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淮渊掀了掀唇角。
“看来你很有精神。”他随意从腰间解下来一个玉葫芦,不搭女人的茬,自顾自道:“这毒药我准备了好久了,今日看,它被培育得刚刚好。”
一根镊子轻轻探进玉葫芦,他神色如常,夹出一条细长如蛇的毒虫。
“你们看,它外表丑陋,满腹毒汁,能伤人,亦能反噬自身。”
“多像你们。”
女人脸色大变。
只需一眼就能知道这东西的危险性,但她硬要唱反调。
“这是什么东西,你别是胡乱折腾来吓唬人的吧?我平生从未见过这样形态的毒虫!”
“你若是想看我们痛苦害怕,大可不必……”
“废话太多。”金淮渊垂了下眼睛。
下一瞬,犹如风驰电掣,他抬手就卸了女人的下巴,皇帝也是一样。
皇帝真快疯了!
……不是,你们解决你们的恩怨,又带我干什么!我还不够惨,至于毒上加毒吗!
两人无法说话,只能惊悚地张大嘴,生生感受……毒虫搅动他们的舌头,滑溜溜地,顺着喉管钻进胃里。
然后是剧痛。
眼睛暴瞪,完全无法抵抗,女人腿软跪下,剩下的手拼命催吐,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皇帝也差不多,眼里爬满红血丝,发疯似的跪下,怨气冲天!
金淮渊还是垂着眼睛。
他往后退了两步,衣衫干净,没有染到一丝脏血。
嗓音平淡:“就不说什么别白费功夫的话了。你们也感受一下,无论多么拼命拯救自己,最后要面临的还是一个死字,挺好。”
女人抠嗓子眼的动作猛地一滞。
皇帝更是目眦欲裂!
此刻,他失了一国之君的尊严,跪着往前爬,满脸脏的血泪,要去拽金淮渊的衣袍。
金淮渊没退,只是稍抬眉眼,扫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
死寂的杀意瞬间让皇帝从头凉到脚!他倏地僵停住,任身上再痛,也不敢再上前一步。心中则骂了女人千百句!你说你招他干啥!你都是幕后凶手了,你还这么嘚瑟,连累他又受苦。
女人忽然开始大笑。
眼瞧着翻盘无能,她眼神快意又狠毒,咬着牙,显然又准备好了一箩筐锥心之语,临死也不让金淮渊痛快。
江陵眼神一冷,袖箭瞬间抬了起来,瞄准。
可没想到,女人做足了架势,一张嘴就大吐一口黑血。
完全止不住,她懵了,吐血吐多了,她眼神近乎惊恐,跪地蜷缩着,嘴唇一直抖,脸白得像鬼。
金淮渊回头看江婉沁。
“你们还有话要问吧?”
江婉沁瞬间懂了,点点头。她盯紧女人,问出那个问题。
“你到底为什么选中长宁?”
女人看她一眼,到这时候,她倒被疼痛激得更清醒,痛得吸气,也直言:“长宁在吧?怎么不让她亲口问我呢。”
殿外,长宁抬头,抬脚就要进去。
女人:“我知道你这问题是想让长宁听。”
她痛得快死也要笑:“放心,我一定会事无巨细地说给她听。”
江婉沁蹙眉,对方眉眼间那一丝快意根本连藏也不藏!
“选中她,都是因为你呀,我想要权力,你是最好的挑起两边争斗的工具,她和你又最亲密,她反水了,多好看的戏码。”
江婉沁:“你少说废话!我知道这不是核心理由!”
女人又吐一口血,笑:“好吧,其实,我是一眼就看中她的。”
“至于缘由,刚刚,没说吗?”
她恶意笑着,轻轻启唇:“我弟弟相中的那个小官女儿,年纪小的,就叫长宁呀。”
刚进殿的长宁身子一颤,不敢置信地抬头。
江婉沁深吸一口气,气炸了快,劈手夺了江陵的袖箭,瞄准女人。
“继续说。”
“所以啊,长宁真正的仇人是我哦,我弟弟到底是仁慈了些,只是弄死了一个人,我为了给他收尾,也为了不让我成为先帝的污点。”
她轻笑:“我叫人灭他们的门。”
长宁眼眸瞬间赤红!
她根本忍不住,抽了刀就冲过去!
江婉沁厉声:“那证据呢!证据是怎么伪造的,真证据在哪?”
长宁已经掐住了女人的脖子。
她呼吸都在抖,眼睛里的恨若是火,能烧穿殿心,盯紧了女人,手上力道极狠。
“说啊,真证据在哪。”
女人眼睛往下垂,快呼吸不过来,但嘴角笑意分毫不少,快意又爽!
今天没看到金淮渊跳脚崩溃的丑态,看见长宁这样,也挺值的。
她张口又笑:“你这样真丑。”
“不知道我弟弟怎么看上你的,你家人也不识抬举,你那姐姐……你都记不清她的样子了吧?我和你说啊……”
长宁被刺激得手上力道骤然加大。
女人翻起白眼,还在笑。
江婉沁忍不住:“长宁,冷静。”
她涩声:“你要问清你姐姐葬在哪,还有证据!让她这么死在你手上,太便宜她了。”
长宁瞬间清醒。
手上力度放松,她咬牙:“说。”
女人说了。
下一瞬,长宁的刀就穿过她的腹腔,白刀子进黑刀子出,染的血全是毒。
“你不得好死。”
血点飙到长宁脸上,她清冷面容染上暗黑之色,眼里都是红血丝。
她是擅武之人,知道哪个地方不致命。
不知道这刀子捅了有多少下,只知最后女人浑身都泡在血泊里,最靠近女人的皇帝都快吓疯了。
这一个个的女人,怎么都这么狠!
长宁扔了刀。
垂眼,她看见自己身上也染了黑血,唇动了动,几乎不敢回头看江婉沁。
怎么能听不明白呢?
所以她自看到就坚信的证据,辗转反侧痛苦折磨的决定,不过是旁人引导的局,而且这局,还是她真正的仇人设下的。
可不可笑啊。
为此,她险些伤害了真心待她的公主,还有……江陵。
江婉沁看了一眼长宁身上染到的黑血,回头看江陵,江陵对她点头,低声:“她身上染的不多,我给她吃的够了。”
进宫前,为了预防意外,给长宁的饭菜里,他放了抗剧毒的解药。效果显着,但是也有时效,沾染剧毒不是闹着玩儿,解药之后,还是要请医士再调养的。
江婉沁点头。
长宁摇摇晃晃站起身,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慢慢回头。
谁料身后,女人又说话。
她直直盯着江婉沁,声音已经气若游丝了,痛也快灼烧她的理智,但话语,却是一如既往的锥心。
“江婉沁,我观你的反应,其实你早知道,长宁的仇人不是你吧?可你却不告诉她,任她痛苦挣扎,跌跌撞撞,然后,完美落入我的圈套。”
她笑了声,声音轻到缥缈。
“你也挺心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