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妾惶恐。”沈红蕖把托盘递回给怜儿，打开玉盅盖子，“真的是鸡汤，是妾亲手做的，没有假手于人，妾真的用心练习厨艺。”
    李嬅早就猜出以前从沈府送来的那些炖汤并非出自沈红蕖之手，她说沈红蕖故技重施，讥讽的是沈红蕖还想用炖汤的方法同她套近乎，沈红蕖心虚，倒是自己暴露了。
    沈红蕖让怜儿端着托盘离李嬅近些，方便李嬅与甘棠近距离看，也方便证明玉盅内真的盛着鸡汤。
    “辛苦你了，你自己拿回去吃吧。”李嬅绕开沈红蕖，走上幽梦轩门前的石阶，沈红蕖扁嘴道:“殿下，请等等。”
    “姨娘，你的汤，我家殿下不要，你还是快回你的碧心苑为好。”
    甘棠做了个请沈红蕖离开的动作，沈红蕖忙取下头上的银簪，簪子插进鸡汤中，不曾改变颜色，沈红蕖高兴地追上李嬅，“您看，这簪子没有一点儿变化，鸡汤干干净净。”
    “干净就好，你拿回去喝吧。”
    见李嬅根本就不在意自己送来的鸡汤，沈红蕖扶住李嬅的胳膊，“殿下，妾代驸马向您赔不是，你让风郎君喝了妾做的鸡汤，原谅驸马吧。驸马一时情急才做错了事，他会反省的，风郎君定是个大度的人，他也会原谅驸马的。”
    沈红蕖苦苦求情，李嬅反手捉住沈红蕖的手臂，连假笑都无法维持了，“本宫为何要原谅江振？”
    “驸马真的是一时情急，他只是被困得太久，所以一时间有些神智恍惚。求殿下原谅驸马爷，殿下要妾做什么，妾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哪怕是给您当丫鬟。”
    “你这样的丫鬟，本宫用不起！”李嬅加大力度，捏得沈红蕖疼痛难忍，“江振做错事，你来赔什么罪？风马牛不相及。本宫没工夫料理你，已经很忍耐你了，吃穿用度也从没叫下人苛待你，你少得寸进尺。”
    “多谢殿下容妾到今日。”沈红蕖眼角挂着泪珠，哭惺惺的，“殿下，妾心里，是真的盼着您与驸马恩恩爱爱的，若是妾坏了你们的感情，妾今后再也不离开碧心苑。”
    “江振让你来，你就来，他真是把你训的像条狗一样温顺。”
    李嬅冷冷看着沈红蕖，“江振昨日能打风瑾，明日就能打你！甜言蜜语谁不会说？江振对你说的甜言蜜语还少吗？背着你，你猜他会不会对你下毒手？”
    “驸马是打过我，他是在气头上，他是为殿下您打的我呀，驸马是爱重您的。”
    “爱重？”李嬅甩开沈红蕖，“这种男人就没有真心，他爱重的只有他自己。”
    “他如果不爱您，他不会那么气愤。”
    沈红蕖站在李嬅面前，揉着帕子，一副可怜样，不知情的远远看着，多半要以为沈红蕖受了霸凌，李嬅让沈红蕖随她进去，等沈红蕖犹犹豫豫跨过门槛，李嬅关上房门。
    “您这是要做什么？”与长公主独处一室，沈红蕖委屈无助。
    李嬅道:“你贱不贱？你自己也查了，江振左招惹一个女人，右招惹一个女人，死性不改，他接近你，也只是为了利用你。”
    “他利用我？我一无是处，哪有什么利用价值。”
    李嬅受不了沈红蕖自欺欺人，“你爹是户部尚书，江振贪污军饷，需要你爹兜底，这你都看不明白。就说说已故的清宁长公主办的游园会吧，游园会办过两回，第一回，你有孕之事就闹开了，还记不记得？”
    听到那些羞耻的事，沈红蕖别开眼神，李嬅呵斥:“你给本宫好好听着。游园会晚宴你不在，本宫在，老臣为你的事质问江振，你猜江振什么态度？你猜他有多圆滑？你沈家出事时， 你以为江振真的不知情？他明知你有孕在身，还领你回沈家，你猜他是什么居心？”
    “纵然殿下讨厌驸马，也不该这样揣测。”
    “你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孩子已经六七个月大了，你多少也习过武，你自己相信自己的身子骨差成那样？差到只是心情不好，孩子就掉了？”
    “殿下究竟想说什么？”
    “本宫言尽于此，你还想做白痴，还愿意被那畜生的几句甜言蜜语迷惑，本宫只觉得你可悲。”李嬅开门，“慢走不送。”
    “殿下，驸马爷知道秦子城的下落，他说你原谅他，他就帮你去找秦子城。”被赶出幽梦轩后，沈红蕖想起自己还有一句要紧话没说。
    秦子城，秦子城，又是秦子城。
    江振真是爱拿秦子城做筹码。
    有古俊生领着仆从们收拾幽梦轩，动作麻利，幽梦轩少了些陈设器具，落地长绸也被取下浣洗了，但看着比昨日整洁了许多。
    李嬅清清楚楚听见沈红蕖在门外的喊叫，她没有回应，继续往里走。未几，门外安静下来，沈红蕖被拖走了。
    李嬅装疯卖傻时，江振不止一次说秦子城死在剑南道，李嬅将江振困在床上，问江振为何在传家酒楼训斥江年，江振还是狂笑着说秦子城早就死了。
    江振为了自由，又接连两次说秦子城没死，说什么知道秦子城的下落，前后不一。
    江振究竟是真的有筹码，还是胡说八道？
    郭文龙从外头送消息给江振，江振也不是没有可能真的知道了些什么，连郭文龙都能查到的事，以罗逸笙的手段，也早就该查到了才是。
    她每回问罗逸笙秦家的事，罗逸笙都说没有下落，这是怎么回事？
    秦子城，到底还在不在人世？
    “殿下，您来了。”风瑾看见李嬅，就要行礼，李嬅摆摆手，“不必多礼。”
    谢婼婷也在里面，她行礼，李嬅问她:“在本宫府里，可还习惯？”
    “回殿下的话，这里很好。”
    “你先下去吧。”
    谢婼婷离开，李嬅坐在床沿，愧疚地看着风瑾脸上的淤青，“风瑾，委屈你了。”
    “不委屈，驸马爷的怒气，我能想通。”
    风瑾原本平躺着，他一定要坐起来，李嬅把枕头放在他背后，让他垫着。
    “他打你，骂你，说玲珑居的孩子是你的，你为何不否认？”
    “我不知道，该不该否认。”
    “你为本宫着想，多谢你。”
    闻言，风瑾不由得愣了愣神。他从前伺候的那些主子，没有一个会与他说“谢”字。
    风瑾眼神呆滞，半晌不说话，李嬅的五指在风瑾眼前晃了晃，“何处不适？可要请郎中？”
    “不用。府里现有的那些膏药就很好。殿下，我几番试探，还是没试出谢婼婷进府的用意。”回过神来，风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