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迎春,惜春、贾兰进房跟宝玉告辞后,一起离去。
史湘云望着贾环离去的背影,很感叹的道:“可真没想到啊,环哥儿,他前几年,还跟小冻猫子一样的人儿,一天到晚招猫逗狗的,挺惹人嫌的,现在可变出息了,竟然可以给二姐姐做起媒来了,还找了这么好的一个人家!”
宝玉听到这话,立刻拉下脸来,不高兴的道:“就他环老三事多,二姐姐在府里过得好好的,和姊妹们在一起玩耍,多好啊,怎么非要这么早许给别人家?”
史湘云闻言,皱眉的道:“总不能一直玩,女孩家家,总归还是要嫁人的!”
宝玉不悦的嘟囔了两句,史湘云性格豪爽,说话不会拐弯抹角的,自然据理直言,等他俩快要吵起来了,薛宝钗站出来做和事佬,劝停了他们。
林黛玉悠闲的独坐一旁品着茶,探春在史湘云提到迎春嫁人的时候,有些走神,哪个少女不怀春,少女情怀如诗如画,细腻的心思藏在心底,谁不想有一位翩翩才子在等着自己,探春低眉思索,哪能想得到,小时候连府里下人都看不上的同胞弟弟贾环,几年间,竟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鸳鸯回去禀报贾母,宝二爷伤势无大碍,过几天就应该能下床走动。贾母知道大家都去看宝玉,很是欣慰,下面小辈们伯埙仲篪,手足情深,是一个家族绵延兴旺的必要基础。
贾母最后问,丫鬟们服侍宝玉,还都尽心吗?鸳鸯有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决定说,不偏不倚的道:“奴婢过去的时候,袭人没在跟前,秋纹来跟奴婢面前挑拨,说袭人去攀高枝了,去了太太院里回话。后来奴婢听下面的人说,太太又找了琏二奶奶过去说话,要从自己月钱里扣一份银子出来,给袭人加一份月钱。太太还说,以后但凡周姨娘,赵姨娘有的,袭人都要有!”
鸳鸯能说这话,已是不容易,她与袭人是差不多一起进府的,算自小一起长大的,相处得很不错!人生不能总是面面俱到,不能兼顾的时候,鸳鸯选择了忠于贾母!
贾母收敛眼神,表情并没有太吃惊,冷淡的道:“当年,湘云丫头回家照顾病重的母亲,我把珍珠(袭人以前叫珍珠,袭人是宝玉起的名)给宝玉,是看重她的细心和周到,老婆子安排珍珠去宝玉屋里之前,没一定要勉强她去,有先问过她,是否还要等湘云丫头回来,她没有一丝犹豫,就说愿意去服侍宝玉,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
贾母自嘲的道:“老婆子自觉我身体还可,能活上几年,她们有些急不可耐了,现在就开始打算将来了!”
鸳鸯忙道:“老太太,您身子还好着呢!”
“好丫头,坐下说话!”
此时,屋里没有外人,鸳鸯也听话的就挨着贾母旁边,恭敬的只坐小半椅子。
“她啊,性子有些急了,我还在呢,她就按耐不住开始挖人了!这些年,老婆子我也是看清楚了,她看似聪明,其实眼界太窄,而且容不下别人,每日烧香拜佛的,都是做给旁人看的,心中没慈悲之心,我要是走了,赵丫头那一边的,以后可就不好过了!”这是说王夫人?
越听贾母说王夫人这些事,鸳鸯是越紧张,如坐针毡。
“当年,我把赵丫头给了政儿,真是给对了!赵丫头帮政儿生了两个,都是好的,可惜三丫头不是小子,三丫头是个精明,能干的,又有胆气!如果三丫头是个小子,是能出去独当一面的!环儿将来必定也是个有出息的。可惜,政儿媳妇一心要把环儿往外推,但凡她能宽厚待着赵丫头与环儿,环儿与宝玉兄弟俩,将来携手互助,不好吗?难到,宝玉的将来,还能指望王家人来帮?”
贾母最后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道:“王家的人,眼里只有算计与银两,没有忠义与宽仁,刻薄寡恩的家族,是走不远的!”
鸳鸯听得心惊肉跳的,不敢搭腔,身子感受到了冬季的寒冷,忍不住紧了紧衣裳!!
“政儿媳妇嫁过来贾家二三十年了,心一直是偏的,时至今日,她还当自己是王家的人!真是愚蠢至极,莫非王家的老二,老三,能把宝玉当成王家的人来照顾?”
“赦儿,政儿,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琏儿、琮儿也是平庸的,兰儿让他母亲教得很正,他现在跟他三叔走得近,也爱读书,这很好。贾府下一代,就看着环哥儿和兰哥儿了!”
“老天爷如果可怜我贾家,就让老婆子我,多活几年吧,让老婆子撑到环哥儿,兰哥儿都能立起来,老婆子我就算下去见国公爷,也问心无愧,对得起咱们贾家先祖了!”
鸳鸯声音嘶哑的道:“老太太,您别这样说,你一定是长命百岁的!”
贾母拍拍鸳鸯的手,温和的道:“好丫头,你呀,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了,你再跟老婆子一两年吧,老婆子给你指一个好的男人,也算不枉你精心伺候我一场!将来老婆子我走了,你也好有个依靠的人!”
鸳鸯羞涩的道:“老太太,真有那一日,我铰了头发,去庵里做姑子去!”
贾母摇摇头,道:“糊涂,丫头,你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你去哪个庵子,能防赦儿?他派人去庵里要你,庵里住持还敢不给吗?最后还不是要落到赦儿手里?”
鸳鸯心里一紧,贾赦这老色鬼去年跟老太太要自己,被老太太骂了一顿,难保他心不甘,还真的做的出来这事。
贾母继续道:“哪怕把你指给外面普通人家的小子,也难保赦儿的纠缠,好丫头,老婆子想过了,宝玉、环儿,你选一个吧?你只有做了他们中一个人的妾室,老大才没办法,也只能死了心!”
鸳鸯刷一下子脸红起来,羞道:“老太太,您说什么呢???”
贾母笑道:“好丫头,莫非,我这俩个孙儿,都入不了你的眼?配不上你?”
鸳鸯连忙摆手,羞涩的道:“奴婢岂敢,奴婢的年龄,可比两位小主子大好几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