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梨初来到誊春居。
赵熙悦自然对刚才的事感兴趣,却不急于追问,只是关怀道,“昨夜你受累了,今日又落了湖水之中,这时候的湖水极寒,又不洁,你可得小心些。”
梨初默默点头。
“我准备了一些燕窝人参,一会儿随刚才府医开的药,一同由秀杉送去。”赵熙悦语调温婉地说着,“以后那些姨娘若敢针对你,你话与我听,我必不会轻饶了她们。”
梨初听到这些关心话语,眼眶顿时就红了,带着一丝婴儿肥的小脸露出委屈之态来,“多谢二奶奶。”
赵熙悦神色更加温柔,“凤兰嫁了、桃夭也嫁了,以后这深宅大院只有你日日陪伴与我了,不必言谢。我不仅是将军府的主母,还是你的主子姐。”
赵熙悦的一番话说的梨初眼眶更红,不觉捏着手绢抹了抹眼角的泪痕。
“二奶奶,奴婢遇见事了。”梨初压低了声音,抓住赵熙悦的衣袖,似平日一般撒娇道。
赵熙悦朝两旁的宋嬷嬷和秀杉抬了抬眼,宋嬷嬷和秀杉便退出了寝室。
赵熙悦循循善诱地勾起嘴角,“何事话与我知,有我在,你不必怕。”
“二奶奶,昨夜二爷…让奴婢在床边立了一夜。”梨初想过将那封信的事告知赵熙悦,可想到信里的内容是关于靳无妄与端王提议撤除世袭罔替的。
那无异于,离间二爷和二奶奶的关系,使他们夫妇不和,这对于二奶奶,与赵家而言,并非好事。
而且又事关太子、事关端王,她自个巴不得离得远远的,又何必让主子姐陷入担惊受怕之中。
就算赵熙悦知道,她也挽回不了。毕竟,事关端王,已非靳无妄可以左右。
“竟然如此!”赵熙悦颇为惊诧,可惊诧神色中的讶异却是梨初的话。
她不打算向她解释清楚刚才的信。
“二奶奶,奴婢怕自己无法完成二奶奶与夫人交代的任务。”
此事梨初是真的担忧。
靳无妄喜爱赵熙悦为真,她与赵熙悦有几分相似也是真,可靳无妄对她这位‘替身’并无任何感觉。
赵熙悦纤手摸着腕上镯,思绪从梨初只字不提书信内容收回,细细品着梨初的话,有些得意地勾起嘴角。
靳无妄不要梨初,极大地满足了赵熙悦的虚荣心。
这些年后院纳进来许多姨娘,纵使她清冷孤傲,冷落于他,他也没叫任何人越过她去。
而那些姨娘家世虽然比不上她,却也不俗,足可当一府主母,也就是这日积月累的偏爱,让赵熙悦深信不疑,靳无妄或许从更早的时候就爱慕了她。
可他不要梨初,却不代表也不要其他姨娘。
还是让他沉醉于梨初的温柔乡,于她更有利可图。
赵熙悦皱了皱眉头,“我给予你的衣衫首饰,你可戴了?”
梨初垂下眸子,有些犹豫。
“你怎能不戴呢?”
若是扮上,形似五六分,必然能得到靳无妄的疼爱。
赵熙悦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你可是心里有如风不肯为我、为我们的将来考虑?原来在你眼中,我竟比不上如风重要。”
“不,不是的,二奶奶。”梨初焦急解释,又怕让赵熙悦伤心,压低了声音,“是二爷不叫奴婢穿您的衣衫,戴您的首饰。”
“这……是为何?”赵熙悦如遭受重击,脸色转瞬冷清下来。
难道靳无妄不悦她了?
