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珍珍听着门外的吵闹声，心浮气躁。
    自从她首进书房后就定了规矩，往后书房不许随意进出，连打扫都不行，只有得到她的许可才能入内。
    若非如此，不速之客兴许已经闯进来。
    将手中毛笔往桌上一甩。
    乔珍珍起身把门打开。
    看着她如冰霜一般的面孔，门外叫嚷的人不由全都止住了声音。
    乔珍珍眸光如刀，在仰着头的小丫头和站在她身后的胡玉娇身上划过。
    春香与夏香具将手叠合在小腹上，低下头。
    胡玉娇眼珠轻转，亲亲热热的上前，“莹表姐——”
    说着就想来挽乔珍珍的胳膊，被她躲开。
    “刚刚是谁在门外喧哗？”
    春香与夏香对视一眼，夏香道：“是玉娇表姑娘想要硬闯书房，我们说了姑娘交代不许任何人打扰，莺歌就与我们推搡起来。”
    乔珍珍哼笑：“倒是个护主的好丫头。”
    不待莺歌得意，乔珍珍面色一变，沉声命令。
    “春香，掌嘴。”
    春香却没马上行动，她擅长做和事佬，又好保全自己。
    胡玉娇心中一惊，莺歌叫嚷起来，“我不是你家的人，凭什么打我！”
    “怎么，我说的话不管用了？”
    乔珍珍微扬下巴，上下打量春香。
    这时夏香上前，钳住莺歌一只手臂。
    莺歌到底人小又没防备，被夏香劈头两记巴掌打的脑袋发蒙。
    她捂着脸再次大喊：“我不是你家的人，你没权利打我！”
    胡玉娇将莺歌拉到一边，查看她的脸颊：“莹表姐你太过分了！”
    乔珍珍看都没看她一眼，只对着莺歌说：
    “你的确不是我家的下人。但叫你知道，你现在吃着我家的饭，穿着我家的衣裳，戴着我家的首饰。”
    她笑了一声，“雪芙院中还没出现过像你这样胆大包天的丫头，怎么，打量有你主子护着，我就不敢动你？”
    一万从围墙上跳下来，一路狂奔到乔珍珍面前。
    “有热闹怎么不叫我看。”
    胡玉娇下意识后退一步，一万的光辉战斗史她已有所耳闻。
    乔珍珍没有理它，回身把书房门关上，而后对夏香道：
    “去让守门的婆子把院门关上，召集所有人，我有话要说。”
    夏香应声而去，春香则低下了头。
    胡玉娇一面安抚她的丫头，一面说：“这趟来原是有些好消息告诉莹表姐，没想到刚见着，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我的婢女，我倒要去找姨母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然而乔珍珍不是莫玉莹，她不会一听‘去找姨母’这种话就自乱阵脚或是口不择言。
    无视她的惺惺作态，乔珍珍沿着走廊往院子里去。
    她站在阶梯上，看着雪芙院中所有下人，除开还在禁足的秋香，一个个陆续到达，到齐了大约有二十来人。
    三个香站在最前头。
    孙妈妈因着家去了没在。
    众人小声窃窃私语，大多低着头，不敢直视主家面容。
    胡玉娇不明所以，“莹表姐有事的话，我就先去姨母那里了。”
    乔珍珍这时才正眼看她，依然打扮的华丽富贵，满头珠翠好不热闹。
    早上她去吴氏那里请安回来就换了舒适的衣裳，头发也换成单髻，只戴了一根通体翠绿的簪子。
    这样看来，胡玉娇倒更像尚书家的千金。
    朝她浅浅一笑，乔珍珍说：
    “不忙走，这件事和你也有关系。”
    胡玉娇画的细细的两条眉毛轻颤一下，不知这个表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乔珍珍转头俯视众人，问道：“今日是谁负责守门？”
    下头有两个婆子出列，“是奴婢。”
    “守门不利，但念你们是头一回犯，便先不罚，若有下次，每人扣半个月工钱，再犯，扣一个月工钱，第三次，我雪芙院便不留了。”
    众人哗然，面面相觑。
    “今日定下规矩，以后除开父亲母亲，所有人要想踏进我雪芙院一步，都必须通报之后才可进入。从前是我没说清楚，这次便不怪你们。好叫某些人知道，”
    她提高了音量，“我这儿可不是东门菜市场，想来便来，想闯便闯，毫无规矩可言！”
    话落，胡玉娇只觉面颊烧红。
    之前莺歌被打了巴掌。
    如今这无形的巴掌，才真正落到了自己脸上。
    下头人各个都拿眼偷瞄胡玉娇。
    哪个大家大院进门不得通报，这还需要明说？
    只有那种不懂规矩的小门小户才会横冲直撞。
    当初还是灵魂状态时，乔珍珍就觉得莫玉莹对院落的管理太稀松。
    一个表妹，说闯进闺房就闯进去。
    就是在她那一百来平的老家房子，也没有一个亲戚敢随便进她的房间。
    莫家到底算不上规矩严苛的大宅门。
    莫卿扬和吴氏对待女儿的院落，也是不出大差错就行，并不多管。
    一万在旁边兴奋的转圈，“还得是你，干得漂亮！你看她那脸都快绿了哈哈哈哈——”
    “胡玉娇就是打量莫玉莹没脑子，凡事抓不住七寸，只在一些无聊话上歪缠。”
    胡玉娇使出必杀技，哭。
    她一面拿帕子按着眼睛一面道：“表姐若是不欢迎我明说便是，何必用这办法来羞辱我。”
    乔珍珍一把将她的帕子抽走，帮她擦泪道：“玉娇表妹若听得懂人话，我又何须如此呢。”
    她说话声虽不大，却能让底下所有人都听见，仆从们纷纷低头窃笑。
    胡玉娇颜面尽失，她扯回自己的帕子，冷哼一声，但很快又软了声音，“我原是来和表姐说，今日定国公府请了媒人上门，开始走六礼了呢，恭喜表姐。”
    乔珍珍用比她更柔软的声音说：“真是要谢谢表妹的良苦用心。”
    并不接她的话茬，另说，“只是这规矩，以后表妹还是要记得守。另外，你身边的小丫头，还望你约束好，若以后还敢在我雪芙院这般没大没小，就不是两巴掌的事儿了。”
    胡玉娇捏着拳头，指节都开始泛白，她勉强笑道：“这是自然。”
    乔珍珍张口规矩，闭口规矩。
    她根本无法反驳。
    莺歌捂着被打红的面颊，这会心里才有些害怕。
    乔珍珍莞尔：“要想在我家好好呆着，就要听话，守规矩。”
    胡玉娇轻哼，压着声对珍珍道：“兴许过不了多久，莹表姐就该出门子了。”
    乔珍珍将她头上一支繁复的金钗摆正，也小声道：“放心，在我出门前，会让你先走的。”
    胡玉娇笑容僵在面上，心内绷紧，“你什么意思？”
    嘴角微翘，乔珍珍不再与她说话，转头去看下面的人。
    “今日我说的话，大家记住了吗？”
    众人齐声道：“记住了。”
    乔珍珍一拍手。
    “那就散了吧。”
    下人们回到各自岗位上忙碌起来，雪芙院的主子依然看起来不好伺候，但又似乎哪里有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