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拆迁风波
作者:之大吉   强颜之欢笑最新章节     
    (九十)
    就在强超带着开出租的老乡们在深圳“孤注一掷”盘下一家出租公司准备“大干快上”的时候,他们的老家滨江也同样面临着某些机遇。
    因为百年不遇的建造滨江二桥规划批下来了,沿途在红线范围内的一大片房屋、田地面临着全部拆迁和大规模的征收。
    而强祖国这个村长治下的强家村几乎全部房屋、田地都涵盖在其中。
    一时间,征收办的、拆迁办的一拨又一拨的熟悉的陌生的面孔频频地出现在强家村的村头村尾、角角落落。
    说实在话,这几年强家村跟附近的村庄一样,几乎所有的主要劳动力都跑到外面打工去了。而这些打工人一年年的辛苦换回来就是一幢幢拔地而起的新房、洋楼!因此也曾经引得十里八乡的甚至县里的、市里的大小领导们好一通热评!
    表面风光无限的强家村,却面临着越来越多的无奈和尴尬:那就是因为主要劳动力的大量流失,导致了村里孤儿寡母的老的老小的小,大量的田地却因无人耕种而日益荒废。
    试想下,没有了主要劳动力的村庄,剩下的孤儿寡母的庄稼怎么种?而农村的田地活儿可都是需要体力的哟!加上不断上涨的农药、化肥费用,所以让留守村里的老少们“不胜其烦”的庄稼自然就没有多少人愿意种了,说白了也种不起,也不想种。
    因为种庄稼不仅需要体力,还需要不少的投入呢。平时的化肥、农药少不得一点!即使这样,到头来收成不好的话,一家人除了上缴的公粮税费,基本上只落个口粮而已。
    而外出打工则不一样。不管是阿猫阿狗的只要不是缺胳膊少腿的任谁往外来一出去,再怎么差的就算是做个杂工只要顾家不乱花钱的恐怕一年也能带回来三、五万块钱的。
    这么里外一算,还有什么人愿意留在乡下安心干农活呢?
    所以,征收、拆迁是对于这一带包括强家村在内的人们来说几乎成了最好的出路!
    难怪村里的老老少少这段时间没事必谈征收、拆迁的,而且谈起来个个笑逐颜开。
    征收、拆迁以及随之而生的、也是村民们最为关心的补偿问题也在某种力量的引导下悄无声息但却是紧锣密鼓地推进着。
    强村长自己的大部分田地都在拆迁范围之内。通过测算和核准,虽说只能赔个十几万块的,但这数目对于长期“困守”在乡下的老人而言已经是相当可观了。
    强村长想着自己一年下来,在村里再怎么“做手脚”、“动歪脑筋”,也赚不够这个数目的。但是拿了这钱也就意味着没有了房子和田地啊,那以后咱这个强家村的老老少少还怎么活呀?咱这个村长是不是也就不需要了啊?
    很快,拆迁还房的方案就公布在村头的村委办公楼下的墙面上。
    留守的广大村民们闻讯一哄而起,团团围住了公告,并议论纷纷,似乎马上就要得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然后什么都可以不顾的似的。
    于是有人要钱的,有人要房的,有人钱房都要的,大家权衡利弊、各取所需。
    一时间,强家村象过大年似的到处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但是,有点想法的强村长却似乎有点疑惑甚至不太开心的样子。
    按说每家每户都已经拿到了一槌子的买卖看起来并不算少的拆迁补偿钱,大家都可以告别祖祖辈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要么去城里买房,要么去做一点小买卖,过自己的小日子,就算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的,也可以直接躺平,吃喝玩乐什么的多长时间都不在话下。但是这以后呢?绝大部分村民几代人赖以吃喝的家伙什可就都没了哟,以后留守的这些人又靠什么为生?并没有什么一技之长的这些老老小小的乡亲们又将何去何从呢?
    就在强村长还没有把这个问题整明白的时候,村里又出了“幺蛾子”:不知从哪一天起,突然间冒出来十多台崭新的麻将桌来,将无所事事的村民们一个个吸引了过去。
    一时间,哗哗哗的麻将声此起彼伏,留守的村民们的欢笑声似乎不减反增。
    这是一派“歌舞升平”的繁华盛世景象突然降临到强家村了吗?这分明是突然拿到这么多的钱的乡亲们在挥霍自己的拆迁所得啊!
