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再入长安
作者:乐鱼之乐   半入江风,半入云最新章节     
    第二日,江风启程回长安。
    关山云仍一路同行。
    温元和十里相送。
    对江风来说,道别已是极为寻常的事情。
    古道长亭,她终于走到温元和跟前。
    少年宿醉,脸色颓然。
    她说:“表哥,请回吧。”
    温元和嘴角牵动,终究没能说出口。
    江风心中叹气,又说:“表哥,这次一别,或是永别。表哥有什么话,要说吗?”
    温元和看着她,终于问出了这么多年,一直困扰他的疑问:“我虽知道,小孩子的话不做数。可你小时候,说过一定要嫁我,为什么,突然就变了。”
    江风哑然。
    怪不得他们原本就没见过几面,她也从没给过他好脸色,没同他好好说话,他为什么就认准了她!
    原来在她没来之前,稚子幼女,就已经有了嫁娶的约定。
    江风觉得很抱歉。
    她说:“表哥,我曾大病一场,高烧不退,从前的事情,都忘记了。”
    温元和要的,或许不是一个答案。
    而是一个放手的理由。
    江风又说:“喜欢你的小表妹,死在了九岁那年。而活下来的江风,有了别的心上人。”
    温元和心里抽痛。
    江风又说:“别再等了。人生苦短,不值得。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人生苦而漫长。
    温元和认真地看着江风,眼睛、鼻尖、嘴巴、头发,都细细地记在心里。
    她同那个小小的、爱哭鼻子的表妹,是一个人,又不似一个人。
    但他一直是他啊。
    ……
    长安路,她已走了两个来回。
    哪一处都熟悉,却又陌生。
    哪一处都生机盎然,却又昭示着下一轮破败。
    如同她矛盾的心情。
    关山云瞧出了她的纠结踟蹰,放慢了归程。
    可没有一条路,不通往终点。
    他们在盛夏,再一次抵达了长安。
    没有人等在城门下。
    回到江府时,府内氛围也不好。
    江佐和江父都在任上,张潆月倒是早做好了江风回来的准备,一应东西都是齐的。
    江兰挺着孕肚,孕期敏感多愁,见了江风就红了眼眶。
    阿恕等人回王府复命。
    是夜,江府家宴。
    除了已故的江母和留在凉州的江佑,倒也齐全。
    江绯面容憔悴,眼含哀怨。
    但对江风,仍是不冷不热。
    江风知道,家里定然发生了大事。
    他们不说,她也不问。
    晚宴后,一家人送走了太子侧妃,又送走了柳讷之夫妇。
    江佐单将江风叫进了书房。
    江佐问:“母亲的周年祭,还顺利吧!”
    江风回道:“姑姑和凉州的叔伯们都肯帮忙,纵然有些不周到的,想来也能担待一二。”
    江佐点头,才说:“陛下病重,只召薛王侍疾。”
    江风不说话。
    江佐只以为她不懂其中厉害,又解释:“这意味着,陛下可能会易立太子。”
    江风反问:“所以,哥哥和姐夫,要怎么做?”
    江佐一愣:“姐夫从来都是薛王的人。至于我……”
    他停了一下,然后说:“我人微言轻,但我只忠于陛下。”
    江风又问:“陛下当初,为什么让薛王监国?”
    江佐知道,她必有此问,说:“去年冬天,暴雪成灾。关于太子无德的言论,便又流传开来。洛阳留守,在被大雪压倒的古树下,发现了带有谶语的石头,与钦天监卜出来的预言,如出一辙,陛下便动了易储之心。”
    江风打断道:“洛阳留守?裴谈?”
    江佐点头。
    裴谈是李隆业的人,钦天监是太平公主的势力范围。
    江佐又说:“太子主动入宫谢罪,请立宁王为太子,陛下见状,反而踟蹰了。没想到,当天夜里,宁王和太平公主同时遭遇截杀,太平公主倒无大碍,可宁王右腿被刺中……”
    江风手指紧握,面上仍不变。
    江佐说:“陛下只以为太子阳奉阴违,背地里行残害手足之事。震怒之下,就要改立太子。可宁王跛脚,已没有办法承继大统,又见薛王为太子磕头求情,便将目光放在薛王身上。这才外放了太子和宁王,命令薛王爷监国。”
    江风极为冷静,问:“大哥怎么看?”
    江佐说:“如今长安禁军,大数在薛王手中,他又有太平公主的支持……”
    江风说:“所以,大哥觉得,他会成为储君?”
    江佐点头。
    江风冷笑,掷地有声地说:“能做太子,继而做皇帝的,只有李隆基!”
    江佐费解,他说:“薛王爷素有韬略,你又何苦看低他。我知道,你有枕石簌流之志,可不论洛阳还是长安,不论王爷还是太子,其实并无差别。”
    话说到这里,江风已然明白。
    薛王爷人虽没到,已经说客先行。
    江风看破不说破,只低着头不说话。
    江风不指望江佐能理解她,因为很少有人,皇位在前,而不希望自己的男人坐上去的。
    她从见李隆业第一眼,就担心上了贼船。
    战战兢兢这些年,本以为自己上了岸,却发现已被卷入巨大的风浪之中。
    她把暴风眼的平静,当成了天下太平。
    她和江佐没有达成共识。
    她在江佐的叹气声和无奈的注视中,回了卧房。
    ……
    亥时末,窗棂轻响,有一人越窗而来。
    他掀了窗幔,却发现女孩却已坐在床榻之上。
    月光倾泻,好一个绝代佳人。
    他反而一愣。
    挨着她坐下。
    她淡淡地说:“何必破窗呢?王爷不管什么时候来,父兄都会开门待客。”
    李隆业知她有气,一边扳过她的身子,一边低头去吻她。
    江风本能地一躲。
    李隆业一滞,说:“我想你。一刻也等不得。”
    再去吻,江风仍躲。
    李隆业捧起她的下颚,四目相对,一个冰冷,一个火热。
    李隆业问:“你有没有想我?”
    江风问:“你有没有骗我?”
    李隆业看着她,目光灼灼。
    她也回看他,气势不减。
    李隆业败下阵来,侧身躺在床上,耍起无赖,说:“本王累了,要睡觉。”
    江风气哄哄地没办法,踩鞋下床,便要出去。
    李隆业笑着将她拦腰抱住,然后一起滚倒在床上。
    也不管江风的捶打,就肆虐起来。
    外间的悠然,听到屋内动静,睡眼惺忪地起床查看,却见阿恕守在内室门口,屋外还站着李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