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影卫的衣服，他们一路找隐蔽处，听命不远不近地跟着。
    江婉沁一颗心跳得极快，攥紧了金淮渊的衣服，默默计算距离。
    大金黑骑的行进速度很快，出城门之后向西，一路经过的房子从稀疏变得密集，她就知道快到了。
    正想着，她瞧见精锐部队的人出了好几个小分队，加快速度分别往前面几个不同的村子走。
    她神情一屏，微微战栗。
    尽管知道前面的村子已经被江陵安排布置过，但到底没亲眼见到形势。
    金淮渊低声：“跟上去看看？”
    江婉沁一顿，还是摇头。
    “不了，越到临了越关键，我不想横生枝节。”
    金淮渊弯唇，轻轻掰过她的肩膀，声音让她很安心。
    “不会横生枝节。”
    “你忘了，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他扭头示意身后，都是“影卫”，都是他们的人。
    他声音压得更低了。
    “既然已经做好布置，那打头阵的这些小队就一定是有去无回。”
    “我了解影卫，但并不了解黑骑。”
    “关键时刻，能多套出些消息，再加上我们的出其不意，会有奇效。”
    江婉沁本来都要说服自己放弃了，一听他这话，眼睛蹭地就亮了。
    “走！”
    从他的角度看去，她漂亮的小脸像镀了一层光，满满的元气。
    叫人想戳一戳她的脸。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眼睛弯起，温柔地回视她懵懵的眼神。
    同伴的掩护让他们的离开变得悄无声息。
    前面村庄。
    一个衣着考究的老头子匆匆忙忙跑去江陵暂歇的屋子报信。
    “来了！他们来了！”
    那急得，生怕自己迟一步误了事，江陵许诺的美好未来就会消失。
    江陵挑起帘子，大步走过来，脸很冷。
    “人在哪？”
    “都困住了，困住了！”老头子一见他就笑，骄傲得不得了，颠颠儿的上前引路。
    “这边，人都没弄晕！”
    ……
    江婉沁他们刚到附近就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她被熏得脸色白了白，金淮渊鼻子一嗅，这下也不用找人带路，直接就能定位人在哪儿。
    入眼的画面是惊悚又恶心的。
    一个黑骑满头满脸都是极力抓挠的血印子，有刀弄的，也有指甲弄的，好好一个人没了人样，像是血河里捞出来的！
    江婉沁眼前一暗，是金淮渊捂住了她的眼睛。
    呼吸一颤，她声音尽量平稳：“那人，怎么回事？”
    金淮渊沉声：“是毒。”
    他声音很凉，有如雪山里沁的冰。
    “害人不成，自己遭殃。”
    江婉沁眼睫一颤，瞬间就不心悸了，忙问：“刚刚我没看清，我哥的人没受伤吧？”
    金淮渊：“没有，你放心。”
    他回答的当口，江陵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眼神从凌厉暗含杀意转变为惊喜担忧，只要一瞬。
    他抬脚就要往这边走，被地上的血拦了路，眸中飞快掠过一丝厌烦。
    回身，他脸倏地沉下去，妹妹来了，他一分一毫时间都不想多花，只想迅速处置。
    江婉沁第一次见哥哥这个样子。
    下颌锋利如刀，身上笼着一层危险到叫人头皮发麻的气势，声音冷淡。
    “长眼睛的都能看清现在是什么局势。”
    “我只问你们一句，也只问一次。”
    “你们中，谁最想活？”
    他唇角一勾，薄薄的唇扬起就像刀子，锋利得近乎噬人。
    “时间不等人。”
    当下，面前一人视线扫过金淮渊和江婉沁，瞳孔骤缩。
    他不是傻子，看得清金淮渊穿的是什么衣服，心中对大计的胜败已经有了数。
    不敢犹豫，他甚至抢着爬了出来，一双眼睛写满功利，舔了舔干涩的唇。
    “我！”
    “凭什么是你？”江陵神色凉得很，眼皮都没抬。
    陡然传来一声沙哑的惨叫。
    这人一颤，抬头看去，几步远处，身上都是血印的黑骑兵同伴已经脸部发黑，喉间嗬嗬，身体怪异到扭曲。
    整个人蒙上一层要死的暮气。
    不，他的同伴已经死了。
    那是中毒死亡独有的灰败气，死相极其凄惨。
    他嘴皮子打颤，心如坠油锅。也就是这迟疑的一瞬工夫，身后，不断有歇斯底里的声音传出。
    “我！”
    “看看我！”
    “我也可以！”
    他瞬间慌了，张嘴就要说话，然后，他对上江陵抬起的眼。
    冰凉得好像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什么物什，“不说话，那就下一个……”
    “我说！”这人一激灵，紧咬牙关，阴沉沉道：“您选我吧，除了死了的那个，我是这群人里，唯一能跟上头说上话的人。”
    “我可以舍弃所有同伴，带上您的人，回去。”
    话落，鸦雀无声。
    现场安静得近乎死寂！
    江陵抬头，这人身后，所有的黑骑兵都一副惊恐样子，好像这人疯了才说出这话，甚至不自觉往后退……
    他第一次打量这人眉目，笑声短促，毫无情绪。
    “你的条件。”
    这人愣了，脑中无数个词语还没汇成一句话，就被这异常的笃定打了个猝不及防。
    “您，您不问我为什么……”
    江陵打断他：“有什么好问？”
    他唇角是漫不经心又嘲讽的笑，说道：“我已经用我的眼睛看到了答案。”
    “黑骑兵，这名字多霸气啊，但你们是怎么被养起来的呢？”
    “不管那是什么，我只要知道，那绝不是忠心。”
    他眉眼已经染上了不耐烦，“你最好快点说你的条件，没看见吗？我妹妹在这儿，我没空搭理你。”
    这人再无一丝迟疑，几乎是带着执拗的信念开了口。
    “我想活！我只想活！”
    江陵一撩眼皮，扫一眼属下：“行了，带下去。”
    “最快的速度，完成顶替。”
    属下听命行事，那人回头，目光一直追随着江陵，也会看金淮渊一眼，只有江婉沁，他一眼都不敢看，掠过就低头。
    江陵扭头，脸上凉薄倏地一收，绽放出江婉沁熟悉的暖融融的笑。
    江婉沁眨眨眼，刚刚的什么都忘了，张嘴第一句就是：
    “哥，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酷！！”
    江陵是想绷脸反驳说他什么时候不酷的，他可是草原最英勇的汉子！
    可对上妹妹惊叹的眼，心一下就被捧得飘飘然，眼里的笑更是忍不了一点儿。
    他笑骂：“就你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