有军兵逃离时被军中王都头所擒,本应斩首以正军法,我却认为斩了几个逃兵,获得的却是余者的畏惧之心,如今形势,正是收敛人心之际,我不要敬畏而要志同道合,不如放他们走罢,居士问这个何意?”
    汪文涛毫无顾忌的“哈哈”几声:“好个志同道合!吾听闻大人乃东婆罗国人氏,欲回婆罗小国。若真如此,则上下两策皆不必选!当即散了朱雀军,连夜收拾钱银细软,率七八心腹,择道而行,奔那婆罗国去罢。。。。。。然则,我观大人所为,所图未必如此!”
    李芗泉双瞳中精光一闪,直逼汪文涛:“我有甚么所图?先生倒是说来听听”
    那四方居士也不转弯抹角:“吾观大人所为已有旬日,朱雀军虽行事鲁莽,但所作所为尚有章法,不似那乌合之众,夺得半担食粮,便逍遥快活不顾明日之忧。大人治军严谨,麾下亦无投机取巧之辈,又能以身作则,对百姓秋毫无犯,此,此非常人所能为也。
    “假以时日,朱雀军必成一支护境安民的强悍之师,大人治下,必然政清人和、百姓安居乐业,这番景象,亦汪某所求也。
    “再恕汪某直言,大人眉宇间隐含鹰视狼顾之意,举手投足间隐有大家风范,绝非池中之物,他日必定一鸣惊人!如今,需要的是潜龙勿用。有长宁军挡在前方,朱雀军便有机会休养生息,修炼内功。他朝一旦形势有变,便可趁势而起。”
    李芗泉侧头看着一本正经的汪文涛:“汪居士,你这话说得有点过了。我没有其它的想法,只想平平安安的离开这是非之地罢了。”
    汪文涛笑而不语,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李芗泉这时才反思,自己严格训练士卒、抢夺鞑子资源等等所为,果真只是单纯的想寻得一处桃源之地?如只想逃离蒙元控制区域,那大可不必收留民众,不然必成累赘。蒙古人又不是瞎子,你带一大票人从他们的区域经过,不拿你开刀才怪,原先的想法,何其幼稚。
    真要去那“婆罗国”,只宜带上数十化装民众的随从,翻山越岭潜行沿途尽力避开鞑子耳目,造这么大声势,这岂不是典型的活得不耐烦了?要么,就是真如这四方居士所言:另有所图?
    好吧,就算有吧,我承认了!李芗泉哈哈一笑,岔开话题:“居士,你方才提到‘老师’,你的老师可曾在世,可否一见?”
    汪文涛正色道:“老师当然在世!但吾随老师自荆湖一路前来,到这泸州一地便分别两年有余,不曾再见!”
    荆湖而来?李芗泉猛然想起一件事,当日他在刘家村见到的那位张山翁张老先生,亦是来自荆湖,他当下试探性的问道:“你可认识张山翁张老先生?”
    汪文涛听到此话,一时神色大变,语气急促而紧张,绝不似刚才气度沉稳的模样:“大人如何知晓老。。。。。。张老先生?”
    看汪文涛的表情,李芗泉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他哈哈回道:“前些日子,我在凌霄山刘家村打住几日,碰巧认识了张老先生,我与他,颇有了些来往。张老,真乃世间大懦也,我佩服得紧!”
    汪文涛急问:“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瞒大人,张老即吾老师也!老师如今可在刘家村?”
    “已前往普州!”
    汪文涛神色一松,点头回道:“老师倒曾对吾等同窗提过“欲回普州”,由此看来,欲再见老师,得去普州拜见矣!”
    李芗泉跟着郑重道:“等了却此间事,我与你一同前往!”
    。。。。。。
    外面的喧闹声还在继续,李芗泉看着门外,二千民众在此,自己如果带心腹离开,他们必遭鞑子屠戮,朱雀军是他们的眼下唯一的依靠,我能放弃他们吗,又如何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为了这些民众能活下来,为了彻底的得到他们的拥护,为了博得一个好名气,我只有暂且委屈自己。想到这里,李芗泉主意已定:“立青、大郎听令,分派下去,勿论军民,速速打点行装,连夜开拨,投梅洞寨长宁军!”
    “投梅洞寨?连夜开拔?”王大郎与张靖皆不约而同的一声惊呼,他们记得清清楚楚,就是这位大人三番五次的说服自己不要去梅洞寨,如今却是。。。。。。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大伙的家小都在,我们不能丢弃他们于不顾。同时,鞑子兵锋锐利、快疾,我等有民众在,行动不便,一旦被其咬上,没有人可以活下来,为了最大限度的保存实力,当前唯有即刻出发前往梅洞寨投奔长宁军,我等才有机会解当前之困,至于往后的事,再说罢!