    没过几天,强家村隐约传出的断断续续的哭哭啼啼声音便印证了强村长的观点。
    强家村自古以来就是乡风淳朴的地方呀,这种不和谐的声音好像几十年没听到过啊!
    强村长尽管大抵猜出了什么,但还是有点不太相信地背着手循声走过去。
    “天哪!这几天手气怎么这么背啊?!三十八万元呀,整整三十八万哟!一下子全输光了,这可叫我孤儿寡母的怎么活啊?!我的妈呀!我的天啊!呜呜呜。。。。。。”一妇女正一屁股坐在离麻将桌不远的地上,孩子般地嚎啕大哭。
    这不是自己的老乡好村委会的妇女主任王阿娇吗?她家这次赔的款可不少呀,看她一个平时在村里还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居然这么不爱惜自己的面子在广庭大众之下失声痛哭?!看她伤心的样子的,这几天可能在麻将桌上“血本无归”输了底朝天了!
    强村长知道这回不同往日,自己虽然跟这个女人多年来一直有一腿的,但三十八万可不是小数目啊!说句不好听的,这次拆迁赔偿款自己还为她多争取了一些呢!放眼本村几十户的,有几家赔偿款超过她的三十八万?!自己跟她“绿帽子”可以戴,但她这个时候甩出来的锅自己千万不敢接啊。说难听点,就算把多年的交情全赌上也不行;我看就算把她王阿娇卖了可能也不值这个价啊!
    所以强村长见势不妙,准备掉头就跑。
    “强祖国,你个老东西!我都看到你了,还想跑啊?你想这个时候救死不救啊?你看吧,就凭我们的事你也得为我作主!”王阿娇抬眼老远就看见了强祖国,像是看到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似的,突然一骨碌地从地上爬起来就向他扑了过去。
    “哎呀呀!别拉拉扯扯的,你个妇女主任在外能不能注意点个人形象啊?这可是公众场合啊!几十岁的人了,就不怕周围的人笑话吗?!”强村长到底动作慢了点,一把被王阿娇死死地拉住,知道没办法逃了,只好一边躲闪一边打着官腔。
    “装什么装?!你个老东西,都这个时候了,还能给我装?你怕村里的人还不知道咱俩的好事吧?!今天你要是不搭救我阿娇一把,我反正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不用顾及了,我可就敢当着村里的老老少少地把咱们的关系一五一十地全说,你信不信?!”王阿娇突然把脸一横,眼睛死死地盯着强村长,言语着带着乞求般的威胁。
    正打麻将桌上“热火朝天”的村民们一下子被眼前的这一幕给吸引住了,纷纷地放下手中的麻将子,将平时八面威风的村长和“狐假虎威”的妇女主任团团地围在中间。
    “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大家都看到了,我是才来的。她自己不该赌博的,把这么多钱一下子输沅了,现在想赖在我这个不想干的人的头上?你们说有可能不?王何娇,你有话好好说我还兴许会同情你一番,拿个几万块的救你个急。你一开始就拿咱们的关系来威胁我,咱们有什么关系呢?你有什么证明呢?哎,几十岁人了,赌场上不是有一句话么?叫愿赌服输!你都输了那么多了,又不是点把点的,三十多万快四十万了,我就算有心帮你也不可能把我自己的命搭上吧?我伢儿还没成亲的呢!你好自为之吧,不要把自己的老脸丢在地下让人看笑话哟。”强村长向围观的村民们一挥手,急急地想撇清跟阿娇的关系,表明自己的态度。
    村民们当然不是傻子,之前俩人的关系也有人传过,只是碍于都是村干部,大家就都睁一眼闭一眼的没计较过。现在“当事人”之一的王阿娇“威胁”强村长要“爆料”的,尽管大家都知道她王阿娇这一趟输钱跟强村长一毛关系也没有,但他(她)们更想知道的事,一向口无遮拦的王阿娇将会爆出他们俩怎样的猛料来呢?!所以,尽管强村长“声色俱厉”,村民们仍旧没有遂他的愿马上散去,而王阿娇似乎更是不想买他的账。
    “你们这么多人聚在这一堆干什么啊?欺负人啊?还是看耍猴的啊?!真是的。”突然一声断喝,把围观的村民们惊得纷纷避让。
    “哟,是强超回来了!”
    “不是听说在深圳跟人合伙开出租公司了吗?怎么就回来了?”
