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原本以为顾审言挺好相处的。
    他虽然是个大少爷，超级有钱人，但是她见过他洗菜、收拾桌子，和他一起追过剧，吃过火锅......
    生活化的小事最能抹平一些东西。
    都是有血有肉要吃要喝，被食物辣到会脸红的人，有什么区别？
    但是在这一刻，过往种种好像是幻觉。
    空旷奢华的房间，年轻俊俏的男人懒散的坐在那里，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却莫名让人害怕。
    周秋感觉自己踏进了一头猛兽的领地，精神不由自主的紧绷。
    而这头猛兽冰冷又笃定的一句问，好像从很高的地方穿透下来，让人脚底生寒。
    他知道了？！
    周秋没有立即说话，她的职业需要面对很多记者的逼问，最知道谨言慎行。
    她甚至很镇定。
    只是这种镇定在顾审言这样的人眼里，和小孩子撒谎努力掩藏差不了多少。
    顾审言捕捉到周秋一刹那的震惊和慌乱，她一点都没有疑惑他的问题，因为他说的话在周秋看来没什么问题。
    搅合......
    一对年轻男女被这样形容，周秋的潜意识中却是认可的。
    顾审言心头一沉，好像掉进去一块秤砣，压的他五味杂陈。
    愤怒、嫉妒、困惑......
    他很久没有被调动这样多的情绪了。
    但是内心再怎么翻涌，面上还很稳得住。
    他说：“你不用替他们遮掩，我既然问出来，就是有十足的把握。问到你头上，是给他们留脸面。”
    周秋听到这话，小声辩解道：“他们真的没什么，都是过去的事了。”
    过去......还有过去？！
    顾审言压着追问的冲动，很看不惯但又似乎有些松动的说：“既然过去了，还单独见面？这不太合适吧。”
    如果南鸳在这里，大抵能听出顾审言问话的套路。
    但是周秋先被顾审言吓了一跳，又被诱导以为他已经什么都知道，哪里生的出怀疑和反抗的心思。
    她知道顾审言和魏先生关系好。
    暗道可不能让顾审言误会，进而影响南鸳和魏先生的感情。
    周秋当下就把整件事说了。
    她知道的不多，但听过孟老太太和南鸳在化妆间对峙的那一场。
    周秋：“我姐和孟总好像曾经在一起过，孟阿姨来警告我姐别纠缠孟总，孟总得知后来道歉。”
    她知道的也只有这些，各种曲折却是半点不知情。
    周秋又道：“他们只是说了一会儿话，我当时在，真的没什么。”
    顾审言已经听呆了，满脑子都是“曾经在一起过”这一句。
    很奇怪的感受。
    他当然接受南鸳以前有过恋爱经历，现在小学生的恋爱都花样百出，南鸳一个成年人，有几段恋情不奇怪。
    但是南鸳和他身边的人有牵扯，这种感觉就太怪了。
    顾审言很难受。
    很久之后他蓦的明白这情绪的来处，大概是既然可以是别人，为什么不可是他，他也是她身边的人。
    顾审言：“原来是这样，是我多心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别告诉任何人，包括南鸳，免得她不自在。”
    周秋觉得有道理，就点点头。
    从头到尾顾安都像个隐形人一样站在那里，但是他内心其实一点也不平静。
    周秋离开后，顾审言问顾安：“你怎么看？”
    顾安：“郎才女貌，可惜了。”
    顾审言：“......说人话！”
    顾安：“魏总人中龙凤，和南小姐很登对，南小姐已然有归宿，那位老太太却还千里迢迢去剧组，这不正常。”
    他顿了顿，看顾审言没有说话的意思，继续道：“傅二少忽然要在影视行业插一脚，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其实顾安说的这些，顾审言也都考虑到了。
    他让顾安说只是想印证内心的猜测，免得自己因为对南鸳心思不纯判断有误。
    当初孟渊来找他共同投资电影，自家兄弟，他一点防备没有，还很乐意伸把手。
    一来是人情，二来影视投资起伏不定，多个投资商也多分担风险，没想到竟是引狼入室。
    顾审言看着相册中女孩子白净的侧颜，揣度着道：“她一向谁都懒得搭理，多半是孟渊起了心思被他养母知道，他那养母有些势利，那天宴会没少探听各家千金，大概是怕南鸳挡了她多个千金大小姐做儿媳的美梦，所以才出昏招。自家的儿子是宝贝，人家女孩子就不是？”
    人有七情六欲，只要顺着人性看过去，什么行为都会有合理的解释。
    顾安听着顾审言颇为幼稚的忿忿吐槽，悄无声息的叹了口气。
    这可真是越来越乱。
    正胡思乱想，听到顾审言说：“去查查孟渊的过去，看看他和南鸳......算了，事已至此，他贼心不死，我却不能干看着，我找他聊聊。”
    他心里酸溜溜，既想知道南鸳过去的情缘，又怕知道，索性按捺住了。
    顾安：“不如告诉魏总。”
    顾审言沉吟片刻后摇头：“你记得孟渊脖子上戴着的戒指吗？能不惊动谨哥就先不惊动吧。”
    这是为南鸳好。
    天天有个前男友在眼前晃，再大度的男人也受不了这个。
    顾审言虽然暗戳戳的心思漂浮，但心里其实划分的很清晰。
    他拿魏聿谨当亲哥，能以命换命的那种，南鸳只要是他嫂子一天，他不可能做出什么逾矩的事。
    既然不能，当然还是要让这一对儿一片坦途才好。
    顾安这一下心落了地。
    每个人做事其实本质都是熟能生巧，他如今合顾审言的心意，也是无数次的揣摩才得来的。
    而在顾审言感情这方面，顾安没什么应对经验，所以才提心吊胆。
    变故处最考验人心，看顾审言虽然情绪波动来去，但是最后行事却很稳当，顾安彻底放下心来。
    乱就乱吧，只要有谱儿的乱，那他还算遭得住。
    又几个小时过去，夕阳挂在树梢。
    南鸳穿了一条白色的长裙，头发扎了个丸子，耳朵戴着魏聿谨送她的珍珠耳环，既清爽又文雅。
    打扮上不那么隆重，是表明个不抢苏玥风头的意思。
    谁的主场就是谁的么。
    当然，这不意味着南鸳和苏玥站在一起去会被比下去，她毕竟是魏聿谨的现女友，肯定不能给他跌份儿。
    南鸳比照着，她这样整体来说，就是站在盛装的方露、影后梁慧萱身边也不逊色。
    这是个很难把握的度，只能尽力而为了。
    第一面见过就好了，大致能感觉到彼此的风格和态度，日后好的坏的就都心里有谱。
    还好，这一次魏聿谨在，所以南鸳并没有什么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