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身后传来一声高呼,极速的脚步也朝着梨初而去。
可滚烫的茶水还是扑面而来,梨初闪躲不及,抬手挡在脸前,湿热灼烫感顿时袭来。
伴着茶杯碎地,梨初疼得皱起眉头,耳侧传来容青的哭声,不知是被茶杯碎地吓得,还是感知到其母受难。
“阿梨!”
靳无妄进门就看到眼前这一幕,虽健步上前却还是晚了一步,他速将梨初搀扶起来,“还不快喊府医过来!”
“是!”
护院立刻退出。
梨初被靳无妄搀扶至官帽椅上,瞧着靳无妄小心翼翼抬起抬起她的手,满眼疼惜,心头不禁流淌过一抹暖意,余光却冷冷扫了老夫人一眼。
“混账!竟给老夫人端上滚烫的茶水伤到王妃?”靳无妄转身怒斥婆子。
婆子扑通跪地,面露惊恐,“二爷,恕罪!奴婢……奴婢是……一时疏忽…”
“爷瞧你不是一时糊涂,而是老迈昏庸,不堪重用了!”
靳无妄恼怒非常,话是在说婆子,可目光却在老夫人脸上停留,“娘,儿子瞧着这样的人也实难将您伺候好。下次若是将您烫伤了,可如何是好。”
老夫人刚要启唇维护。
靳无妄便继续说道,“来人,拖下去重打二十大板,贬出府去。”
“阿——二爷饶命,老夫人饶命……”
婆子上了年纪,哪里能承受得了二十大板,到时可不一命呜呼,她急忙喊叫起来。
“妄儿!”
老夫人枯槁的双眼闪过冷厉的光芒,冷冷唤住靳无妄,“柳嬷嬷也是一时疏忽,下不为例就是。”
靳无妄对她这位娘亲是极孝顺的,从前只要她开口,他必会答应。
耳侧却传来靳无妄的冷斥,不止如此,他的脚踹上柳嬷嬷的肩,将柳嬷嬷直接踹倒在地,“无能废物岂能留在将军府祸害主子。”
这无疑是打了老夫人一个耳光,老夫人震惊至极,实难相信。
两名护院立刻走入屋内,势要将婆子拖走。
婆子见求救老夫人无济于事,扑倒在梨初脚边,“王妃恕罪,求王妃饶老奴一命,老奴做牛做马……”
当初搓磨她的人其中一个就是这个柳嬷嬷,死在她手中的人恐难计算,她怎么可能对满手血腥的老妖婆心善。
梨初目光柔软,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看向靳无妄,“二爷,妻没有大碍,念在柳嬷嬷伺候老夫人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杖责免了吧。”
柳嬷嬷愕然了几瞬,想不到梨初会为她求情,朝着靳无妄和梨初磕着响头,“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靳无妄回眸看着梨初,看着她发红的手背之上血泡连连,表情森严。
这时,府医赶来,为梨初查看伤口,禀报道,“二爷,已经起泡,要以冷水冲洗,为防流脓,要戳破水泡,再冠以敷药。”
“那还耽搁什么?”靳无妄见他迟疑,皱起眉头。
“王妃如今身怀六甲,这烫伤药物恐怕有损小公子的玉体。”
梨初急切抓住靳无妄的手,双眉重重皱起,疼得,“二爷,妻没事,万不可用药伤及腹中子。”
“阿梨……”靳无妄十分心疼,有些手足无措围在梨初左右。
“那还蹙着做什么,没见王妃疼得不成样子了!”靳无妄斥责道。
府医即刻为梨初冲洗伤口,又烧热了银针戳破水泡。
“啊——”梨初额前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疼得忍不住惨叫了一声。
翠果怀中的容青便哭得相当厉害。
这一幕幕,看在靳无妄眼中,他抓心挠肺般不舒服。
靳无妄转眸,漆黑的眸光射出冷冽的锋芒看向柳嬷嬷,“毒妇,害得王妃如此受苦,岂能再容你。”
“拖出去,直接杖毙。”
柳嬷嬷原本以为躲过一劫,听到靳无妄的话目瞪口呆,转瞬惊恐万状,欲要扑倒老夫人脚边,胳膊肘被护院擒住,人也被拖了出去。