    。。。。。
    村民们惊疑甫定,就开始恢复了平日里喜欢当面“评头论足”的习惯。
    显然,村民们的这点消息都是从他们跟强超一起正在深圳开出租的子女们那儿听来的。
    强村长一看喜从天降,“救兵”居然是自己大半年未见的儿子!大喜过望之余,却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老相好正当村民们的面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呢!这场面实在尴尬的很啊!处理不好,非得毁了自己“正人君子”的形象啊!于是强装镇定,表面严肃朝着儿子挤出一丝极不自然的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么长时间你死哪去了?噢,今天你想回来就回来了?也不知道提前给老子打个招呼啊?快点回去吧,这儿没你什么事。”
    强村长觉得人活着就是靠一张脸,正害怕着王阿娇会不顾后果地把自己的丑事公之于众以达到胁迫自己为她输钱“买单”的目的呢,儿子的突然“从天而降”的场救,来的是时候,可也不是时候啊!
    “我往哪走?都乡里乡亲的,我虽然长期没呆在村里,也是喝村里的水长大的,多少也知道一点村里的事情。老爸,说句不丢人的话,其实你跟王阿姨的事我早就听人说过了。今天刚好撞到了,我在这里也不是想揭谁的短。人生短短几十年光景不容易,相互珍惜才好。有钱能解决很多事,钱的事是要解决。不瞒你们说,我大老远从深圳赶回来一趟,也是冲着大家伙的拆迁、征收而来的。大家不要误会啊,也不要害怕啊,好象我小强今天要大家钱一样。我刚才才到了一会儿,也亲眼目睹了我阿娇婶输钱的那个惨样。俗话说:十赌九输!照这样子下去,也许下一个就会轮到你们中的又一个人!不错,你们中的许多人都是我强超的长辈,本来有些话不该我这个做晚辈的来说,但我今天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我也听说了,我们村征收拆迁家家户户都赔了点钱,有人就以为是天上掉馅饼了,不花白不花,好象不是自己的钱一样,整天打麻将赌博什么的。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继续还这样,我阿娇婶现在的样子就是你们等一会儿的下场!这钱输了可是没有回头的呀!你们不妨再仔细想想,往后这田地啥都没有了,你们大家伙怎么个活法呢?”强超虽然对村民们的举动很是“失望”,但看到乡亲们大部分都在场,正好发发话表明一下自己的观点,所以就噼里啪啦地一盆冷水把大家伙“浇浇”。
    “哎,强超,理是这个理,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总不能叫我们这么大年纪的又没有驾照的也跟着你们这些人年轻人去深圳开出租车吧?”有人大声地发问。
    “问的好!不瞒各位叔叔伯伯婶婶说,我强超今天就是为这事来的。说实在话,别看我和你们当中的一些人的子女们远在千里之外的深圳开着出租,村里的大小事甚至一举一动我们都基本上知道得七七八八的,我们几个在深圳就好象已经算准了你们这几天会有这么个玩法的。我今天大老远地来一趟也是深圳的你们子女们意思,就看你们同不同意啊?”强超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他知道,轻易说出自己的想法,效果并不理想,适当地吊吊胃口才更让村民们上心!
    “啊呀,强超,别磨叽了,你就直说,我们该怎么办才好呢?!”又有村民隔空喊话。
    “我强超和你们的子女们一样,我们不会强迫你们做什么,但我们决不会拿你们的血汗钱来开玩笑的!我强超也是土生土长的乡下伢仔,也是你们这些长辈们看着长大的!我也不会傻到让你们跟着去深圳学开出租车的。做什么好呢?我们在深圳的村里人就热烈地讨论过不止一次啊!最终还是我说服了大家,我们最后的意见是想在这滨江二桥的引桥的当头开一家上规模的农家乐。各位叔叔伯伯婶婶们,你们大家觉得怎么样啊?”强超绕来绕去的绕个大圈子这才说到“正题”,但临了却是“点到为止”。
    “切,我当是什么锦囊妙计呢?!”
    “这个不现实,开这样的东西,我们没有一个人有这样的手艺,怎么开的出户啊?!”
    。。。。。
    质疑声甚至反对声不绝于耳。
    其中有一个黄毛的年轻人,居然边向强超挑衅地伸中指,边带着起哄:
    “别在这儿瞎吹胡砍了!我看大家伙要的是快活!滚!”
    顿时场面混乱不堪。
    强超觉得这跟自己一直以来看来眼里的所谓“乡风纯朴”太格格不入的啊!而这个带头唱反调的年轻人又是谁呢?自己怎么会不认识呢?
