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走在乔珍珍脚边，身后跟着冬香，三人往明德堂西面的藏书阁而去。
摇头晃脑的一万发表看法，“你刚刚是不是就是在，那个p……pua你娘？”
“你还懂pua呢？”乔珍珍道，“不过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吗——我可是讲道理的人。讲道理，懂？”
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啊。
十来岁小姑娘那种哭几声，说自己被骂被打，博同情的小学鸡式挑拨手段。
在一切大道理下，都会灰飞烟灭。
“懂！咱们可是讲道理的人。”一万在前头昂首挺胸的领路，“只有碰到听不懂人话的人才动手！”
乔珍珍笑出声来。
冬香抬头看她一眼，又很快低下。
莫玉莹的书房实在乏善可陈，一万打听下来，得知家里有个藏书阁，在明德堂内，原是早想来的，几番耽搁，拖到今日。
书阁是个小二楼，上下各是三开间，有两个老婆子守门。
“就是这里，六一阁。”
一万仰着脖子，对乔珍珍说。
好熟悉的名字，记得是哪处真实藏书楼的名字。
在这个世界里，兴许以后会看到更多，她脑海中存在的，熟悉的东西。
几千册的藏书，在看惯图书馆的人来说，不算让人咋舌，只是这是个人藏书，应该也算多了吧。
都说世家底蕴，其实不是钱，而是知识。
可见莫卿扬内心的野望。
莫氏家族的确才起步，但谁敢说一代二代三代后，不会成为另一个百年世家。
一万瞧着一排排的书架，惊叹：“好多书呀。”
守门中有个婆子小心翼翼说：“老爷很宝贝这些书，姑娘您瞧您这猫……”
一万觉得被人看轻了，喵声有些粗犷。
乔珍珍也不使人为难，将一万和冬香都留在门口，自个儿进去挑选。
另一个婆子点起灯笼，为她引路。
一排排书看过去，各色各样。
大顺这个架空时代，与她真实世界，从隋之后开始分成两条平行线，糅杂了唐、宋、明三朝的事物。
书籍上没意外的话，应该只有唐之前的书。
但不排除万一，毕竟这世界已经不受控。
难点也在这里，越是离她的时代远的朝代，书就愈发难懂。
乔珍珍很后悔大学时没选古汉语专业。
但话说回来，有这个专业吗？作为一个理工女来说，真的不大了解文科。
会走上写作之路，也只因为她脑子里的天马行空太多。
最后她只挑了些耳熟能详的经典，和一些与大顺朝相关的书籍。
医书类她只见到一本《黄帝内经》，看来莫卿扬对医学不大重视。
可是她很有兴趣，看来还得出门一趟，去逛逛本地书店。
至于杂书类，挑了两本游记。
光这些看完，看懂，就得花很久事件。
没看到话本子，这里收藏的书都比较正统。
楼上没有去，引路婆子说楼上都是古籍，老爷不让人随意进出，得有他的许可。
楼上应该都是收藏类，一本值多少钱的古籍。
乔珍珍没有兴趣。
底下这些看起来是近代刊印，书都挺新，不怕人看坏。
逛了有半个多时辰，离开时满载而归。
*
胡玉娇被告知明日要开始给吴氏晨昏定省后，先是发懵，然后愤慨，一个姨母，想起去看看不就行了，凭什么要她早晚问安。
来之前娘与她交代，不用太过讨好吴氏。
在莫家该吃吃该喝喝，给好东西更不要推辞，千万不要有寄人篱下的想法，若非吴氏阴险狡诈，莫家的富贵生活，本该属于她们母女。
这都是她欠她们的！
只是形式比人强，胡玉娇内心再有不忿，也不得不在第二日起了大早，来到明德堂给吴氏请安。
实际上吴氏并不看重这些形式，只是辛嬷嬷说，老爷的官越做越大，家里人口也会越来越多，她可以不在乎，但没有规矩，就是乱家之源。
适当放宽些没问题，譬如大奶奶怀着孩子，没几个月就要生了，便可免了她的请安。
私底下吃饭不喜人伺候，也可随意些等等。
卯时末，乔珍珍在明德堂外遇见胡玉娇。
胡玉娇笑吟吟上前欠身。
“表姐早。昨日姨母可是说你了。”她故叹一声，“我都说这事不怪表姐，是我自己鲁莽，都是姨母心疼我——你瞧我这金钗就是姨母昨日给的。”
乔珍珍看了眼那根虽华贵繁复，却完全不是小姑娘能撑起来的金钗，内心觉得好笑。
她在胡玉娇脸上逡巡一圈，“玉娇妹妹是不习惯起这么早吧，我看着眼圈都有些青黑呢，真让人心疼。以后都得起这么早，晚上可得早些睡。”
胡玉娇小脸冷了一瞬，可下一秒，她的笑容再次出现，可拿眼往后一撇，又把笑收了露出哀怨来，“表姐教训的是……”
这表情多变的，真该让那些五官好像被定住的流量们来瞧瞧，乔珍珍暗自赞叹，下一瞬，她回转过身，与来人道：“二哥，你今日来的可真早。”
莫廷谨距离两人三五步远：“小妹，你是不是又……”
后面半句话，因着乔珍珍的眼神而卡在喉咙里。
到底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那可是五两银子。
莫家讲求穷养小子，富养姑娘。
莫玉莹一个月月银二十两，而莫廷谨只有二两。
这明晃晃的差别对待。
莫廷谨感觉自己能读心，因为小妹一双灿眸中明确写着，下次还想来借钱，就给我把嘴乖乖闭上。
于是他闭上了嘴。
从莫廷谨问莫玉莹要钱的口吻，乔珍珍就判断他不是一次两次来借钱。
只是她不大懂，债务人居然敢在债权人面前大小声，而且还偏帮外人，如此白眼狼的行径在她这里是不允许出现的。
莫廷谨老老实实打招呼，“小妹早，表妹早。”
胡玉娇的笑容有些干巴。
“二表哥早。”
今日又出师不利，心下奇怪，她都如此说了，换做从前，莫玉莹早该一蹦三尺高，吵嚷起来。
也好叫表哥姨母看看自己是如何的弱小可怜，莫玉莹是怎么欺负她的。
乔珍珍看向夏香。
夏香上前与守门人说话，得到许可后，一行人进入明德堂。
一路上安安静静，没有人再开口。
乔珍珍很满意。
她能怼人，不代表喜欢时时刻刻怼人。
大清早，耳边只有清新的鸟叫声，是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