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重没有停下，但放慢了脚步。
乔珍珍跟上去，“师父，前面情况如何？”
谢千重道：“还行，幸好韩家那小子来的及时。”
还行，那就是不太行。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谢千重一脚踏进书房，从大药柜中快速抓药，“不用不用，那小子不是来了嘛，人手多的很。就算你不介意，韩家那小子还能放你在一堆汉子中间混着？”
乔珍珍点灯过来。
这时她才发现，谢千重一身灰色道袍，已满是血污。
见他拿的都是些补气血，还有些止血方面的药材，乔珍珍低声说：
“今晚寺里这场横祸，可能都是因为我。”
她这个人道德感一直很高，又感性，别说这些就近为她牺牲的。
那些曾经为国牺牲的先烈，提起来，她都会哽咽。
泪点时低时高，看到电视里播些地震水灾之类的画面，就容易眼眶湿润，但当自己真正碰上困难时，倒极少流泪，只是往肚子里憋。
“明通那老秃驴说，若非因为你，这个世界就没了。这么点人，又算什么。”
谢千重的安慰话，与众不同。
虽说谢千重说的都是事实，更甚至，他们都不知道，如果她死了，整个世界都得完蛋，刚刚所有人，都在毁灭的边缘徘徊了一阵。
但乔珍珍并不觉得谁为她牺牲，就是理所应当。
至于她的性命直接关联世界这一点，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这事听起来牛批，但人性复杂，若传开，于她本身非常不利。
她可能会被当成绝世珍宝供起来，但绝对会被限制人身自由。
更甚只保持住生命体征，延续不死不活的状态，这可能有点变态，脑洞开的有点大，但不管哪种，都不会有如今这般自由美好的日子。
“好了，你别多想，今晚这么一番折腾，人也累了，去休息去吧。”谢千重打包了一大捆药材，还拿了数瓶药粉，说着就往外冲，他话语中说失态并不严重，脚下却行色匆匆。
乔珍珍没法去帮忙，只好在后面关照，“师父你年纪大了，可悠着点，自己别累着了。”
“知道了知道了——”
道袍翻飞，消失在黑夜中。
乔珍珍长叹一声，做个古代女子，有种被世俗围困住，挣脱不开的感觉。
这个时代，那些抛头露面，需要在男子堆里穿梭的事，就算是普通百姓，但凡家里有个能顶事的男人，都不会让女人去做。
像她这般二品顶级高干家的千金，更是想都不要想。
她笔下的大顺，已经比她来的世界，所经历的朝代开明许多，但限制依然不少。
此时此刻，乔珍珍无比想念从前。
“走吧，咱们回房间休息。”不知何时，一万来到她脚边。
乔珍珍轻轻“嗯”了一声，吹熄手中的灯，把灯放回案几上，关好大书房的门。
宋红姑还未回来，想来还在前面帮忙，她是江湖儿女，与她这本宅斗文格格不入。
乔珍珍忽然问：“一万，你说咱们去闯荡江湖如何？”
一万满头问号，“你不是喜欢在家宅着吗？”
“也对……”乔珍珍眨了几下眼，瞬间改变主意，“算了，在家待着就挺好。”
别矫情了，在古代投胎当普通百姓，日子过的可不容易，能摊上个高干角色，虽说是个反派，但吃喝不愁，又不用吃苦，就偷着乐吧。
历史的车轮慢悠悠前进，硬推根本不行。
这个世界只要能够继续下去，总有一天，她的那个时代会到来，靠她单打独斗想要改变大环境犹如螳臂当车。
既然无法改变，那就适应环境。
开心过一天，不开心过一天，自然是选择开心过一天。
乔珍珍前后甩了几下手，再次愉快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身上都是血的气味，“我该换衣服去了。”
乔珍珍立马把混江湖这茬抛在了脑后，倒是一万因为她这话，认真思考起来。
等乔珍珍把自己简单清理干净，换好衣服回到暖融融的卧室，一万跳上床道：
“我还是觉得混江湖不行，先不提江湖的刀光剑影，危险重重。就你爹那个权势，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去混啊。混江湖，搁你那会，说起来是不是就是精神小伙……古惑仔？”
乔珍珍一愣，继而哈哈笑，“就我这三脚猫功夫，混不来江湖，顶多就像是康熙微服私访记那样，看到贪官污吏鱼肉乡里，就写信给我爹告状，让他来解决。”
一万思考了下可能性，否定道：“不行不行，还是太危险了。”
“我说说而已，江湖肯定很难混的。好混的话，宋九成一身好武艺，何必来尚书府当个护院头头，宋红姑更没必要来当我的武术老师，在武侠小说中这种行为很掉价吧。
我小时候看武侠小说就在想，这些人整天正事不干的斗来斗去，都哪来的钱养门派里那么多人，难怪后来武侠没落了，经济社会，治安稳定很重要，江湖门派，对于朝廷来说，就是扫黑打非的重要对象。”
那就是一群黑社会啊——
盛世之下，是容不下的。
还是安心做我的官二代吧。
韩峥那边与太子详谈完，来到内院，院子里安静的很，人都被乔珍珍派去了前头。
他来到东厢门前，听到里面有笑声传出。
韩峥迟疑着敲了几下门，“玉莹？”
屋内笑声戛然而止，乔珍珍朝一万做了个“嘘”的手势，起身去开门。
“来啦。”
韩峥嗯了一声，问：“在和谁说话呢，笑的这么开心？”
乔珍珍让开身体，请他进门，“和一万说话呢。”
他俩还未成婚，半夜进女子闺房实在不是很妥当的行为，但今日情况特殊，韩峥便也顾不得许多规矩，从善如流的踏入，一面道：“一万能听懂吗？”
乔珍珍关上门，把寒冷阻隔在外。
“万物有灵，就跟孩子一样，你得多与它说话，它才会越来越聪明，越来越能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韩峥受教般点头，“难怪一万如此通人性。”
进了屋，一时手脚拘束，不知往哪里摆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