    “就是他!这个挨千刀的,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三两下就骗光了我的钱!”突然一声凄凉的哀叫在人群中心爆发,围观的村民们像是被吓得不轻,纷纷地后退几步。
    发声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撕扯着强村长一直没放手的王阿娇。
    王阿娇好像醒悟了什么似的,发疯地扑向刚才发话的黄毛。
    “这是邻村的小混混。”有人在低声传话,好像很忌惮似的。
    “村里的十几台麻将机就是他们搬过来的,这几天赢了不少钱呢!”有人在窃窃私语。
    黄毛似乎也没有料到会有人胆敢“攻击”,来不及躲避,被王阿娇一把抓住了衣服。
    但王阿娇毕竟还是女流之辈,虽然一招占优,但又岂是身强力壮的黄毛的对手?
    黄毛一个用力地抖手,就轻而易举地将气势汹汹的王阿娇摔翻在地。
    “啊哟!我的娘啊!我的老腰啊!哎哟,不得了了,天黑了,我也不想活了!不想活了!”王阿娇坐在地上,使劲地敲打着地面。
    这好像是以之前的剧情的一个倒叙和补充,一旁的强超瞬间明白了一切。
    他趁着人们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偷偷地拿出手机拨打了110进行报警。
    黄毛似乎也是个见机行事的好手。他见面前这么多的村民虽然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但也怕把事情弄砸了。毕竟这些土把拉鸡的村民今非昔比啊,一个个腰缠万贯的哪个不是自己的财神啊?于是哈哈一笑,扮好人起来:
    “我说乡亲们啊,刚才你们也看到了,这位婶婶可是自己先出的手啊!我站在这里动都没动,你们大家都可以做个见证。我黄毛从来不干那欺软怕硬的事!但是赌场上自古就是‘愿赌服输’的嘛!又没有谁强迫谁硬要上桌的啊。(面向王阿娇)切,输不起就不要来嘛!不过谁要是敢在麻将桌上玩什么名堂,我黄毛可是第一个不答应的哟,不信就试试?!”
    黄毛的话声色俱厉,怕事的村民们一个个站得笔直,好像开村委会一样,只不过训话的人不是强村长,而是外村的黄毛,而且还一个个被黄毛训得表情严肃、鸦雀无声!
    “不要怕,有我黄毛在,谁也翻不了浪的。大家该玩的玩,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不要这样绷着脸啊?这样会把财神爷给吓跑的哟,哈哈哈。”黄毛看到村民们站着不动,开始“开导”起来。他的话虽然说得客气,眼神里却透出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气!
    “乡亲们啊!别听他骗了!这个麻将大家都玩不得的啊,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以前不来我们村就这次来?还是看中了大家的拆迁款?为什么今天大家输了?我是输得最惨的一个,为什么总是他们的人在赢?我敢肯定十分八九是他们在搞鬼!出老千骗人!”王阿娇有点不知死活的样子,大约就是想“破罐子破摔”吧。
    王阿娇出言一出,村民们纷纷瞠目结舌,因为这可是直接在捅黄毛们的“马蜂窝”哟。所以有些人不忍地向王阿娇投过来同情的目光。个别“胆小怕事”的人竟开始挪动脚步,“十分配合”黄毛地向麻将桌慢慢地移过去。
    强超知道这个时候不是自己硬碰硬的时候,毕竟黄毛手下还跟着十来个不好惹的五大三粗的纹身家伙!等会警察来了就好了,正好一网打尽!自己的正事才好继续啊!
    可这警车怎么这么慢呢?怎么左等也没来右等也没来呢?眼看着村民们三三两两地不太情愿却又无可奈何地向麻将桌靠过去,强超的心拔凉拔凉的!
    正当强超有点心灰意冷的时候,突然呜呜呜的警车声耳边响起,那么近好像就在村头一样。呜呜呜声还此起彼伏的,看来警车还不止一辆啊!
    强超心中狂喜,表面上却装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怕引起黄毛们不必要的麻烦来。
    强祖国作为一村之长,自己的村民竟然被不知从哪来的黄毛小子呼过来唤过去的,钱被他们赢去了不说,还把自己当作空气似视而不见!心里早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这会儿听到警车的声音,知道有人报警了,心里痛快极了!紧锁的眉头也开始舒展开来。
    但毕竟生姜还是老的辣!强村长没高兴几下,马上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强村长下意识地朝不远处站着的自己的儿子强超眨着眼睛望过去。
    强超似乎“早有准备”,他微笑着不住地轻轻地点着头,算是默认了一切。
    听到警车的呼啸声,黄毛等人一下子就乱了手脚,他们谁也不顾谁的,丢下崭新的麻将桌,随便抓一把桌子上的一叠叠百元大钞便纷纷夺路而去。
    但是奇怪的是,跑的快的跑在前面的,很快却折返了往回跑。
    就在村民们大感诧异的时候,从四面八方冒出来一个个手持警棍的大盖帽来!
