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双生花
作者:三根头发的小猪   风入邺最新章节     
    顾早告退时已至辰末时分,莫小丰既未等到杨遵,又没看见不商的影子,只得吩咐陈山提带上十名精干的军士,和小枣一起去往双柏堂。
    依旧是昨天的那位老军卒应的门,他将莫小丰等人迎进西厢房落座后,便嘟囔着“老儿去请两位娘子来与公子相见”,转身往外走去。
    莫小丰急忙叫住他,问道:“陆值长不在吗?我想先见见他。"
    老军卒摇摇头,脚步却未停,径自去了。
    "公子,这里不是丞相来京处置政务的双柏堂吗?哪里来的两位娘子?”小枣不解地问道。
    莫小丰只感到双颊一阵阵的灼热,心虚地说道:“我也不清楚啊。”
    他今早躺在床上,绞尽脑汁地想了快一个时辰,到底也没想明白大哥贺崇为什么非要做出这样荒唐的安排:你自己罔顾法度,利用双柏堂金屋藏娇也就罢了,为何偏要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也住到这是非之地来呢?是想来个兄弟共妻同乐吗?简直匪夷所思,荒唐至极!
    若非昨日经小德子提醒,令他疑心贺崇迫于压力,假称遇刺来逼使各家勋贵捐丁助军,继而对大哥产生了一丝同情,他今日断不会背负荒淫无耻的骂名住进双柏堂的。
    说不清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小枣怀疑的目光注视下,等了大约一刻钟的光景,莫小丰听到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本能地挺身站起,旋即又坐了回去。
    淡淡一股香气首先钻入他的鼻腔,继而便看到两位华服丽人并肩站在房门外,款款冲他施礼道:"奴家拜见二公子。”
    莫小丰忙欠身还礼,原想说"二位嫂嫂请进屋说话",话到唇边,忽觉不妥,只说了句“二位请进”,目光便瞟向了小枣。
    小枣故意偏转了脸,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两位丽人迈步进了厢房,其中一位说道:“昨夕我们姐妹备下酒肴,来请公子未遇,便同乔家阿爷讲了,今日若公子来了,务需告知一声,来得唐突,还请公子莫怪。"
    莫小丰只得笑着寒暄道:“姐姐客气了,请坐下说话吧。"说着,冲小枣努了努嘴。
    小枣极不情愿地搬了两张杌子,放在两位丽人身旁。
    趁两人落座的机会,莫小丰忍不住偷眼端详两人,见二人俱是头挽高髻,身材娇小,容貌秀美,尤其令他惊讶的是,这两名女子的脸盘,眉眼竟似一个模子拓出来似的,活脱脱好像同一个人。
    "二位是孪生姐妹?"他脱口问道,刹那间似乎明白了贺崇的心意:这是要同自己分享这对双胞胎丽人哪!
    坐在左边的丽人起身答道:“奴名唤阿怜,她叫阿惜,奴二人确是双生姐妹。”她说着,因瞧见莫小丰身边的茶碗内茶水不满,遂主动上前要为他沏茶。
    小枣见状,伸手抢过茶壶,笑拒道:"娘子是客,怎好有劳您呢?"
    阿怜走近时,莫小丰便嗅到了一缕馨香,心神不由得一荡,多盯了她一眼,恰巧与她目光相接,见她冲自己露齿一笑,笑容真是宛若天仙一般灿烂靓丽,更觉心旌摇荡,一时便上了头,心中暗想:看这举动,阿怜应当就是安排给我的那位喽。
    小枣冷哼了一声,将他从意乱情迷的状态中唤了回来,只听她问阿怜道:"听口音,娘子应是江左人氏吧?”
    从方才小枣争抢茶壶这一举动,阿怜已瞧出她必是贺嵩身边极为得用的侍婢,自不敢怠慢,善意地冲她笑了笑,说道:“我们姐妹的阿母是江左吴郡人氏,我们姐妹自幼由阿母抚养长大,也随了她的口音。”
    原来阿怜阿惜的母亲只是高阳王父亲的一位侍妾,怪不得二人只自称名,不敢以皇室宗亲自居呢!
    莫小丰虽对阿怜阿惜的身份,地位有了大致了解,却也找不出什么话题与二人交谈,只能不停地埋头喝茶。
    三人对坐了一会儿,阿怜起身施礼道:"奴新学了首曲子,今夕欲请公子赏月听曲,不知得便否?"
    莫小丰本能地想要拒绝,可目光一经和阿怜那双水汪汪,充满期待的秀目相对,难以自持地便点了点头。
    阿怜阿惜两人前脚刚走,小枣即将手中的茶壶撂到了几案上,冷着脸说道:"婢子在此多有不便,这就回衙署去了。”
    "等一下。我来此暂住是为办差方便,你别想歪了。"
    小枣被他气得连连冷笑道:"我想歪了?公子,有人一心盼着和您吟风弄月呢,婢子不想在此碍眼,您还是放我早些走吧。"
    “胡扯!”莫小丰恼羞成怒,勃然变色道,"我还没去呢,你碍着谁的眼了?"
    “您方才不是已经答应人家了吗?求求您,就放婢子走吧。不然,将来若是被夫人问到,您叫婢子怎么回话?”小枣软中带硬地诘问道。
    经她一说,莫小丰蓦地想到自己的未婚妻李祖媛目下可能就在邺都,心中才泛起的涟漪登时消失不见了,正思索着该怎样将小枣留下,忽听门外有军士来报:“大都督,院门外有一女子求见。"
    糟了,不会是李祖媛找上门了吧!
    莫小丰眼前闪过封羽衣那张看起来就觉尖酸刻薄的脸,心里陡然一紧。
    "小枣,你去瞧瞧是谁?”他尽量用平淡的口吻吩咐道。
    不大一会儿,跟随小枣走进房来的居然是步摇!
    步摇手里拎着个木制的双层食盒,自称是给莫小丰送羊汤来的。
    莫小丰有些愣怔地望着步摇,过了一会儿,脑筋才调整到相应的频道,开口便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步摇眼中掠过一丝讶异,据实答道:“韩大娘吩咐的呀!"
    “是韩大娘叫你来这里的?”莫小丰同样惊讶地问道。
    步摇解释道:“是大掌柜命我来给您送的羊汤,临出门时,韩大娘说您在双柏堂,便叫我到这里来了。"
    柳十三娘偏偏派步摇来送羊汤,只是一种试探,还是表明她已发觉了步摇的卧底身份?韩贞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双柏堂的?她指点步摇到双柏堂来,想要传达什么样的信息呢?
    刹那间,莫小丰的脑海里泛起了种种疑惑。
    步摇看他盯着自己不说话,俯身打开食盒,从中捧出个口小肚大的瓷瓮,放到几案上,又拿出两只瓷碗和一柄长勺,一边从瓷瓮里舀着羊汤,一边冲小枣说道:"姐姐先尝尝这羊汤,看咸淡怎样?"
    小枣并不认得步摇,只因见她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姑娘,且自称是"笑春风”派来送羊汤的,才肯带她来见莫小丰。此时看到步摇先请自己先品尝羊汤,心里赞许她颇晓事体,便接过碗来喝了一口,点头说道:"嗯,略微淡了些,不过,味道鲜得很。”
    这本是极其寻常的举动,可在莫小丰看来,却似乎从步摇的这一举动中察觉出了什么。他没有动身边的那碗羊汤,盯着步摇问道:"昨天忘了问,你是哪一天回‘笑春风'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