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小心的看了眼她的脸色,胆战心惊的开口:“王爷?”
凤清宸睥睨地上的尸体,一眼过后连个眼神都未给她们:“本王知是谁了。让人将这些尸体送去姨皇那里,她自有安排。”
“是。”
烟雨四人止不住的心惊,难不成是圣上做的?
仔细想想的话不可能是圣上,就圣上护王爷护的如同眼珠子一样,恨不得连皇位都塞给王爷,还有华楼王爷的事在,不应该啊。
圣上动手给太后知道了,太后会不顾圣上帝王的身份罚她跪皇祠的。
那只有皇女了,究竟是哪位皇女还有待商榷。
她们抬手,立马有暗卫带了尸体去找圣上。
凤清宸眸色回到马车里哄着苏云暮睡觉,“睡一会。”
苏云暮轻摇摇头,“我不困。”
凤清宸告诉他:“这两日过了海棠城便要急着去猎场了。”
“我知道了。”
凤清宸揉揉他的乌发,“吃些奶酪糕。”
“不吃了,饱了。”
凤清宸看着他吃了半块的梨花糕沉默。
苏云暮弯弯眸子,什么也没说。
夜色愈浓,苏云暮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凤清宸放下手里的书,撑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她凤眸眼尾上挑,手指勾住他的一缕青丝把玩,见他阖眼睡着。
她拿着勾起的青丝,用发尾扫着他的鼻尖。
苏云暮伸手抓抓鼻子,好痒。
白嫩的手一挥,似是不堪受扰。
凤清宸得了趣,趁他睡着,手里的青丝止不住轻拂他的鼻子。
苏云暮手一伸,一个手印落在了凤清宸手上。
凤清宸轻笑,唇边清扬,把他放在榻上,盖好被子。
她换只手撑住头,温柔的眸色凝视他绝色的脸。
苏云暮似有所感,背对着她。
凤清宸挑眉,怎么还转过去了?
见他睡的正香,凤清宸也不闹他了。
马车里一盏昏暗的灯珠摇曳,凤清宸侧躺着,脑子里一片清明,二十个死士,还真是有银子。
她闭目,看来还是太闲了。
子时五刻,凤清鸾都睡下了,耳边却听到了外面的闹腾。
“奴双。”
“圣上醒了?”
凤清鸾坐起身,凤目锋利,不怒自威:“外面发生了何事?”
奴双知道瞒不过,也不打算瞒。
为她穿上龙袍,细心的整理好,轻声道:“玉衍王爷身边的人送了二十个死士。”
“死的?”
“嗯。”
“有没有问是怎么回事?”
奴双小心的不能再小心道:“玉衍王爷遇刺了。”
啪的一声,凤清鸾面前的桌子碎了,绝美威严的脸黑沉,她冷声问:“谁派去的?”
奴双瞧着碎成屑的桌子,怎么也不敢不回她的话。
“不知道,王爷未说。”
凤清鸾把转着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心下不动声色的想着。
清宸那孩子她是知道的,哪个大臣派去人去杀她,恐怕诛九族的圣旨都到了这里来,不只是把死士丢在这里那么简单。
排除了百官大臣,那便只有她的皇女们,究竟是哪个还需问。
刺杀王爷的事情,都敢去做,不管是哪个,都要受罚。
她的皇女们可都是好的很啊,竟然借着清宸在后面慢行的日子行刺她。
现在就差知道是谁了,她如今正值壮年,帝王之位坐的稳稳的,哪能由她们觊觎袭击身下的位置。
心下想了一番,绝美的面容上依然冷厉如同冰川雪地,“奴双,去把皇女们都喊来。”
奴双应是。
她出了屋子,朝着七位皇女住的屋子依次而去,说明来意。
谁曾想到了太女这里被绊住了。
“太女殿下,还望您不要让奴为难,圣上的吩咐,您只管去便是。”
凤松眠沈默,过了一会,她方才点头:“本宫去便是。”
“如此甚好,否则圣上怪罪下来,谁都担不起。”
凤松眠知道,在奴双这里问不出什么了,她回去穿好衣袍朝着凤清鸾的屋子而去。
脑子一直想着:是不是自己做的事暴露了,母皇想秋后算账。
她心里略有些战战兢兢的,恐怕母皇降罪。
只是想,脚步却丝毫未停。
奴双说完去二皇女凤松枝的院子里。
除了太女想打听发生了何事,其她的皇女都挺配合。
到了凤清鸾的屋子,发现太女殿下已经在跪着了。
她们看到凤松眠在地上跪着,全都跪地请安:“儿臣参见母皇。”
凤清鸾没有让她们起身,一双冷酷的凤目盯着她们的动作神色。
看了一会,她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跪着的七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她这是何意,只能挺直了背跪着。
半个时辰过去,凤清鸾嗓音犹如山涧流水,恰似寒风,字字句句都在七位皇女心上敲。
“你们来时看到了什么?”
