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冬雪飘飘,傍晚厂里职工骑着自行车下班,套着厚厚棉服和手套,言笑晏晏。
幸福洋芋片店铺生意兴隆,顾客络绎不绝。信息不通的时期一家店铺生意靠的是口碑,周娟虽是外乡人,口音不同,可店铺商品实惠,而且顾客嘴馋买一包两包的,同样高高兴兴。
而隔壁家味道差,贵,瞅着拮据的顾客眼神鄙夷,恨不得钉上两字——
穷酸!
而且周围市场里的人们常常看见周娟骑着三轮,凌晨三四点买新鲜洋芋、干辣椒、花椒等农作物,而且挑品相不错的买,于是口碑渐长。
职工下班,街道乌泱乌泱的自行车,街道两侧满满的人。十字路口老爷爷扛着高高的糖葫芦串,嘴里不停吆喝……
不久,李珍珠圆溜溜杏眼瞅着街道,里面满满的渴望。
半晌,一帮骑着自行车的职工停店铺前,指着招牌嘀嘀咕咕。
“桂芳嘴里的铺子是这家吧?”
“问问?”
同伴怂恿着,一位套袖套眉眼和蔼的大娘上前问:“妹子,店里洋芋片能尝尝吗?”
“当然可以。”
李珍珠热情端上个小盆,上面铺些洋芋片:“铺里洋芋片有五种口味,您瞧瞧有喜欢的吗?”
大娘顿时觉得店家会来事,尝鲜的能有半包了。半晌,一堆同事嚼着洋芋片,焦香炸开,令人情绪上扬。
“味道一样,真香啊。”
“舍得放料。”
顾客聊着最喜欢的味道,有的再尝尝酸腌,同样眼前一亮。李珍珠热情招待着,有问必答,沈裕静静介绍着店里商品,嗓音潺潺若溪。
“一样味道来两包。”
顾客一个个剁手,豪横的直接比两根手指:“要二十包!”
“二十?”
隔壁同事问:“咋不自己搞?”
洋芋片是零嘴,非正餐,平日家里娃娃嘴馋,买一两包解解馋算了,要是量大家里自己炸明显实惠。
“嗨,俺家哥哥姐姐的娃娃一堆,嘴叼,自己家搞出来不愿意吃就是浪费!”
“咱们家住雨北巷一带,远着呢,来回一趟要两个半钟,前两天同事桂芳带洋芋到厂里嚼……”
职工买完再骑车离开,路人瞧着店铺生意不错,瞧瞧卖啥的,有的尝尝鲜再买一些,生意零零散散。
半晌,位于周围的京都中学下学,一棵棵青葱树苗叽叽喳喳。
“姐姐。”
“漂亮姐姐,一包麻辣味洋芋片。”
学生下学,职工下班店铺最忙,而其余时间段是非常清闲的。沈裕算账麻利,孩童嘴里“哥哥”、“哥哥”不停。
下学潮结束,天幕晕紫。
街道路人稀疏,店里生意渐渐少了,李珍珠非常满意,期间卖糖葫芦的爷爷甚至讨一杯热茶。
“能用糖葫芦换洋芋片吗?”
“当然。”
时间慢慢至五点半,杜瀚告别,李珍珠三轮车载弟弟回观南胡同,车上,青年手里拎着三串糖葫芦……
家里需要用三轮的地方挺多,例如市场买洋芋萝卜等等,运货,一直借三轮明显不可行,市面上三轮比两轮贵,刘高腆着脸问问兄弟三轮打不打算卖,啥价?
刘高兄弟嘿嘿乐,给价公道,毕竟原本堆着生锈的东西。
“阿弟,你猜老妈会不会揍你?”
“不知道。”
李珍珠思绪随着雪花飘远,不知咋的忽然道:“……真想老妈揍你一顿。”
沈裕:?
青年戴帽,静静思考着事情如何处理。
性向方面的事情沈裕能瞒一辈子,隐瞒最优方法是——拖,借着为祖国科学研究奉献一生的事拖延,拖着拖着,家里老者慢慢不催,随缘。
可,不愿意。
团圆街距离观南胡同不远,视野里道路一点点熟悉,枫树树枝载着皑皑白雪,墙上喜鹊“吱吱”。
胡同里总得慢一点,省得撞上人。而瞧着回家的姐弟,胡同里面百姓眼里不由流露出一些羡慕。
“嗒嗒嗒。”
沈裕瞧一眼蹬得快些的李珍珠,隐隐察觉她的喜悦。
他不禁思考:急着看自己挨揍?
“到啦!”
前面屋檐重重,隐约看见一株高出围墙的树,高高枝杈上柿果零星……
“妈!”
车回院,拴链,李珍珠回首一眼瞧见周娟。周娟浑身笼罩着挥不散的黑云,眉宇深深蹙着,素来上弯的唇角反常下勾,瞧着泼辣凌厉。
隔壁有黑黝黝木棍,目测一棍阿弟得哭唧唧。
她朝李毓眨眨眼——
自求多福!
“妈。”
周娟瞧着自家顶顶好的娃,瞳眸情绪复杂,一时间显得非常凶,能止孩童夜啼。屋里刚想叫“舅舅”的乐乐瞅一眼外婆,乖乖闭嘴。
“回来啦?”
“嗯。”
“跟我来,有事聊聊。”
周娟绷着脸,冷冷瞧青年一眼再回房间。沈裕闻言跟上。
屋里,三大一小面面相觑。
刘高首先问:“媳妇,那个,房间里咋扛啊?”
“……没你事。”
“舅舅做错事了?”
李明珠沉吟一阵,捏捏乖乖闺女肉肉脸颊:“……事情有些复杂,你不懂,等长大就明白了。”
乐乐:……欺负小孩。
李珍珠鬼鬼祟祟上前,贴门,妄图搞点内幕消息。
下一刻“咿呀”声响。
倒霉偷窥者瞬间撞上面无表情的周娟。李珍珠眼珠瞥一眼默默做事的姐姐,再瞧瞧屋里沉思的弟弟,再看向面前人:“……呵呵,走错房间。”
“抱歉啊。”
李珍珠乖乖挪开。
周娟静静瞧着屋里翻书,烤火,搞怪的亲人,“啪”紧闭房门。
完啦。
视野里只剩门,李珍珠焦虑得来回踱步,再瞧瞧甚至有闲情逸致泡茶的姐姐,生怕家庭“哐当”一声碎了。
“二姐,咋办?”
闻言,李明珠瞥一眼墙角黑黝黝的棍棒,眼神晦暗。
她自小清楚母亲最疼阿弟,从前常不平,只是李家村里除一些特殊家庭,家家重男,看重男丁非常常见,而面前性向问题上母亲居然不舍得打一下……
生活里一桩桩事情涌上脑海,李明珠眼睛酸涩。
“媳妇。”
刘高声音唤回魂,李明珠瞧着担忧的丈夫,弯弯眼睛:“没事。”
从前事情皆作云烟,一荣俱荣,李毓有出息是最美的事,当年背着婴孩挨饿受冻的生活恍若隔世。
细想,唯剩感激。
前院春霞问问家里有啥事需要帮忙,李明珠落落大方上前说:“家里无事,劳您挂心。”
家事,家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