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辛渺说伤口，倪夏担忧地看了一眼殷朔，是什么伤？那两个炮灰皇子又针对殷朔了吗？
    早在看小说的时候，倪夏就知道大反派小时候经常受兄弟们欺负，书中没有详细说明他怎么被欺负，但描写了大反派后来怎么报复回去。
    打湿他的冬衣让他受冻的四皇子，后来被赤身裸体扔在冰湖中。宫人们在岸边端着烧红的热油，四皇子想往岸上游时，滚烫的油会浇在他身上，让他皮开肉绽，他想躲避热油，就只能往刺骨冰水中去，如此循环往复地折磨，直到四皇子在湖水中被绝望冻死。
    五皇子死得更惨，他是被凌迟处死，死前凄厉的哀嚎响彻整个京城。
    倪夏记得，书里面朝堂众臣指摘皇帝的原因之一就是残害兄弟手足。
    当时看小说的时候，她被大反派的狠辣手段吓个半死，可真来到这里，每次目睹炮灰皇子们欺负殷朔，她又不免愤慨。
    难怪落到那种下场，实在活该！
    至于眼前的人......倪夏悄悄打量了一圈少女，心中暗道。
    虽然同样有个做皇帝女人的姑姑，但皇后的亲人又怎么能跟普通妃嫔的亲人相比？
    这位国舅府的大小姐是天之骄女，敢叫皇帝姑父，出入宫廷跟出入自己家一样，比不少皇子公主舒坦得多。
    倪夏意外碰到过对方几回，可大小姐目中无人，从来没理会过她，估计都不记得有她这个人。
    辛渺敢针对大反派，在原书里应该也没有什么好下场，只是书中没有详写。
    “你肩上的伤好了吗？”
    站在殷朔面前，辛渺噙着笑意扫视他，视线慢慢路过他的肩膀。
    “看来五哥哥的力道不重。”少女噘噘嘴，似乎有些不满意，“亏他还借了我的鞭子，把我的鞭绳都打烂了，真没用。”
    少女睁眼说瞎话，那天她分明看到殷朔被宫人们按在地上，五皇子用鞭子把他肩背抽了个皮开肉绽，可放在她嘴里却是五皇子根本没使劲。
    黑眸微眯，殷朔的目光慢慢从少女脸上划过，看着这张朱唇不断吐出恶言恶语，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些记忆。
    那时辛渺刚入宫不久，她还不懂娘亲去世意味着什么，但已经从周围人身上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迁就态度。
    粉雕玉琢的女娃娃让人见之心喜，可殷朔记得当她撞到他害得她自己跌倒后，她气得大哭，在暴雨中让宫人把他按在地上淋雨，四皇子为了讨她欢心，上前对他拳打脚踢。
    没想到他和她竟然认识这么多年了，而这个场景他也记忆犹新。
    殷朔唇边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如果那两个蠢货是打手，她倒称得上源头。
    “你笑什么？”
    殷朔不为所动的神情显然没有取悦到少女，她眉头一蹙，冷哼一声。
    “只有四哥哥五哥哥打你一顿你才害怕，在我面前你就不害怕也不伪装了是吗？”
    殷朔的目光扫过少女聚起怒火的眼眸，她的眼睛很明亮，笑起来像一束光照到人心底，可当她恼怒时，眼里的火光更明亮，眼睛里射出厌恶和排斥。
    这双眼睛很漂亮。
    殷朔决定过要将这双眼睛取下来慢慢欣赏，把它留在它主人身上实在暴殄天物。
    “你没什么可怕的，你的两位哥哥更没什么值得害怕。”
    收敛快要漫出眼底的幽暗，殷朔冷淡开口，语气不带一丝多余情绪。
    可他的平静听在别人耳中比挑衅更甚。
    果然，少女双眼圆睁，白皙脸颊染上绯红，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你！”
    “姑娘！”
    钟嬷嬷连忙拉住小主子蠢蠢欲动想要打六皇子一巴掌的手，“时间不早了，国舅爷还等着您，咱们先出宫吧。”
    和六皇子在这耽搁什么时间呢，回府才是正事。今天才发生了那么多事，可不能再凭生枝节。
    钟嬷嬷这么想着，连忙给宫女们使眼色，要她们跟她一起把辛渺架走。
    “钟嬷嬷！”
    少女恼火挣扎。
    “哎！”钟嬷嬷应声，顺着少女挣扎的力道往旁边倒了一下，“哎哟，奴才的老腰前天刚闪了，禁不住您推。”
    钟嬷嬷连声喊疼，少女冷笑一声：“你少骗我！你身体好着呢！”
    这么说着，她却气恼地放下手，任凭宫人们簇拥她离开。
    钟嬷嬷心中摇头暗笑。
    姑娘啊还是这么刀子嘴豆腐心。就算知道她是装装相，姑娘也愿意听话离开。
    要不皇后娘娘这么疼姑娘呢？
    虽说姑娘在外面糊涂事、欺负人的事没少做，可她对身边的人总是多些包容体谅。
    都是些小事，但他们这些做奴才的心中熨帖，皇后娘娘和陛下看在眼里，其实也喜欢姑娘的性子。
    尽管姑娘对外处事还欠缺了些，可她能对自己身边的人好，不就足够了吗？比那些窝里横的不知强了多少倍。
    陛下就常说姑娘秉性纯善，能体恤从小照顾她长大的奴才，可见是个知恩图报、爱憎分明的好孩子。
    心里感叹了一番，钟嬷嬷眼见小主子愿意跟着离开，松了一口气，下意识回头一看，瞥见六皇子还站在原地。
    六皇子正看着姑娘的背影，神色在光影中有些晦暗不明。
    钟嬷嬷一愣。
    正要看得再清楚些，似是察觉了她的视线，那双黑眸突然看向她。
    仿佛被藏在夜色中可怕怪物盯上，深幽冷谧的眼睛让钟嬷嬷心中一颤，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到心里。
    “钟嬷嬷，你扭头看什么呢？不是腰扭了吗？”
    少女转身，见殷朔还望着自己，立刻回以一瞪，“你等着吧！”
    她做出威胁嘴型，转身不再理会那人，催促钟嬷嬷离开。
    “要出宫就快点嘛，不是说爹爹在等我吗？”
    “哎，哎。”钟嬷嬷吐出一口气，搓了搓泛凉的手臂。
    身后的视线似乎依旧在背，可钟嬷嬷不敢再往后看了。
    六皇子怎么.......怎么这般吓人？伺候皇后这些年，钟嬷嬷自诩见过世面，见识到了各式各样的人，就是皇帝她也经常见，可从没有人给她这样的感觉。
    尤其这让人害怕的眼神还是出现在六皇子身上。
    六皇子人人可欺，主子身边得脸的奴才都比他过得好.......钟嬷嬷虽然没有对六皇子有过明面上的不敬，可这些话也入了她的心，让她从未注意过这位皇子。
    可今日这番经历让她莫名胆寒。
    身为天潢贵胄被欺凌这么多年，六皇子心中该有多少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