“奴婢不知。”梨初淡淡说着。
赵熙悦抬手托着腮帮子,忧愁情绪在美眸间流转,人似画中仙,美艳绝伦。
“二奶奶。”梨初不忍她难过,摇了摇她的手,“奴婢猜想,二爷必定是不许他人穿得像您,用得像您。您的该是独一份才是。”
赵熙悦淡淡回眸,神色明显舒缓了许多,“我倒希望他能待你‘独一份’才好。”
梨初露出愧疚神色,“奴婢没用。”
“我列一张单子予你,你仔细参谋。既然二爷不喜你穿戴我之物,那我叫绣房再制几套新衣,命嬷嬷到外头给你置办点首饰。”赵熙悦起身,边说边走。
梨初答应着,跟着赵熙悦来到隔壁的书房。
赵熙悦立在案几前,从桌几上面翻了一本书来,翻开来,誊抄了一份。
梨初这才发现,这本书乃是关于靳无妄生活细则的记事册,上面的笔迹,却不是赵熙悦的。
赵熙悦誊抄了一些谨记之事交给梨初,“我真心盼着你得宠,梨初。”
“你若得了二爷的宠爱,以后若能抬为贵妾,初十将来必然前途无量。”赵熙悦又补充了一句。
“是。”
梨初谨慎小心地答应着。
刚离开誊春居,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红玉拦住了她的去路。
“梨姨娘还未给老夫人敬茶,跟奴婢走她一趟吧。”红玉口中说着敬语,可口吻相当傲慢。
秀杉手里端着药包与燕窝人参跟在身后,红玉睨了一眼,眼底露出一丝不屑。
“二奶奶真是疼爱梨姨娘,老夫人那儿都没有这么好的燕窝盏和老人参呢。”红玉又补了一句。
梨初转身将燕窝盏与人参拿在手中,给秀杉睇了一个眼神,“我此刻去给老夫人敬茶,你先帮我将药包送回芳若轩,回禀二奶奶之时代我感谢二奶奶赏赐。”
秀杉木讷地嗯了声,转身就走。
梨初缓和了几秒情绪,转而对上红玉的眼,“麻烦红玉姑姑领路。”
“走吧。”
红玉扫了一眼燕窝盏和老人参,冷笑。
算她识相。
可识相又能如何。
梨初跟着红玉来到老夫人居所慈心堂。
红玉直接带了梨初进了偏厅。
偏厅仍然烤着银炭,屋内暖烘烘的,极为舒服。
老夫人依在长榻之上,手执一本经书,目不斜视。
“老夫人,梨姨娘来给您敬茶了。”红玉站到老夫人身边,弯腰低声禀报。
“老夫人,奴婢给您请安,祝您福寿安康。”梨初将手中的燕窝盏和老人参呈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经书,看了梨初一眼,又转眸轻轻扫过红玉。
耳侧突然砰的一声,梨初随着这个声响,手中的托盘被红玉打到地上,人也因为惯性倒在了地上。
梨初还未反应过来,红玉已经劈头盖脸一顿斥责。
“原以为不过是爬床媚主,背刺主母的贱婢,想不到居然不知廉耻,婚前便与如风在外共度春宵一夜,你何以为大将军的妾!”红玉大声斥责之后,低声补充道,“奴婢替老夫人问你,你何以为大将军的妾?”
梨初慌乱地起身趴在地上,“老…老夫人,奴婢与如风是清白的。”
“人证物证俱在,何来清白可言。”红玉又斥责道。
“什么人证物证?”梨初睁大了双眼,愕然地看着老夫人。
这时,老妇人缓缓从长榻上坐起,神态温慈,声音却寡淡,“让她死个明白。”
死?!
梨初震惊不已,这个瞬间只觉得三魂七魄都已离身,只剩下躯壳一副。
红玉对外喊道,“进来!”
梨初随着红玉的声音看向门外,帘子这时被掀起,相连的正厅当中站着一位躬身垂眸的男子,男子穿着粗衣麻布,仪表不算整洁尚算得体。
梨初技艺超群,识人记物自有能耐,一眼就认出他就是客栈的店小二。
梨初回头看向老夫人,眸底掩不住地惊慌失措,心中回想着客栈的一幕幕。
她与如风同居一室,她与店小二买了一套衣衫,她在关门之际,见到店小二神色异样地从房门口走开。
还不等梨初开口辩驳。
红玉又道,“这就是你们那夜投宿客栈的店小二,他亲眼看见你们投宿要了一间客房,你更是向他购买了一身男装,而他也亲眼所见,如风赤着上身与你同居一室。”
红玉话音落下,外边站着的丫鬟将手中包袱扔了进来,包袱立刻敞开,里面赫然是血衣!
是如风换下来的那件血衣!
无数个念头像头发丝一样缠绕在梨初脑海之中,可她越是摸索越是解不开这个困局。
梨初没了仅剩的镇定,已经乱了方寸,而这时老夫人又开了口,“有淫妇必有奸夫,去萧家把人带来一并浸猪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