七人心里犯嘀咕:母皇这是何意?她们能看到什么?
凤清鸾看她们都不说话,纵使是气也只能忍住脾气,气不气还看不出来,声音又冷了倒是听出来了。
“说话。”
离凤松眠最近的凤松向仗着没人看的见她,用手指推着凤松眠的后背。
凤松眠一个趔趄,上身往前倾了一下,她暗自咬牙,转而低头。
凤清鸾凤目里的幽暗加深,是太女做的?
太女可是她的嫡长女,为嫡为长,由母皇下的旨成为了太女,要是这个她寄予厚重的嫡长女做出的刺杀,她不仅要为太女遮掩,自己要想怎么怼清宸说。
手心手背都是肉,哪一边她都心疼,希望太女不要让她失望了才是,否则她一定重罚。
“太女,你说。”
凤松眠心中一个哆嗦,她怕的人不多,算来算去也就有四个,最怕母皇和祖母,祖母走了,王姨也走了,如今就剩母皇和玉衍王爷了。
听母皇的声音渐冷,她张张口,不知要说什么,问题是,她来的时候真的什么都没有看见啊!
凤清鸾眼底的神色晦暗不明,一张绝美的脸阴鸷寒冷,跪着的七人都深深的低下头。
凤清鸾嗓音阴冷,如同鸷魁之林的阴风,刺骨入心:“都抬头看着朕。”
七人听到她的话抬头,待看到她脸上的狠戾,一时间都愣在了原地。
回神后便想低下头,转念想起母皇说的抬头看她,一个个的都按下害怕敬畏,抬头挺腰,目不斜视。
凤清鸾心烦又头疼的很,但不说又不行。
她的七个女儿,一个个的都心大了,一盘散沙的下去,迟早要出事。
她还在皇位上坐着,便能无视她疼爱清宸之事刺杀她,要是之后她驾崩了岂不是都会去要了清宸的命。
凤清鸾忘记了凤衍七成的兵力都在凤清宸手里,且她是凤衍的战神,手上还有私兵,现在遭到刺杀的凤清宸在她眼里俨然就是一个小可怜。
凤清鸾的嗓音微哑阴鹫听起来又温和许多。
“你们跪着听我训话。”
“是。”
七人连忙点头应是,母皇都不用帝称了,可见是用身为一个母亲的身份和她们说话。
如此,还有什么不满的,反正都在跪着。
人后,母皇都是这样和她们用母亲的身份和她们说话的,教她们太傅说不懂的礼义廉耻,姊妹相处,一方犯了错,母皇绝不偏袒那一方,是错便有罚,做对了事便有赏。
皇祖母在世的时候对她们严厉,母皇对她们也严厉,丝毫不亚于皇祖母。
她们敬畏的同时也害怕她,同样的,对她更是有着很深的感情,受罚挨打了,母皇回去安慰她们,给她们讲道理。
除了这几年心思活泛要开始争皇位,她们七个姊妹真没有急过眼的地方。
这么一想,倒是升起了很多的愧疚之心,好像……她们想差了。
凤清鸾清楚看到她们抬起的脸上愧疚的神色,嗓音较之刚才温和了些。
“清宸回京城也有半年了,你们是怎么看待她的?”
