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衍之无防备，脑后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眼前一黑，赶紧止住脚步，稳住身形，收起身上的煞气转过来。钟鸣一咬牙又是一拳砸脸上，召出一棵仙草，捂住口鼻，用灵力碾成粉末对着钟衍之的脸，啪的一声拍到脸上。
    “你。”钟衍之道。
    真狠！我看好你，宗主。
    眼前人晃晃悠悠软了下去。
    钟鸣轻咳一声，长腿一迈跨过横躺在地上的钟衍之，走到柳玄面前。柳玄委委屈屈抽泣，又拽衣领又拢衣袍，哀怨地扫了一眼钟鸣，“师尊～”
    感谢宗主失忆，勇敢对疯批玩意儿出手。
    “徒儿，莫怕。”钟鸣扶着柳玄，口中念诀，平地生起一两间房屋，拽着柳玄往房间里带，“徒儿好生休息。为师处理完事情后过来陪你。”
    临进门，灵树枝丫伸展宛如藤蔓，缠在柳玄腰肢，一股纯净灵力从腰间藤蔓侵入体内，如针眼扎般细密疼痛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通体舒畅。钟鸣右眼赤红，血脉鼓起，伸手扯住藤蔓，不满地想要撕碎。
    柳玄握住钟鸣的手摇摇头，“师尊，它好像在替我治疗。”枝丫缠着柳玄腰肢缓缓回到灵树下，枝条筑起灵床，放下柳玄，枝丫如游蛇延伸过来，缠绕成虫茧。
    钟鸣喉咙里发出低沉嘶吼，一根枝丫伸展过来，蹭了蹭他的脸，似乎很多年前，他也曾这般被对待过，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是娘子？
    又明确的感受到不是。
    他能感受到灵树枝丫没有恶意。
    “灵树？”钟鸣抬头看着枝繁叶茂泛着犹如清冷月色的灵树，“玄儿，灵树的种子你从哪儿得到的。”
    “……”四周安静。
    小金悄悄地刨了一个坑继续埋自己。
    年迈夫妇互相搀扶，偷偷捡起地上被打回原形的刘奶奶，小心翼翼地朝着不远处的河水走去。
    唐远踌躇一会儿，转身跟着年迈夫妇走了。忽然，身后传来巨大吸力，脚尖离地飞身往后退。钟鸣眼神一暗，狠狠一脚踹在唐远的膝盖上，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他走到唐远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妖？”钟鸣轻语，实则是上位者的威压。
    唐远抬头不服地看着他，却没有言语。
    “不说话？”钟鸣皱起眉头，轻叹一声，“可要吃苦头。”
    “呸！”表示他的态度。
    钟鸣掌心灵火跳动，转身看着被包围在枝丫编织成的笼子里，柳玄闭目，呼吸均匀，探到他已进入深度睡眠，调养身体。他眸子凌然，抛出小小火苗飞落唐远身上，瞬间燃了起来。“净妖火。你可以选择不说，等火燃尽，我也不需要你开口回答我的问题。”
    身上火焰犹如冰天雪地，千年寒冬，冷入骨髓，唐远恶狠狠道：“呸！这就是你们身居高位的修炼者嘴脸？！不问是非对错，上来便用酷刑？”
    “不，我若是闻见你身上有食过人肉的气味，早就如同那帮人一样直接打回原形，变成人的食物。”
    “你！”
    “仙人！”老妇人匆匆赶来，“仙人，仙人莫伤我孩儿。”跪在地上磕头，“我说我说。”唐远不耐烦道：“娘！”不需要这般卑微，不需要生他养他的娘这样卑微。
    “我们靠本事吃饭，没有做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没有资格惩处我们！”唐远怒瞪钟鸣。
    “嗯？说说。”钟鸣召出椅子坐了上去，仿佛此处不是山嘎嘎里的小院子，而是处在他的玄机宗，居高临下，带着修炼者独有的轻蔑。唐远不由在想，之前看到他在那个叫柳玄人面前温和的样子应是假象，现在这般轻蔑的，高高在上的态度才是他伪装下的真面目。
    或许，他说错一句话，此人不必等到他被净妖火烧成原形，已经出手一记将他击杀。
    “嘿呀！”老妇人急忙道：“事情是这样的……”
    钟鸣冷冷一眼后轻飘飘地说了句，“让他说。”
    唐远低头咽了咽口水，咬牙闭眼，缓声道：“我们村子原本平静安宁，天地灵气是我们修炼成人形的根本，平日饮灵花露水，食灵草。自从飞升之路被毁，魔界煞气污浊席卷世间万物，我们避世的渔村惨遭波及，灵树枯死，灵草灵花消散，世间灵气稀薄，原本只是修炼化形困难，到后来连存活的食物也变稀少。”
    他顿了顿，“村里不少妖开始四处找吃，修为高的妖早早离开村子，只剩年迈修为低的妖留在此处。为了活命他们，他们开始抓闯进这里的人，有钱长得好看的人，先劫财后卖色，用金钱来换取品质极低的灵草续命。”
    钟鸣回头看一眼灵树编织成的虫茧，“他没钱，为何……”转过脸看着唐远。
    唐远目光随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只听钟鸣再道：“为何他能来到村外的这里？”唐远对上他的视线，“因为他好看。”
    好看？倒是有说对了。钟鸣满意的点点头。
    “可以卖钱，来到这里由我经手便可转出去，若是我未能发现你们并带走，村子里的人，今日也会在此处把你们撕碎吃掉。”
    话音刚落，钟鸣一掌劈下，唐远就地一滚，还是被凌厉霸道的灵气波及，吐了一口鲜血。
    土里的小金也被震飞出来，结结实实砸在钟衍之的身上，看到身下躺着少主，整个牛都不好了。
    灵树下的虫茧吓退，露出躺在床上的柳玄，还在闭着眼睛睡觉。
    “仙人，饶命！”老妇人急忙上前拦在唐远的面前。
    钟鸣轻斥道：“你们在此事当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老妇人抖了抖，羞愧地低下头。她想救人，可总是……
    “老身惭愧，没有救下几个人。”
    “罢了。”钟鸣轻叹一声，飞升之路被毁，这凡尘里的生灵皆被影响，“杀生之妖，我一打回原形，便罚你们夫妻二人成为守护灵树的人，不得离开灵树半步！”
    老夫妇二人伏地跪拜。
    小金感觉宗主的风范又回来了，欢腾的蹄子踏了踏软绵绵的，低头一看，钟衍之一双眼睛正冷冷地看着他。它身子一哆嗦，从钟衍之的身上跳下来，暗自后悔刚才不应该变成小猫一般的体型。
    钟衍之站起来，冷冷的看着钟鸣。
    老夫妇活得久，见识长，感到气氛不正常，拽着不省心的儿子立马溜到不远处的水中，躲了起来。
    “爹。”
    钟鸣一挑眉毛，转身冷漠道：“你这少年怎的胡乱叫人爹。”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柳玄的身上。钟衍之顺着视线看去，柳玄的指尖微动一下，心道应该是醒来了。
    “哦。”钟衍之冷笑一声，召出祖传手镯，“我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这镯子不留也罢，直接毁掉吧！”说罢，将镯子往空中一抛。
    钟鸣身形一动，稳稳接住镯子，“钟衍之，你胡闹！这是你娘留下来的东西！”
    “你……”早已醒来的柳玄气得坐了起来，“你原来早就记得！”
    钟鸣后背一僵，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