“老夫人救救奴婢,奴婢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啊,是您吩咐奴婢想法子……唔……”
柳嬷嬷的嘴被布条堵住,再难发出任何声音,可刚才的话在场众人都听清楚了。
靳无妄蓦然回头,看着自己的娘亲。
他娘亲素来蛮横,唯我独尊,处事手段狠辣,可万事占一个理字。
梨初对将军府有功,可她竟然对梨初耍如此小人手段,实在可恶。
老夫人冷冷与靳无妄对峙,眼中闪过一抹心虚之色。
“来人,送老夫人回慈心堂。”
余下的慈心堂伺候左右的丫鬟上前一步恭敬等候,老夫人缓缓起身,心中自有许多委屈,自己养育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如今是要为了一个女子,对她冷言冷语,实在让她心寒。
丫鬟们立刻搀扶起老夫人,这才走出去几步。
身后又传来靳无妄的声音,“大雪过后,免不了冰寒冻骨,娘好生在慈心堂将养,莫要出了慈心堂再染了风寒。”
老夫人蓦地顿住脚步,枯黄的手紧握着龙头拐杖,几乎是咬牙切齿,“妄儿,你可真是为娘的好儿子。”
随即,大步离去。
梨初手上痛楚不断,可心中却十分痛快。
她抬眸便见靳无妄,瞧着他堂堂七尺男儿,手掌乾坤,面目冷峻,铁血嗜杀的战神,此刻如此柔情关切她。
梨初另一只手握住靳无妄的手,柔声安抚,“爷,勿要担忧。这小伤小痛的,妻是受惯了的。”
做丫鬟的时候,除了这张脸蛋子,还有哪里没被搓磨。
不打脸,还是因为赵夫人以及赵府那些婆子怕被人诟病所致。
靳无妄闻言,又是一片心疼,环过梨初的肩轻搂着她,“你如今是爷的妻,断然不能受此委屈。”
“以后,也不能受此委屈。”
梨初轻勾嘴角,“有爷这句话,妻是一点都不疼了。”
梨初想起自己的初心,要让靳无妄成为她手中的利器,以她所厌恶之人成为他所厌恶之人,以她之喜好成为他之喜好。
不知不觉间,她做到了。
前院的事,半个时辰之后,便传的后宅人尽皆知。
后宅那些侧妃,新纳入王府的姨娘,纷纷前来梨花满园探望梨初,生怕自己落在人后,梨花满园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从三个月以来的门庭罗雀,到如今的门庭若市,可谓将人的趋炎附势体现的淋漓尽致。
腾春居内。
“主子,您这中馈之权,也该双手奉还了。”赵熙悦身旁站着一个面生的丫鬟,来自皇后宫中,昨天跟着一同回来的。
此丫鬟看着面容沉静,不卑不亢,亦颇有主见。
赵熙悦哪里舍得,“王妃身怀六甲,又受伤又风寒,哪里有精气神打理王府。”
“王妃是否有精气神打理王府,那可由不得主子决定。”丫鬟说道。
赵熙悦听着她的口吻,便有怒火,“汝梅,你究竟是帮着我,还是帮着她?”
“主子,奴婢自然是帮您的。”汝梅此次奉命前来,自然是想方设法帮着皇后进一步瓦解梨初与赵熙悦的关系,“可如今,梨王妃为尊,膝下很快会有二子伴身,主子自然要俯首帖耳,任她差遣了。”
汝梅的话似一根针插入赵熙悦心中,忆往昔匍匐在自己脚边,任由自己打骂的奴婢,居然爬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心中还能生不出恨来吗?
赵熙悦将账房钥匙拍在桌面,脸色顿时铁青,看向汝梅,“我不甘啊。”
汝梅说了这么些,不过就是想将她当作枪口,对准梨初罢了。
恐怕已经想好了主意,主意若是可取,无须她绞尽脑汁,她亦可以为她所摆布。
汝梅心中冷笑着上前,从袖中掏出两包淡黄色油纸包裹的药粉呈上去,恭敬有礼道,“主子,这是皇后娘娘为主子特意搜罗来的好物件。”
“一包名为春宵一刻,另一包名为见阎王。”汝梅淡淡说道,淡黄色油纸是一模一样,只是上面画着圈与叉的区别,“皇后娘娘望主子好好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