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生病，妈生病的钱你都得出。”宁晨淡淡说着。
    “你怎么不去抢？我什么都没分到，我还出钱？家里给过我什么？钱和房子都跟我没关系，也没有给过我特殊照顾，要出你出！”宁薇大声质问。
    “我拿我应该拿的那份，你也把你该出的这份拿出来！”
    ……
    谢娥的葬礼，也挺隆重。
    来了好些人。
    其实宁家并没有通知，但人家不请自到，你也没有办法去赶。
    白天的时候姐弟各忙各的，宁家四姐弟所有来往加在一起，那也是不得了。
    不说别人，就单说宁薇这个不靠谱的，也是接钱接到手软。
    宁晨的人情关系都不在钢市了，可毕竟威望还在，有关系没关系的都往上攀，过来花钱的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比谁花得多。账面上三百五百都常见。
    丽红送铁东医院那边的主任回去。
    其实也就是泛泛之交，但人家冲着她来花钱，得送一程。
    白天她去医院上班，这几天晚上不值班回来替婆婆守灵。
    主任跟金丽红说着话。
    宁薇经过金丽红身边的时候，用鼻子哼了哼。
    就瞧不上这种卖弄的人！
    趁着你婆婆死了，借机敛财是吧？
    宁海一直在棚里跪着，谁说什么都叫不起来。
    金城出来寻丽红，等丽红跟人说完话，指了指棚里：“你劝他起来吧，跪一天了。”
    金城有心想说宁海，就这样尽孝的？
    其实大可不必。
    人都没了，跪也是白跪。
    丽红转身回了棚里。
    她一进来，宁海就自顾自从地上起来了。
    跪的时间太长，双腿早就麻的失去了感觉，还缓了好一会。
    去旁边找了水杯，递给丽红：“喝吗？”
    他那嘴皮都已经裂开了，嘴唇的颜色也不好看。
    丽红接了水杯，问他：“哪来的水杯？”
    “我喝水用的。”宁海简单说着。
    杯子拿进来他就一直没用过。
    给丽红倒水：“一会叫哥送你回去，你就别熬了。”
    丽红喝了水：“晚上我陪你吧，也不差这一天两天。”
    两天不睡……也死不了人。
    白天肯定是陪不了，晚上就多陪陪。
    宁海见妻子额前的碎发掉了下来，伸出手替她往后别一别，虽然心情不好还是尽量挤出来一脸轻松：“妈不挑你，她喜欢你也舍不得让你熬。”
    人都没了，这些都是形式而已。
    形式就是给外人看的，不必介怀。
    “你喝点水。”丽红见丈夫那嘴起皮起的太厉害了，皱眉。
    “刚……给我倒点吧。”宁海想要拒绝，但又怕丽红担心。
    喝就喝点吧。
    拿着杯子慢吞吞喝着水，嘴里发苦喝什么都是胆汁味道。
    “……剩点钱剩个房子，我都没要。”宁海讲起来了家里对于母亲剩下东西的分配。
    值钱的他都没要，不值钱的比如父母剩下的那些破烂，都归他了。
    “做得好。”丽红摸他的头，手用力让他依靠着自己；“她们想要就给她们，我们还年轻还能赚。”
    房子的话，她有。
    钱虽然没有，但她还年轻。
    “我们应该拿的这部分，回头我补给你。”宁海说：“事先应该跟你商量，我实在是……心累。”
    “我也不缺。”
    两人挨着说话呢，宁薇走了进来。
    看见里头这一出，就有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她妈的灵堂，小四两口子秀恩爱呢？
    就这么一会功夫，都得黏黏糊糊？
    “要亲啊要爱回家去，别搁这秀，碍不碍眼！”里头还摆着她妈的照片呢。
    这两人，真是晦气。
    宁海全程就是不理宁薇，当宁薇说话是放屁。
    送母亲最后一程，不管母亲是看得到看不到，他都不会跟家里任何人翻脸。等送走母亲，去他的！
    除了大姐，他没有任何亲人！
    “碍眼肯定没你碍眼。”丽红倒是不想吭声，可对付这种人，你也是不说话，对方屁话越多。
    有些人不要脸，超出你的想象。
    金城从外头进来，手里提着饭盒，递给丽红。
    宁薇看见饭盒，又来了劲：“可真是，这个时候还能吃下饭。”
    什么叫儿媳妇？
    外来人啊！
    你死八次，人家也不会伤心！
    小四这个窝囊废，娶了个媳妇啥主意拿不了。
    换一般的男人，这种时候得不得一巴掌将饭盒打掉？
    什么场合，什么地点，你吃饭？
    金城眉头拧了起来，他不是宁家人，就短暂接触了下宁薇，他都觉得这人欠揍！
    怎么就那么欠呢。
    出力没有你，挑剔上头处处都是你！
    “你别吃啊。”丽红说宁薇。
    宁薇一眼一眼去看亲弟弟，结果亲弟弟仿佛跟死了一样，完全不讲话。
    气狠了，骂了句：“废物！”
    转身出了灵棚。
    金城又出去帮着忙活，丽红拉着宁海拽着椅子，坐了下来。
    “吃两口？”
    宁海：“你先吃吧，吃剩了给我。”
    金丽红：“我哥说你跪一天了？”
    “没有，就你进来前跪了会。”宁海撒谎。
    心里上头过不去这劲。
    难过绝望且对未来很是迷茫。
    习惯了每天都能看见他妈，现在回了家，家里没有这人了。
    挺难受的。
    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想把流程认认真真执行一遍。
    不是自虐，就是除了做这些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而已。
    丽红拿着勺子挖饭。
    饭是她妈做的，可能知道这个时候吃饭不太方便，饭盒里压了个汤匙，没有配筷子。
    “我姥爷走的时候我也跪挺久，不是想表现给谁看，就是想这样做。除了跪着，我也不会干别的。心里觉得空落落的，浑身哪里都疼，又讲不出来哪里疼，晚上合不上眼睛，觉得天都塌了，但天亮了，多伤心别人跟自己都正常活着，好像对我有影响，但又影响没那么大。”
    宁海握握丽红的手。
    “一样的感受吧。”丽红说他。
    宁海垂着头，扯扯唇角。
    情绪有点难受，想要转移注意力，伸手去摸兜。
    都摸到了烟盒，也拿了出来，准备点的时候又犹豫了。
    丽红对气味特别敏感……
    想想在灵棚里抽烟也不是很好。
    “想抽就抽呗，这里也没外人，妈看了也能体谅。”
    宁海叼着烟，深呼吸一口气，把烟放了回去：“不抽了。”
    丽红搂搂丈夫的肩膀：“知道这个时候肯定很多人劝过你，大道理你也都懂，只能自己宽慰自己，劝着自己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