    几分钟之前还生龙活虎地“教育”村民们“做人”的黄毛等等一堆年轻人,瞬间被手脚麻利的盖帽们纷纷地按倒在地,一个个哭爹喊娘地变成了缩头乌龟!
    “大家不要慌啊!刚才报警的是哪一位?请站出来,我们核实一下。”一位戴着白手套的大盖帽朝着惊惶失措的村民们喊道,那表情中严肃而不失平和。
    “是我。”强超分开众村民,微笑着向问话的大盖帽走过去。
    “小伙子,干得好啊!这些个黄毛的害人精,我们公安局已经关注好久了,就是一直没机会能抓的到!不光是你们村啊,隔壁的几个村不也是征收、拆迁啊?听说他们村的比你们村搞的更惨啊,这些害人的黄毛们钱一到手就花天酒地大肆挥霍,有人事后才报的案,没抓到现场我们也不好取证啊。强家村幸亏有你及时报警啊了,要不然也跟隔壁村一样一样的惨不忍睹啊!”大盖帽握着强超的手,使劲地抖动,一番话更是让村民们“如梦方醒”,纷纷把敬佩的目光投向了强超。
    “没什么没什么,关键还是多亏你们警察同志来的及时啊!要不然,就真像您说的那样我们强家村也逃不脱一样的悲剧啊!”强超不敢贪功,他要的就是这种“结局”的效果!
    “好!你们村民们要不都散了,要不就帮我们警方搭把手吧!(面向众警察)听我口令:麻将桌连人全部收回局里,收队!”大盖帽招呼完村民就开始向下属“发号施令”了,瞬间众大盖帽纷纷抬的抬搬的搬的动了起来。
    村民们似乎这才弄清楚怎么回事,他们如梦方醒,持续紧绷的严肃的面孔一下子舒展了开来,纷纷地笑逐颜开地自觉地加入搬桌子的行列。
    一阵忙碌,一辆辆警车“满载而归”,它们呼啸着出村,消失在十里八乡的公路上。
    “障碍”排除了,现在又轮到强超出来“发挥”了。
    “小强啊,真有你的啊!你怎么就想到了报警呢?”有村民开起玩笑。
    “我也是不小心碰到了手机,自动拔出去的呀。”强超也笑着“幽”了“默”。
    “嘿嘿,就有这么巧?你怎么没拔到119啊!”又有村民笑着“明知故问”。
    “好了,大家都已经看到了,现在就有不少的不法分子正在想尽千方百计地打着你们口袋俩钱的主意呢!打麻将只是他们拿出的最平常的招术啊!听说在沿海的招术更多,什么迷魂药、麻醉枪啊你能想到的都有,你想不到也有!现在这些不法份子发展什么程度啊?听说这些人只要跟你说一句话或者看你一眼,你就‘中招’了,你就变得象没有思想的机器人一样,乖乖地受他们的摆布,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最后把你家所有的财物全部交给他,然后你还记不起他谁呢。”强超决定给村民们再上一课,也好断了他们的侥幸念头。
    “啊?原来电视说的都是真的?强超,你中过招没?”有人接话,还笑着反问强超。
    “这些肯定都是真的!我在深圳时间呆的时间不算长,是没亲自见过,自己运气好吧也没被人害过,为什么?因为我是穷人啊,这些骗子对我们这些穷人是不感兴趣的。就象刚才的那些黄毛们,为什么大老远地搬麻将机来我们强家村给你们大伙伙玩啊?你是他姑姑亲舅舅啊?说白了还不是掂记着你们大家伙拆迁征收赔了俩钱啊?”强超“顺势利导”。
    原本人家强超就是呆在深圳的嘛,他的“现身说法”自然极具说服力了。
    强超边说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的老爸也神情专注地站着不动,真有点像学生带着崇敬的心情看老师一样眼巴巴地望着自己。
    而一直赖在地上的阿娇婶也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爬了起来,紧贴着队伍的后背,好像忘记了自己那输掉的要命的三十八万似的。
    (九十一)
    看到再没有乡亲想要说话的意思,强超便一提嗓门,大声地说道:
    “叔叔伯伯婶婶们,你们这样玩下去是不行的,迟早会输得一无所有、家破人亡的。本来好好的日子就这样给毁了,多可惜啊!那些来历不明的人,他们挖空了心思都是有备而来啊!出老千都是正常的套路,等你们发觉就迟了,所以说跟他们千万玩不得的啊!”
