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峥是世子,平时自己没被饿着就行,男人心粗,不太可能关心底下人吃的好不好。
管家这件事,他搞不清其中的弯弯绕绕。
好在他没提出反对意见,只是问:“你打算怎么做?”
“咱们遂园里伺候的人,之后我会让人统计一下具体人数,然后造两个厨房,一个是供我们吃喝的,一个供下面人用。在后院建一个食堂,再在前院建一个食堂,男女分开。”
“那采买方面?”
“我嫁妆里有个庄子,平时就是种些蔬菜瓜果。之前娘家便是如此,说起来不怕你笑话,我爹俸禄就那么些,要养一大家子,总不能光靠陛下补贴。如今上上下下,也得有三四百张嘴要吃饭。”
韩峥听的愣愣的。
他含着金汤匙出生,就没想过养家这个问题。
“陛下从前赐了个皇庄给我爹,我娘一寻思,这不刚刚好,庄子上不止能种菜,还能养些鸡鸭鹅猪的,两三日就让人往家送一趟。如此一来,免得那边卖,这边还要买,中间不知要被克扣下多少。”
乔珍珍朝他一笑,“所以我就想着,免了中间采买这道,就让庄子上给我们供菜和肉。
不过这样也有不好,采买上的油水,就会少许多。所以我娘一般年底都给家里下人们多发两个月工钱。”
韩峥皱眉,采买上的油水……这不就是贪污,管家的主子,居然还要考虑到仆从没有贪污到的委屈?
可见他从前,一直将管家这件事,想的很简单。
“这方面我不懂,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乔珍珍道:“我就是与你说一说,免得未来有人在你面前乱嚼舌根。”
“你似乎很怕别人在我面前说你坏话。”
“我不是怕,只是以防万一,若你家没那碎嘴子的,那是再好不过,我何尝不愿岁月静好,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乔珍珍一本正经说这话的表情将韩峥逗笑了。
他轻轻用手指弹她额头,“岳母家如此单纯的环境,按理不该养出你这般脾性才是。”
乔珍珍作势要咬他的手指,“谁定了怎样的家庭,就该养出怎样的孩子?若真是那样,这世界该固化成何等模样。”
就如皇家那种环境,出生的也不都是会宫斗的聪明人,不然哪来的朝代更迭。
但这话不能说,有造反嫌疑。
韩峥忙将手收回,点头道:“此言有理。”便不再质疑。
他早已接受,自己的媳妇与传言中大不相同之处。
不知为何都传她是草包美人,可能就因她从前学习不好而产生的误解。
明明是很聪明的一个人。
甚至有些不合年龄的世故。
韩峥问:“外头都传你蠢笨,你从没想着解释一二?”
“为何要解释?”乔珍珍反问,“你很在乎外头那些陌生人怎么看待你吗?”
韩峥道:“不是很在乎,但传闻这种事,众口铄金,传的久了,别人都当成事实,有时不是件好事。”
乔珍珍想了想:“我曾听过一句话,他人即地狱,意思是说,一个人若只活在别人的看法中,就像是活在地狱中一般。因为就算是银子,也不是人人都喜欢。”
话锋一转,“但你说的也有理,口碑名声这件事,对你们这些在外行走的男人来说,还是挺重要的。只是我一个闺中女子,名声这事,婚前是重要。”
说到这里,她微抬下巴,看向韩峥,“但也是巧了,这不,陛下给咱们赐了婚。此后,只要在你心里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就好了,在乎外头那些不相干的人作甚。”
韩峥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嗯,我懂你就好。”
“不过说起来,若人一旦有了偏见,就算你努力解释,也是没用的。”乔珍珍道。
韩峥笑,“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不想解释。”
乔珍珍耸肩,“我不想解释,和我解释了没用,算是两件事吧。
就像我娘,明明没有善妒,是我爹不想要妾室,可外头的人都只说我娘的不是,我娘没想解释,也明白解释是没用的,一般来说,人只会相信自己想信的东西。”
韩峥觉得她这话有些绝对,又不知如何反驳。
“这就是所谓的,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韩峥道:“你的意思是说,从前都是别人造谣你?”
“那倒也不能完全冤枉别人。我态度有时是不太友善,特别是对那些看不过眼的人和事,学习又不太好,说我是刁蛮任性,草包美人,也不算错,好歹我还占个美人不是,挺好。”
乔珍珍笑眼弯弯,韩峥看的心生喜悦。
他说:“你倒是豁达。”
乔珍珍只是笑,没再说别的。
她指着前头一块地方,“我打算在这处修些房子,再圈起来,可以安置以后别人给你送的人。”
韩峥被转移了注意力。
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送的人?”
乔珍珍大方点头,“对啊,你是世子嘛,未来还是定国公,有些事避免不了。”
“你不是……”
“我是啊。”她打断他的话,身后跟着的人很多,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会有直接送到我这里来的,也会有送到你面前的。到我这里的,我会问一问她们的想法,若是被迫,我自会给她们找个好归宿,但若是那一门心思慕富贵的,我也会表示尊重。”
她指着前方,“就让她们住在这里,我提供食宿,自然不能白吃白住,不然咱们遂园成什么地方了,可以提供才艺,或者做些女红,以此来等价交换。”
就是跟坐牢差不多。
但基于人道主义,她会让人把院子修的稍微大一点,再造些活动设施。
韩峥听懵了。
乔珍珍道:“这样一来,大家各取所需,共生欢喜。”
这就叫放下助人情结,尊重他人命运。
“你确定她们会欢喜?”
“不好说,我又不是她们。但有些人就是喜欢搏一搏,觉得自己是特殊的,我给了这个机会,不该欢喜吗?”
韩峥无奈,“我是那个机会?”
乔珍珍认真道:“自信点,你就是。”
“你呀……”韩峥轻叹。
“到时我虽不会主动把人放出来,但不妨碍要搞幺蛾子的人自己偷着跑出来候你,可千万把持住哦。”
韩峥往后看一眼,婢女们除了面无表情的冬香,全都在低头憋笑。
韩峥无奈,在她后腰上拍了下,“顽皮。”
乔珍珍仰天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