闻言,七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接着,她又补了一句:“我要听实话。”
实话啊!母皇要听,她们自然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母皇用母亲的身份和她们说话,是不会计较她们的话的。
以前她们亲近母皇,听母皇的话,现在也是;母皇以前没有责怪过,现在也不会。
母皇没有疑心病。
她们不说话,凤清鸾也不急了,绝美的脸上阴鸷稍缓,静静的听她们谁先说话。
半晌过去,还是凤松眠先开口:“孩儿回京还未有多久,只见了清宸一面。凭心而论的话孩儿嫉妒,同样的,也羡慕恨。”
一个人先开了头,且把她们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一时间,六人都开了口。
“孩儿也是这么想的。”
凤清鸾听罢不觉好笑,随机而来的是对她们的疼惜,又是对妹妹和凤清宸的愧疚。
想到凤清容,凤清鸾凤目一酸,扬起的眸子里隐约盛了水光。
终于,把这股酸气按压下去,她回忆的凤眸看向她们。
“还记得我教过你们的吗?”
凤松眠身为老大,自生活在她开口的:“母皇说的哪方面?”
“清宸。”
轻轻的两个字,七个人都沉默了。
不是一直都在说她?如此,她们倒是不好评说了。
她们不说话,不代表凤清鸾不说话了。
凤清鸾的嗓音低低,却能够她们都听到,仿佛柳絮轻绵,又如鹅毛柔柔。
“你们口口声声说对清宸羡慕嫉妒恨,这是为什么?”
凤松眠七人沉默,心想是您太偏心了,凤清宸以来,您把所有的目光都给了她,弄的她们都还以为凤清宸是您和心爱的人生下来的孩子,您那么疼爱她,她还不领情。
还有皇祖父,凤清宸没有在京城的时候去给他请安,问的最多的就是凤清宸什么时候回来,要不就是不见她们,她们很委屈的好不好?
背地里的宫人和文武百官都说皇祖父不喜欢她们,她们很郁闷。
皇祖母疼爱她,皇祖父疼爱她,您也是,她犯错了,您不批评她,反而去安慰她,我们羡慕。
明明都是一样的人,论起身份,她比我们还矮一截,然而却早早的封了王爷,还是超一品的一起并肩亲王,能摄政,这和摄政王有何不一样?就差了一个封号而已。
就算您不这样封给她,她不也是处理着政务?真是搞不懂,这是恨。
她们都没有这么大的权利,凤清宸通通都有了,如何不让她们羡慕嫉妒恨;她们想的这些可都是息息相关的,不止是单独的羡慕嫉妒恨。
想着,凤松眠作为妹妹的表率也这么说了。心里怎么想的,嘴上怎么说。
弄的凤清鸾不知道该作出个什么表情了。
最后,她深深的叹息:“你们就是这么想清宸?”
七人齐齐的点头,看的凤清鸾又是一个遏息:“你们做事若也是这么整齐多好。”
七人不语,倔强的眼神使凤清鸾意识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一切的事情都要说开的好。
“你们七个姊妹中,除了六儿和七二比清宸小上几个月,要喊清宸一声王姐,其余的是清宸喊你们一声皇姐。
你们比清宸要大上一岁两岁,怎么还吃起她的醋来了。”
七个人的羡慕嫉妒恨在她嘴里就是吃醋的象征。
凤清鸾问了她们一个不想干的问题,“你们觉得你们的皇祖母如何?”