    “强超,你喝的墨水多,又走南闯北的见过大世面,依你说,这钱要怎么用才是正道?听说有人想开农家乐什么可以赚钱,可是我们哪懂这些啊?总不能让我们大家傻不隆冬的就把钱砸哪里都不清楚的地方?那不等于把钱丢水里啊?强超,我们中的大多数都是自己一不会做饭、二不会炒菜的主哟,没什么技能的,到时候还不把我们自己这些人给统统挂起来啊?”开始有村民在“动脑子”说话了。
    强超一看时机成熟了,就开始讲起道理来:
    “首先我们要确定一下开农家乐是怎么回事?它倒底是不是一个适合我们村最好的投资方式呢?!我暂时不下结论,我想先介绍一下农家乐。这东西在东南沿海比较普遍,但在我们内地确实还不多见啊,所以大家对它不熟悉也不奇怪。农家乐是怎么回事呢?实际就相当于一个包含吃、喝、玩、乐的休闲娱乐综合体。我为什么给大家推荐它呢?大家可以想一下,二桥马上已经建造了,一旦建成通车了,如果我们在引桥头边建了一家农家乐,那么我们的农家乐是不是每天多如牛毛的来来往往的大小车辆必经之地啊?这就是所谓的人流和车流!我们可以建一个综合性的农家乐,来往的行人车辆既可以吃饭休息,又可以修车洗车,他们会拒绝这样的好事么?我们会拒绝这样好的生意路子么?我强勇为什么要花功夫大老远地从深圳跑回来啊?我就是提前看到了这样的商机!”
    强超略一停顿,接着又说道:
    “没错,我觉得大家担心是有道理的,我本来就正想跟长辈们谈谈你们担心的事上了。正常情况下一个开餐馆的自己不会炒菜怎么开得起来啊?有这种思维的人是正常的,但也可以说这只是一个正常的小老板思想,而我们要开的是有规模的大型的综合性的农家乐啊!这需要大量的资金!资金从哪儿来?不是我总掂记各位叔叔伯伯婶婶们手上的那点钱啊?钱放银行很保险,但一年几百几千的利息产生不了什么效益的!如果拿来投资可能就不一样了,投资得当完全可能成倍成倍地赚回来的。当然开这样的农家乐跟做其他生意一样,也是有风险的,没经营好就可能亏本!所以我们大家伙都还是要慎重点的。不过,我们也不能因为它有风险就不干了,吃饭也怕噎着呢!那我们就不吃饭,行不?当然不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们不但要吃,还要吃好的!所以,我们不但要搞,还要搞出特色来!(略一停顿,马上有人鼓掌)
    我建议:我们强家村根据自愿的原则,大家可以合起来象开合作社一样通过参股的方式来经营农家乐!有人听到合作社,就害怕了,以为还是从前的集体吃大锅饭的那样子。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大家,现在的合作社已经不同往日了,现在流行的合作社是现代化管理的新模式,跟从前的大锅饭完全两码事!当然信不信,愿不愿意加入,我还是两个字:自愿!有钱不参加我们也不会强迫,只是每月每年的分红就没有份了!这里面我还要说的是,这种综合性农家乐可能涉及到许多服务项目,就算你们其中有人懂一两项也不可能全懂的,何况现在的新式农家乐需要的是现代化的管理。那么有人就会说,那还有我们什么事呢?我告诉你们,你们一旦投了钱入了股,你们就是农家乐的股东,我们会招聘一些专业人才来管理这些项目的,由他们带着大家伙一起来经营这个农家乐!别看这些经理们有本事啊,再怎么样,他们也是来替我们打工的!他们没有本事咱们能要吗?!”强超知道乡亲们普遍素质不高,投资农乐家的大道理特别是一些现代管理知道需要“深入浅出”一步步加以引导的。如果自己说话没有条理性,或者说话没有足够的耐心,根本就没有办法说服这些只认死道理的乡亲们。
    强超的一番话,显然已经打动了不少村民的心。也难怪,他的这套说辞从深圳回来的路上不知道斟酌了几多遍呢,目的就是要让乡亲们感觉它只是“大道理”、“大帽子”而已,从而让“云里雾里”的乡亲们“望而却步”。
    “好!”强村长发自内心地叫了一声,然后带头鼓起掌来。
    为自己的儿子鼓掌,这可是强村长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哟。
    强村长想着老伴早在强超两岁时就抱病而去,自己又当爹又当妈地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强超拉扯大。不过,从小到大,强村长哪一次不是骂就是打的,平时好话都是当恶话来说的,更不用说鼓掌叫好的。
    而今天的鼓掌确实发自强村长的“心悦诚服”啊!
