邕洲城的风云,第二天全都以飞鸽传信的方式,落到了陆裴风的手里。
对于鬼门的动向和肖府的情况,事无巨细,十分详尽。
得知阿鸢昨天假扮鬼门中人掳走了谢新柔,他不禁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了几分连自己都不自知的笑意。
知道她有意误导和模糊外界的视线,陆裴风手书了一封信件传给青海跟长云。
让他们散播鬼门尊者在崇明县做下的恶事,以及将鬼门中人疑似北魏皇帝铺天盖地通缉之人的消息暗中宣扬出去。
鬼门此次来势汹汹,显然一副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不管如何,他都不会让他们知晓真正杀害黑袍尊者的人是谁。
将信件送出去,陆裴风又拿起了霜血剑,开始了每日的练习。
他从来不曾懈怠,尽管与霜血剑的联系并未因此而变强。
两只大老虎懒洋洋地趴在空地上,看着陆家大大小小的孙辈又开始奋发图强了,用厚厚的大肉垫将几个只知道打滚玩耍的小虎崽扫开。
动作都带着那么一股子怒其不争的嫌弃劲儿,同为幼崽,瞅瞅人家!
因为昨天晚上吐了一口血,一整天时间,宋明鸢都被当成了易碎的琉璃来对待。
往时她还能跟三婶去打打猎,跟小崽子们去抓抓野兔子。
但是三婶在跟她进山打猎还是温言软语哄着她让她留在营地中,选择了后者。
几个小崽子在与她去抓野兔子还是留在营地练武,也选择了后者。
陆裴风怕她呆不住,还从屋里端来了一张摇椅放在树荫下,几个小崽子依次将小几子,零嘴儿和果干蜜饯用碟子装了出来。
陆五夫人还给她送上了红枣茶。
一家子啥事也不让她干。
于是乎,无聊的她这会儿就躺在摇椅上,旁边是两只小憩的大老虎,前边是认认真真习武的陆家子孙,后边是在菜园子里忙活的陆家女眷。
她一口枣茶,一口果干,倒也还算惬意。
“嘿——”
“嚯——”
有嫂嫂在一边看着,几个小崽子练得十分起劲,比平时多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用功。
他们一定要在嫂嫂面前好好表现,争取做最耀眼的崽!
于是都争先恐后将平日所学到招式展露出来。
陆裴风面无表情点评:“花里胡哨,华而不实,莫要做太多招人眼球的小动作。”
他挨个指正了弟弟妹妹,然后挽起剑花,来了一段飘逸帅气的剑舞。
几个小崽子被他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作派震惊得都瞪圆了眼。
“大哥真的好不要脸!”
“宁宁只学过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还没学过己所欲限制他人的。”
“我懂了,咱们以后也要像大哥一样宽于待己,严以律人。”
宋明鸢笑得不行。
几个小崽子嘴上声讨陆裴风,但都找个地方排排蹲在一边,撑着小脸看大哥耍剑。
“好好学学,等咱们学会了以后天天给嫂嫂耍,等嫂嫂审美疲劳了,就不会觉得大哥耍剑好看了。”
“对,咱们才是嫂嫂心中的第一。”
几个小崽子完全将要跟大哥和平相处的事情抛在了脑后。
听到小崽子们的话,原本打算一套打完的陆裴风及至中途让人看得最尽兴的时候,戛然收剑停了下来。
那种精彩强行中断的感觉,让人恨不能冲过去打他的脑袋。
“阿鸢,我晚上回去再给你耍。”
宋明鸢挑挑眉,算是应下了。
恰在这时,陆三叔和陆三夫人提着从山上猎回来的山鸡野兔回来。
看到几个小崽子垮着一张小脸,便问:“都坐在这里干什么呢?”
陆裴远眼一亮:“爹,大哥不让我们看他耍剑,说要晚上回去偷偷给嫂嫂耍!”
晚上?回去?偷偷?耍剑?
陆承看自个大侄子的眼神顿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
好小子,人不可貌相啊!
平时不显山不露水,没想到孟浪起来居然是这样的人,看来他之前还是小看了他。
陆裴风不知道三叔对他的认知歪到了哪里去,只是将剑收了起来,接过了他们手里的猎物。
回头问了一句:“阿鸢,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烧鸡。”
于是乎,陆裴风便将接到手里的猎物拎去处理了。
宋明鸢拍干净手从摇椅站了起来,觉得总算应该有自己的用武之力了:“三叔三婶,你们歇着,我去帮忙。”
说完,一溜儿跟了上去。
不能出去嘎人,嘎两只鸡也是不错的。
陆裴远三个小崽子也想跟过去,却被陆思宁叫住了:“咱们还没练完,练完再去找嫂嫂。”
小家伙们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嫂嫂飞走了。
“妹妹,咱们先去找嫂嫂吧,可以晚点再练!”
“不行,不是说好了要一起变强保护嫂嫂的吗?”
陆思宁板着小脸:“奶奶说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如果现在咱们因为贪好玩耍而懈怠练武,还谈什么保护嫂嫂!”
虽然她心里其实也很想跟嫂嫂玩啦!
但是她忘不了嫂嫂昨天晚上吐的血,她要变强,很强很强!
被妹妹训了的哥哥们顿觉惭愧。
“妹妹说得对,先练武!”
几个小崽子又在阴凉的屋檐下打起了拳。
陆承跟陆三夫人远远看着,欣慰道:“懂事了。”
最爱玩的年纪,能沉下心来的可不多。
清凉的溪边,潺潺流水从山涧流出,清澈见底,连河中的沙石都被映照得一清二楚。
泠泠水声听着十分悦耳,似乎能驱散笼罩在周边的暑气。
陆裴风将绑着脚的野鸡野兔扔在草地上,屈膝蹲了下来,才发现自己刚才没注意,带了把钝刀。
“用它。”宋明鸢指了指他身上别的霜血剑。
剑身缩小了数倍,此刻只有手掌长,如同一把小型的匕首,此刻安静的样子像极了一件毫无用处的配饰。
陆裴风迟疑了一瞬,在尊重霜血剑还是听阿鸢的话之间,选择了听阿鸢的。
他将手里的钝刀放在一边,取下了霜血,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有那么一瞬间,他捕捉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待他用心查探时,已无迹可寻了。
这时,宋明鸢给陆裴风递过去了一只鸡。
似乎知道命不久矣,野鸡咯咯地挣扎了起来。
“别弄脏了手。”陆裴风将注意力从霜血剑上移开,忙将山鸡接过放下,用帕子沾了水,给她将手擦干净。
做好这些,才准备给山鸡抹脖子放血。
然而下一瞬,霜血挣扎得比揪了几撮颈毛的山鸡挣扎得还要厉害,整个剑身都剧烈地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