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瑾的思绪从回忆里抽出,唇角挽 起一抹弧度,“找机会试试不就知道了。”母亲做为三苗族的掌管者,以她当时的行事作风自是不可能轻易放过贼人。
佘将离有些犹疑,佝偻着身躯,犹疑道:“可是您方才也说,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若我们再去试探岂不更加引人耳目?”他更想说的是,既然他们已经暴露,人家自然会早做提防,如今动作谈何容易。
“现在安崇朝中暗潮涌动,只是小小试探一个与朝堂无关紧要的人,会有机会的。”
见她胸有成算的样子,佘将离张了张干瘪的嘴唇,终究不再多说。
几年前元鸣像是凭空出现在政祉安的身边,身无官职却能在安崇皇宫行动自如,连安崇皇帝也默许他与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结义之事。
跟元鸣有关的调查结果也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可这个人的出现和安崇皇室对他的态度有心的人都能看出背后不同寻常。
具体哪里不寻常他也说不上来,只暗暗决定等再相遇时要更加警惕。
行至静宁王府前的元鸣和褚墨正巧碰上准备离府的政奕辰。
“老辰你要出门?”元鸣扫过等候在台阶下的马车,又冲身着官服的政奕辰扬了扬手中的食盒道:“刚给你买的。”
“我要到礼部去与三皇子他们商议接待各国来使一事。”政奕辰接过贴有五福斋的精致食盒,自然地递给后边的小厮,又冲褚墨颔首,转而看向有些潦草的元鸣狐疑道:“你们这是?”
昨日方才见过面,早朝发生的事情他也略有耳闻,按理说褚墨此时即便不在宫中替乐安斡旋,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他在五福斋,听到一个西禹人议论安安的不是,他的性子你也知道。”褚墨看出他的疑虑却也不欲多言,瞅向元鸣的眼里满是叹服。
元鸣撇了撇嘴,挠着脑袋嘟囔着:“谁让他胡说八道。”这样的人他见一次打一次,只是这话也只敢在心中腹诽。
“西禹人?”政奕辰挑眉侧目,平日里京中也有别国百姓,可敢在本国都城生事的倒是少见。
“辰兄可知西禹的永宜郡主已经到了京都?”
“我回京这几日还没来得及去礼部,也不曾听闻此事...”政奕辰说到一半反应过来,“和元鸣起冲突的是她们?”
“八九不离十。”
听到他的答案,政奕辰神色骤然严肃起来,“我现在要去礼部,你们。”
“你忙,不用管我们。”
元鸣看了眼身旁的褚墨,黑黝黝的大眼盯着政奕辰登上马车的背影,滴溜溜的转着,高声道:“辰兄,你先去忙,我在府上等你回来!”
政奕辰推开车窗,还没来得及答应,就望见褚墨一把提着他的后衣领,镇定自若地看向自己“你别理他。”
“改日再聚。”政奕辰眼带笑意的扫过手脚并用努力挣扎的元鸣,随后放下车窗。
就这样元鸣无力地看着马车缓缓从视线里消失,之前不知道政奕辰已经回京,所以才说回府里,可昨日下午见到竺之灵方才知晓他也回来了,所以今日他特地去五福斋买糕点想在政念云回京前就赖着政奕辰了,可怎么也没想到褚墨会半路杀出来。
褚墨手轻轻一松,元鸣因为挣扎的惯性,猝不及防的险些栽倒。
“褚黑土,没完了是吧!”元鸣回身双拳抡出残影地往一脸风轻云淡的褚墨身上招呼。
褚墨游刃有余的躲闪,淡淡道:“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去太学院念书,要么跟我去摘星楼,在念云回京前你哪里也想别去。”现在的京都暗潮涌动,若放任他一个人在外面晃悠,谁保不准会出什么意外。
师妹对她这位义兄可比自己这个师兄还好,若有人利用他威胁师妹,到时她可就越发被动了。
“你还不如杀了小爷!”元鸣的拳头在空中滞留一瞬后带上几分力度,猛地砸向褚墨的胸膛。
褚墨稳稳受下这拳闷咳一声继续道:“这是安安的意思。”元鸣是个执拗的性子,就算把朝堂上的暗涌掰开揉碎了讲给他,这小子也不会听,说再多都不如搬出师妹管用。
元鸣怒目圆瞪,愤怒的样子像只气哼哼的河豚,“我回府成不成!”转身往回走。
褚墨不紧不慢的跟上,幽幽道:“昨日你也说的是回府,不会惹事。”
两人前后相隔半米的距离争论着,引得经过的行人回首观望。
......