    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
    强村长只是仅仅意识到了自己的回路没有了,但如何创造新局面,特别是带着村民们如何致富,这不仅是自己的“老古板”脑筋想不到这么些妙招,就算是想得到,好像也没有这样的勇气和底气啊!
    “好!”有人应和过来,一个、两个、三个。。。。。。紧跟的掌声也由一两个人的稀稀拉拉渐渐地大了起来,最后变得热烈而持久!
    是啊,幸好在强超回来的及时,要不然再过几天,可能再好的点子村民们也没有办法响应的啊!为什么,俩个前还不早就输的连渣都没有啊?!
    村民们的思想工作做通后,一切问题就不再是什么问题了。
    当天晚上,强超欣喜地看到,几乎所有的村民们都将自己的这次赔偿大头拿过来了。妈呀,强超粗略地统计了一下,差不多有六百万呢!
    强超一一地登记,清点,然后让乡亲们一一确认。
    就在乡亲们一个个“满载”而来、乘兴而去的时候,阿娇婶突然幽灵般地出现在强超的面前,差点没把强超吓一大跳!
    一直“守”在强超旁边的强村长一看是王阿娇来了,站也不是走也不是的不知所措。
    强超一看就知道了阿娇婶的来意。
    她这一趟趁着没人的时候才来,决不是为着跟老爸继续纠缠而来的。她虽然身无分文,却是一副虔诚的样子,但也极有可能就是冲着农乐家这个“合作社”来的,毕竟再怎么样村里的这等大事也不能把自己一个叫得上号的妇女主任晾在一边的啊!
    其实这阿娇婶也不容易啊。
    这么多年了,一个寡妇拉扯着个七、八岁的女儿里里外外一把手,还当着村妇女主任,除了这次的输钱外,其实她在村里也是什么事她样样都不会输给其他女人的。如果因为这次的输钱就“公事公办”地向她关闭农家乐的大门,不仅会让她这个村妇女主任颜面扫地,在村民们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更可能因为经济上和精神上双重打击后,说不定她还会毁了一手拉大尚未成年的女儿的啊!
    强超从小的印象中的阿娇婶一路来总是那样的风风火火、胆大泼辣,这回倒是小女孩似地羞答答地乖巧地挨在了强超的身边。
    “坐吧,婶。我知道你会来的。”强超跟大人扮成熟,站起来让坐。
    “超啊,你婶今天真是昏了头,把这么多钱一下子输光了!哎,现在后悔打头都没有用了。看着乡亲们大把大把地把赔偿的钱拿来投注你的农家乐,我整个人纠结得象全身都有虫子在咬一样啊!超啊,婶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可是我女儿怎么办呢?总得有个赚钱的方式啊,她不得上学么?!”阿娇婶边说边双手相互搓起来,一副遇事不知所措的样子。
    “婶,不是我要说你啊,今天的你太不象从前我认识的你了!确实有点不应该啊!我听说你的赔偿钱差不多是村里算是最多的了,要是有这笔钱往我的农家乐这么轻轻地一投,你不就能名正言顺、轻轻松松地做个大股东的吗?以后坐在家里就等每年的分红了!哎,现在你这事搞的还真有点不好办,你看田也没了,地也没了,房子也很快没有了。哎,除非。。。。。。”强超话说到一半,向阿娇婶递个眼神再向老爸的方向一呶嘴。
    强超其实从能记事开始,就对阿娇婶有了印象。她可是结婚生下女儿没多久,男人便突然得了怪病不治而亡的哟!但是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跟着自己没了娘的老爸搞到了一起。因为是孤男寡女的又都是村里的干部,村民们一般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当没看见。
    但阿娇婶不仅人长得不赖,做事也相当麻利,特别是“肠胃清楚”得不得了的。
    这会儿看到强超给自己使眼色,知道这孩子已经默认了自己跟他老爸的关系了,心中掠过一丝感激,“心领神会”地边向强村长迈腿过去,边“打开窗户说亮话”:
    “老头子,现在屋里也没有别人。咱们俩在一起也已经这么多年了,村里人谁不知道啊?只是不愿说穿而已。我一个女人没有男人作为依靠也没办法活下去的。不过,话说回来,这么多年,我也是靠着你这个肩膀来遮风挡雨的。凭良心说,我阿娇的一点心思都在你身上,这个你自己也知道的,也不说今天我没有退路才想起要找你做靠山的,我在心里一直就当你是我的老伴的。今天当着孩子的面,你给个痛快话,我这个人你还要不?”