凤松眠七人不知她怎么绕到这个上面了,不过……问了,那便是实话实说。
“很严厉,我们最怕皇祖母了。”
凤清鸾嘴角噙笑:“你们的皇祖母只抽出一个时辰教导你们,你们都说累。单单只说这一点,你们都差远了。”
凤松向出声,颇有有撒娇的意味:“母皇。”
凤清鸾隔空伸出手指点点她,说道:“一天十二个时辰。除去教导你们的一个时辰,除去休息用膳的时辰,剩余的六个时辰,你们的皇祖母都在教导清宸。”
凤松眠七人听到这个时辰,纷纷咽口水,她们想起了自己的那一个时辰,真是压抑的一盏茶功夫都不想呆,凤清宸是怎么受的了的?
凤清鸾看到她们紧张的样子笑了。
“你们的皇祖母给你们的印象很深啊。”
凤松宓吞吞口水,紧紧张张道:“母皇,您知道皇祖母的教导吗?”
凤清鸾失笑:“我是你们皇祖母培养出来的帝王,你们觉得呢?”
凤松枝接话:“肯定很难受。”
凤清鸾回想起自己做太女被母皇压迫的时候,细不见闻的摇摇头:“我那时学上四个时辰便够了,其余的都在和母皇学处理政务的事情。”
“您觉得怎么样?”
凤清鸾端起桌子上的杯盏喝口茶:“没有今日累。”
没有今日累,那就是皇祖母教导母皇的时候累。
凤松宁好奇:“母皇是怎么受的了的?”
“有清容陪着我。”她怀念着开口。
跪地的七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王姨对母皇好的真的没话说。
凤清鸾心里的酸涩怎么都压抑不住了,凤目朝上,不自觉的噙着泪,怀念柔和的声音是七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听到过的。
“我犯了错,母皇补的不罚时,清容总会替我分担一部分责罚,她天资聪颖,母皇教导的东西比我学的都快,不爱做课业,我帮她做。
我挨的责罚若是抄书,清容会为我抄,甚至陪我到寅时,一夜未睡,直到责罚完成不可。”
七人不说话,默默的听着,这些话没有人告诉她们,即使是从以前的老宫人那里听到的,亦没有母皇自己说的震撼。
“我那时很累很累,唯恐袭击,做的不好惹得母皇不喜,更别提下面还有几个虎视眈眈的妹妹,朝堂上总有一些人盯着我所有的动作,恨不得能取而代之。”
“朝堂上的大臣原先对我还算满意,直到有了清容,她不学做的都比我好,朝堂上有换太女的想法,都被母皇和清容斥责了回去。”
七人听到这里,自是明白,她们在朝堂上尚有很多争议,何况是朱玉在前的母皇。
凤清鸾声音淡淡的,仔细听的话隐隐藏匿了一分哽咽。
“你们都在朝堂上,自是知道百官大臣都有自己的心思,身为帝王,我要维持各方平衡,不能有一丝偏差,否则另外一方将会枣到严重的打压,无还手之力。”
七人跟着她的话点头,她们很是清楚这个问题的存在。
“西楚、北凉犯凤衍,母皇派清容去镇压打仗,她是将军更是帅,兵权的一半都在清容手里,母皇不曾收回来,我登基后亦没有收回来的打算。
是清容找我,愈将兵权还回来,关于这一天,我们争执了好几日,最后以我一句你还有清宸堵了回去。”
凤清鸾顿住,平复心情,除了太后,她不能在任何人面前彰显帝王的软弱。
“我为帝,清容为将,为我开疆拓土,镇守边关,上面的皇姐为我所用,出一些主意。”
“未登基之前,母皇知道皇妹们留在京城怕是有凡心,因此,提前封王赐下封地,直接踢到封地去了。”
凤松溪嘴角抽搐,“踢到……封地?”
“你没听错,母皇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咳咳,想不到皇祖母还有这样的……嗯……心思。”
凤松溪不知该如何评判过世的长辈,只用心思二字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