    “立青,你安排得力将士殿后,一旦鞑子追随而来,一定要守住后路。”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李芗泉也是无奈,当初半夜从梅洞寨逃出来,如今却要厚着脸皮去求韩亮收留了。安排妥当后,李芗泉对汪文涛郑重的鞠上一躬:“恳请先生在朱雀军中担任赞画之职!”
    汪文涛也鞠躬拱手道:“大人何须客气,某既毛遂自荐,就存了助大人成就一番功业之心,只不过。。。。。。”
    看来人家还是有要求的,好吧,在后世就算打工仔,也知道不光要工资年终奖,还要五险一金呢,何况军中赞画这活,不光是脑力劳动,风险也是颇高。李芗泉便呵呵道:“先生有何需求,只要我能做到的,便不会含糊。”
    汪文涛有些为难的道:“不知能否屏退左右,此事,实难启口。”
    这般神秘?李芗泉起了兴致,便让左右皆下去分派事务,然后才带着疑惑问:“先生何事,但说无妨!”
    哪知这方才还风流倜傥的洒脱文士,居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脸上一红、表情尴尬的道:“吾之内人,就在屋外。。。。。。咳咳,千叮咛万嘱咐若入得朱雀军,须得提前。。。。。。提前支些薪俸,那个。。。。。。好些时日不曾买那胭脂水粉。。。。。。,如若不得,今晚怕是回不得屋。”
    啊......
    犹如一重磅炸弹从脑海中炸响,李芗泉张着足可塞进一颗鸭蛋的嘴,呆呆的看着汪文涛,半天才意识到自己的表情有些过了,忙装作眼睛里进了沙子拚命揉了揉,还暗地里使劲掐了一把大腿,才稳住神志:“此事不足道!立~青~,替我取五十两银子来,急用。。。。。。”
    当张靖将银两捧出时,刚要转身便走,却似乎想起了什么,带着疑惑的问:“我有一事不明,先生如何识得我是‘一只虎’?”
    汪文涛接过银两,波澜不惊的道:“上月将军在泸州劫牢,那夜所行之事还顺利罢!”
    劫牢之事,李芗泉倒也曾听张靖提起过,现在二人一听此言,皆大惊失色,尤其张靖,他完全被这个消息所震撼,他似乎下意识的想起了什么,喃喃的问:“敢问竟是先生之计?”
    “哈哈哈!主要是因为将军英武非凡,敢做敢为又能随机应变,不然,如何能奏效?”汪文涛又是哈哈两声,然后向李芗泉告了声罪退了出去。
    李芗泉望着他消失的背影,如获至宝的表情突兀的显露出来,向天供手道:“苍天有眼,实乃朱雀军之幸,朱雀军之幸!”
    不一会,本已出门的汪文涛又折返而回,还带着两个女子,一个身形丰满,一个纤弱骨感,皆颇有些姿色,立在他的左右下首。看来,这位四方居士倒是有些福气,口味也与一般人不同!
    汪文涛郑重其事的拱手道:“此乃吾之内人与小妾,特来拜谢大人重礼!汪某还有一事相求,朱雀军去哪,汪某必从,但求大人允在下带上内人与小妾。”
    李芗泉“咳咳”两声,轻抚汪文涛后背:“不妨事不妨事,任先生自便。不过今夜你是真回不了屋了,需要马上收拾细软,我们立即出发,半点时辰都耽搁不得。”
    是夜,朱雀军未有任何停歇,打点行装朝群山之隔的梅洞寨进发。原本聚集的两千余民众,临出发时,散去二百,而朱雀军真不阻拦。
    李芗泉甚至还下令给离开的民众每人发粮五斗,这却是汪文涛的提议了,他笑笑道:“大人不要心痛,这些离开的民众,其实在他们的心中,对朱雀军的仁义已经刻下了深深的烙印,他们一定会将大人的所做所为传播出去。并且,这些人当有大部分会再次返回朱雀军中!”
    李芗泉一愕:“为何?”
    “只因为他们在这里,能做人,回到鞑子治下,连狗都做不了。而且汪某断定,他们会带来更多的人丁!!!所以,大人可在前往梅洞寨之前,在那片深山之中,想方设法寻得一处险要、易守难攻的良地,辟为朱雀军的民寨,接应这些民众的到来。但此寨的民众,一定不要遣往梅洞寨,这是汪某留给大人的后路!”
    “先生所谋,甚远,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