    强村长没想到这个时而口无遮拦嘴不饶人又时而柔情似水的王阿娇竟当着孩子的面把自己伪装十多年的“面具”一下子全扯了下来!扯不来不算,居然还赤裸裸地把“要”和“不要”的话向自己砸过来!自己要是说“不要”吧,事实已经这样了,自己不明摆着欺负一个女人吗?说“要”吧,当着孩子的面,一点儿台阶都没有,这老脸倒是往哪儿搁呢?!
    王阿娇看到强村长半天没有发话,以为他是嫌弃自己、不怎么情愿了,急得眼泪夺眶而去,背过身呜呜地哭起来。
    强超边笑着看看阿娇婶,边轻声地推着老爸说: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看这事就这么定了吧?老爸,你也不能太辜负人家阿娇婶了吧?拖来拖去地拖了十多年了,不能再拖了,我看我阿娇婶是个过日子的好人啊。”
    “去你的!没大没小的,这话是你这个做儿子的该说的吗?老子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一个大小伙老大不小了,在深圳也混了这么久,还张罗我的事,你自己的媳妇呢?”强村长假装生气的样子,回头对强超“倒打一耙”。
    “还说呢?!再好的媳妇都被你给赶跑了,我哪还敢找啊?”强超笑着回敬了一句。
    强村长被抢白一句,脸上一阵红霞飞过,这可是他的痛啊!五六年了,每每想起儿子当初带着如花似玉的女朋友被自己“恼羞成怒”赶走的一幕,就心存愧疚,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歉意也“与日俱增”了。
    其实,强超只不过是一句“救急”的无心话,他并没有考虑到老爸的内心会是如此地复杂。毕竟自己的心里已经慢慢地将初恋颜如梅放下了,就连后来的女朋友颜静也开始在自己心中渐渐地模糊起来。
    儿子的调侃对身为老爸的强村长还是有很大的触动的。只见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慢慢地走到阿娇的背后,柔声地说道:
    “莫哭了,这么大的人了,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把你阿娇怎么着了呢?!你看你今天把这么多钱一下子输的精光,三十八万啊!平时我们哪见过这么多钱的啊?以后可不能这样子的啊!我哪不知道你阿娇是个过日子的好手啊?哎,一切都是命啊,算我强某人上辈子欠你的,全都依了你还不行吗?”
    “真的啊?你个老东西,总算说了一句人话!我就说嘛你一个大老爷们的说话可是要算数的哟!孩子今天也在场,就算是给我这个做婶的做了见证了啊。(面朝着强超)你不晓得,你这个老爸哟,最喜欢跟我一个女人家家耍赖呢。”阿娇立马转过身来,破涕为笑了。
    “超伢啊,你说你这次回来打算搞这个农家乐,那你不就不打算回深圳开出租了呗?”强村长看自己的事定了,突然想起个事来,也算是转移转移话题吧。否则也知道会被阿娇再抖出来什么,自己这个长辈在孩子的面前就再也没有什么威信可言了。
    “老爸,这个你就放心好了。我现在是肩挑两头,先来回跑两地两头兼顾着。你放心吧,深圳出租公司那边的事情已经上轨道了,我这段时间每天都会通过电话来‘遥控’的。我现在的重点是这边,等到把农家乐的工作上了轨道,我说不定又要回深圳了呢。”
    “超伢啊,今天我看到村民们这样信任做父母的我是打心眼里高兴,不过这钱可不能瞎用啊!你最好先成立一家公司,开个账号把钱存进去,其实放在家里也不安全呀。然后你搞个计划出来,打算选哪块地、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把村民们都动用起来,这样大家心里才敞亮,做事才带劲!”强村长毕竟搞了这么多年的村委会工作,几句话说的全在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