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江婉相当于越过了皇帝,直接问策丞相。
墨非白下意识看了一眼南宫厉,见南宫厉没表现出什么不满,这才迅速低下了头。他习惯谨小慎微,尽管现在帝后之间,感情看起来深厚,他也还是不敢逾矩。
“微臣以为,攻打西域,可震慑外族,扩大夏国版图,乃是利于夏国千秋万代的功劳。”
“但如今国库虽然充盈,但国内情况尚不稳定,朝堂还需要陛下与皇后娘娘稳固,百姓还需要一定的时间休养生息,出兵打仗有一定的风险。”
他把两边的厉害都分析了一下,又把问题送回了江婉和南宫厉的怀中。
南宫厉依旧不说话。
江婉知道墨非白的顾忌,也不会怪罪,她把矛头指向了南宫厉,“陛下意下如何?”
南宫厉面色不显,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朕以为此事还有待商榷。”
他委婉拒绝了江婉的提议。
南宫月自然是想打仗的,但是也知道现在情况复杂,便没有开口说话。
气氛陷入了一种很微妙的凝固。
江婉轻抿了一口热茶,神色淡淡,也看不出其中的想法,似乎在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不过一会儿,远疆侯姗姗来迟。
他走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南宫月。
月儿怎么回来了?
南宫厉自打回京后,一直陪在江婉的身边,还没有去见过南宫起,自然也没来得及告诉南宫起,南宫月也跟着赶回来了。
看到女儿回来了,南宫起先是高兴,随后有些疑惑。
皇后娘娘病危,厉儿快马加鞭赶回来情有可原,月儿怎么也回来了?
将军私自回京可是重罪,月儿是为了回来看皇后,竟然不惜触犯重罪?
南宫起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灰白的胡须,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对劲。
江婉不知道父女二人心中的小九,幽幽道:
“虽然陛下提前回京,没有驻军西域,但本宫还是想派人攻打西域,让远疆侯挂帅,南宫月随军。”
“匈奴联合西域对抗夏国,被夏国打得落花流水,夏国威慑力强大,乘胜追击,若是拿下西域,必是庇荫万代的功劳。”
“远疆侯意下如何?”
这些人不顶用,江婉也不想再浪费时间,她直接问话南宫起。
南宫起和南宫厉不一样,他的脑袋里,全部都是江山社稷,打不打,怎么打,都是从国家角度出发。
因此,他非常赞同这次攻打西域。
“陛下带兵横扫匈奴与西域的联军,立下威势,乘胜追击是一计良策,微臣愿意带兵出战!”
南宫起中气十足,经过名医调理,他觉得自己现在,比十年前的自己,还要精神百倍,他现在骑上马,定能一口气斩下百余首级。
南宫厉面色一黑,但也不敢反驳。
南宫月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也不敢轻举妄动。
墨非白依旧是笑容淡淡,但心里却有了衡量,看来这一次攻打西域,皇后娘娘势在必行了。
江婉坐在软垫上,神色闪过满意,“既然如此,陛下应该下令,派远疆侯出兵西域。”
她的声音有些冷,南宫厉的面色更冷。
他的动作依旧小心,轻轻扶着江婉的肩膀,生怕身边人有个万一,但他的眼神,却冷得吓人。
这些人里,有他的父亲,有他的妹妹,他不能发火,但这不妨碍他露出不悦的神色。
“朕认为此言有理,但应当从长计议,不可冲动行军。皇后近日身体虚弱,应当好好休息,这件事,朕会好好考虑的。”
江婉还要说什么,南宫厉发话了,“但这件事,也不能一拖再拖,三日后,爱卿再来与朕商议。”
他不再听江婉的话,而是遣退三人,就连南宫月也给赶了出去。
外殿恢复了宁静。
江婉的表情愠怒,她阴阳怪气道:“陛下这是在怪罪臣妾插手前朝,后宫乱政么?”
不然为何不去追击匈奴,攻打西域,这可是绝佳时机!
对着江婉,南宫厉没了那些对付外人的本事,他将人打横抱起,“是,朕很生气。”
听到南宫厉这么说,江婉明显一僵,随后眉头皱起,不再说话。
她乱政之事没什么好解释的,她和南宫厉之间的隔阂,注定会越来越大。
她的心很痛,可她选择了这条路,就不会后悔。
一年的时间里,她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体会到了自己的价值,天下的面貌都因为她而改变,这不是单纯做一个不谙世事只知享乐的后妃能享受到的。
她觉得值得。
可是下一秒,南宫厉说的话,却让她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朕很生气,朕离开的这段时间,婉婉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看到婉婉这样,朕很害怕,朕很担心。”
南宫厉的语气软下来,整个人都变得惶恐起来,他抱着江婉的手紧了紧,似乎这样,江婉就不会离开他。
“婉婉,朕不想攻打西域,朕只想治好你的病——”
他想举全国之力,攻打越国,攻打苗疆,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他也想为江婉寻得苗医。
江婉皱眉,有些没听懂南宫厉的话,她正要发问,南宫厉却自顾自的笑了起来。
“不过婉婉想做的事情,朕又怎么会阻拦呢?”
“你放心好了,西域,朕会为你打下来的!”
……
走出外殿,墨非白走在最前面,南宫月则是走在后面,和南宫起说着边疆的趣闻。
一向才思敏捷,舌战群雄也不会落任何下风的丞相大人,此刻屡次顺拐,像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儿。
他想要快些走,走出这个让他窘迫羞涩的地方。
可他又舍不得,如果这么快和南宫小姐分开,下一次见面,又是何时呢?
忽然,他觉得有人戳了戳他的背部,或许是太紧张,他浑身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整个人都有些失态。
不等他掩饰,身后的人说话了。
“我以为你是个相貌美艳的女子,没想到……”南宫月吊儿郎当的,没有一丝身为女子的矜持,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她自己还嘿嘿一笑,“没想到你是个男人!”
“都说京中有位美丞相,迷得皇后娘娘都昏了头,说的就是你啊!”
她说的话配上她那语气,颇像某个逼良为娼的小痞子。
南宫厉没想道自家女儿对着丞相如此无礼,这些天里,他对这位年轻的丞相的才华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于是立刻出言呵斥道:“月儿,不得对丞相大人无礼!”
而被调戏的墨非白,则是脸色爆红地转过头,一板一眼反驳道:
“南宫小姐莫要误会,在下尚未婚配,宅内无一妻妾,自懂事以来洁身自好,身边不曾有过人,与皇后娘娘更是清清白白!”
他似乎压错了重点,重点完全在于论述自己的清白上。
南宫月“哟呵”一声,看向这位大美人的眼神一亮,正要继续调戏,就被自家老爹揪住了耳朵,给人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