政奕辰赶到礼部时,三皇子政子博和礼部协同接待的几名官员皆已到场。
不着痕迹的扫过几人后,朝上首的政子博行礼随即面露歉意道:“来时遇到点意外,顾迟了些,还请诸位见谅。”他端正严谨的又向几人执礼。
几人纷纷起身回礼直说没事儿,开玩笑,在场地位最高的三皇子都没说什么他们这些小喽啰哪敢对这位世子有怨言。
政子博抬手示意众人坐下,笑说着:“我们这儿也刚开始,正好说到今年各国同时来使,他们的住处以及接待规格的区别怎么安排,奕辰堂兄可有什么想法?”
政奕辰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环视一圈眉眼淡然道:“接待各国来使一事,在下不曾操办过并无经验,然礼部各位大人对此事应是熟手。”他和气的看向对面礼部的官员“不如各位先讲讲以往的流程,我们再酌情安排。”
这次各国同时来使,一是这些年皇上体恤民情减免赋税,施恩开科提拔寒门招揽天下有才之士,各项政令下来,安崇境内俨然一片欣兴向荣,隐隐有超越各国之势。
他们此次前来想要探探虚实也无可厚非。
二是安崇最受宠的嫡出公主及笄,想借此机会和安崇联姻,从中牟利,此次接待让他这个世子参与也不过是担个名头而已。
“奕辰堂兄所言极是,各位大人都说说吧。”政子博端起茶杯撇着里面的浮沫,从容有礼的态度全然不像一个不得圣宠的皇子。
闻言下面的几位官员对视一眼,做为在场最为年长的礼部侍郎董峀心知该自己说话了,将心中的郁闷压下,正色道:“西禹国与我们多有来往,同他们如以前一样便可,只是。”说到此处顿住片刻,面露难色继续,“只是北蛮和我们这些年虽以休战,可并无来往,还有东洱国是为与我国求和而来,到底是以友邻来安排还是......”
另外几人互相低语讨论。
董峀说完后垂眼将这个难题交给政子博去纠结,这件事按理来说应该丰尚书协助办理,那个老狐狸知道这次接待不同寻常找理由遁了,有点眼力见的哪个不是唯恐避之不及,董峀在心底把丰茂实的祖上问候了个遍。
“西禹国永宜郡主已经在京都诸位可知晓?”政奕辰看向众人缓缓说着。
政子博看向他:“此事奕辰堂兄如何知晓?”
政奕辰把元鸣和万俟瑾她们的相遇全盘道出。
他的话犹如平地起惊雷炸得众人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这事儿还牵扯到乐安公主的义兄,本就不好安排的事儿,现在他们更是不知该如何办了。
虽说那位今日刚被禁足,可她在安崇的地位在那里摆着,她的义兄与西禹的人发生冲突,他们礼部还对人家和颜悦色,谁敢保证那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出来不拿他们这些人出气?!
政子博扫过众人踌躇的面容,掷地有声道:“既然永宜郡主已经到了京都,做为主家的我们怎能不迎,西禹的规格便一如往昔,不过她们既然提前到了京都想必已经游玩过,那有些闲杂的流程便省了,至于北蛮和西禹那边待我请示过父皇后再做安排。”
他的命令一出,众人起身应是。
政奕辰若有所思的扫过上首的人,他是在向祉安示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