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熹和墨醴跟着凤鸟回到仙界,这时候正值冥界动乱,泰山府君东岳正在玉宸殿里和柏衍商讨处理的方法。凤鸟心里有事,刚回自己的寝殿就被叫来玉宸殿一时没有接上柏衍的话。“天后这是怎么了?”柏衍一直觉得凤鸟是个很好的合作伙伴,不过最近确实是经常找不到人,但这样当着他的面出神还是第一次见。
“啊,”凤鸟赶快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没事,刚在想镇压冥界之法,一时晃了神。”凤鸟笑了笑,“嗯”柏衍也不多说,但是心中还是埋下了一些疑问。柏衍和东岳最后定下了镇压之法,凤鸟全程也没说什么话,柏衍送走了东岳,回到殿中当即询问道:“凤鸟,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柏衍和凤鸟是同事关系,凤鸟不能专心工作也会影响到柏衍,所以柏衍还是会适当地关心凤鸟。
“没事,就是最近仙界人界两头跑,有点没有休息好。”凤鸟从墨醴父亲的背叛中抽出心神,心中似是有了成算回答道。“人界现在相当的安稳,要是累就没必要来回跑了,你钦点一个仙君负责就行。”柏衍心中疑惑,之前凤鸟在人界和仙界之中往返可谓是精神抖擞,怎么会突然就说累了,但是现在还不是纠结这件事的时候,柏衍送走凤鸟,叫来昼弘。
“昼弘,你帮我亲自跑一趟人界太熹宫,去见一面涂山女娇,问一问这两年凤鸟和她治理人界的事,尽量打听得详细一点。”柏衍手中盘着河熹的清心铃,清心铃没了河熹的神力支撑就变成了一个普通的铃铛,柏衍日日拿在手上,就像是当做一个念想。河熹看着柏衍手上的动作眼色一沉,墨醴却是再次被自己母亲的做法吓到了,凤鸟是自己露出破绽让柏衍察觉一样。凤鸟要是想要和人界那人断开联系,大可以继续将之前的工作好好做完,慢慢地在向柏衍说不去人界的事,骤然提起不就是故意惹柏衍生疑吗?
“陛下,这是怎么了?”昼弘与柏衍虽说是上下级,但却是河熹当年亲自为柏衍挑选的神兽,感情深厚,在昼弘的印象中柏衍从来不会过问凤鸟的行事。“没事,就是随便问问,凤鸟最近的状态不太好,我关心一下同事,你去打探就是,涂山与我师父交好,你问她,她必然不会推脱。”柏衍此时已经拿起奏折继续处理了起来,昼弘不好再多问,只得领命退下。
河熹看这边也就没什么好看的了,“一一,我们接下来去你母亲殿中。”还没等墨醴缓过神,墨醴眼前又是换了一幅场景。凤栖殿是天后的住所,凤鸟死后就是鸾鸟住着,墨醴没来过凤栖殿,这里一切看着都很陌生。但还没等墨醴仔细打量母亲的居所,墨醴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了,“她这是在干什么?”墨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河熹倒是淡定,因为这事她也干过。“还能干什么,我平时给你输送神力的时候不都这样吗?凤鸟正在给你输送她的灵力呢。”不过这倒确实是解了河熹的疑惑,河熹一直不明白墨醴一个未有仙身的半人半仙,怎么会有这么明显的火属性倾向,原来是他母亲做的好事。
“所以她是着急把我生下来吗?她想干什么?”墨醴红了眼眶有些无助地看向河熹,“一一,接下来的事大概率会让你有些难受,但是你长大了还是需要面对的。”河熹清了清嗓,装出一副长辈模样说道。
“孩子,母亲对不起你,但是母亲又舍不得你死,所以只有这个办法了。”凤鸟加快了传输灵力的速度,半个时辰后一个小孩出现在了凤鸟的手中,小孩的眉眼与现在的墨醴有七分像,凤鸟此时将大半的灵力都耗在了催生墨醴上,脸色惨白异常虚弱。凤鸟摸了摸墨醴的脸颊,施法将墨醴封印了起来,出门找到了月老,凤鸟说明自己的情况,将墨醴托付给了月老,一切结束之后,凤鸟眼角浸出眼泪,往人界木屋飞去。
“同归于尽吗?”墨醴何其聪明,看到这里自然是知道自己的母亲是想干什么了。河熹看着墨醴深邃的眼睛冰冷得想要浸出雪,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这边昼弘也已经从人界太熹宫回来了,据涂山所说,凤鸟每次来到太熹宫都只停留三日,并没有五日之久,柏衍听到这里放下了手中的笔,那剩下两日都去了哪里。这也不怪柏衍此前没有察觉,柏衍自己也想不到,这位凤族精心培养的天后,竟然会自己做出出格的事。
“好了,你下去吧,今日我让你查的事情决不能传出去。”柏衍眼色一沉,透露出一丝的杀机。柏衍用神力探查凤鸟的位置,果然在人界。后来的事就如墨醴所知道的,柏衍将凤鸟带回了仙界关押,墨醴的父亲去世了。只不过令墨醴想不到的是,不是柏衍动的手,而是凤鸟。
仙族不能滥杀人族,凤鸟想要和杀了墨醴的父亲,那就只能同归于尽,柏衍最后还是顾念名声为凤鸟遮掩了下来,只说是墨醴的父亲是之后自然的死亡。
柏衍将凤鸟关押在黜仙殿,直到凤鸟快要身归混沌,凤鸟请求见柏衍最后一面。柏衍与凤鸟到底是多年同事,还是来了。“你来啦。”凤鸟此时早就没了当年贵为天界天后的端庄大气,柏衍并没有废去她满身的灵力,与其说是柏衍关着她,不如说是她自己关着自己,在惩罚自己。
“嗯。”柏衍坐了下来,与凤鸟保持平等的姿态。“我妹妹比我好,她一心就想要为仙界做事,有她帮衬你,一定比我在时管理仙界要轻松不少吧。”凤鸟摆正身子笑了笑。“鸾鸟很好。”墨醴笑了笑。“我大限将至,我其实对不起很多人,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信任,对不起族人,没有当好天后。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保了我的名声。”
“保你,说不上。”柏衍挑眉,装得听不懂的样子。“是吗?当时我被负心汉冲昏了头脑,一心只想杀他,杀他就是仙族杀人族,甚至会连累我的族人,但是我就想着我一定要想个办法,不连累他们,所以我让你发现我的异常,在你面前亲手了解了他。你那么在乎名声的人,自然不能让在你面前一个人族被仙族杀害的消息传出去,所以你一定会帮我。”凤鸟一口气说了很多,当即咳嗽了几声,“我利用了你。”凤鸟笑道,“无所谓,我所求不过六界安稳。”柏衍递给凤鸟一块手帕,“擦擦吧。”凤鸟咳出了血。
“你真的是神尊的好徒弟,永远将六界安稳放在首位,既然如此那就一定要吸取我的教训,切不可让仙族中人动情。”凤鸟很佩服柏衍,永远做事淡定,条理清晰,天生的管理者。
“嗯。”柏衍点了点头,“你回吧,我累了。”凤鸟摆了摆手,柏衍也没再多说什么。柏衍没走多久,凤鸟就神识消散离开了。仙界敲响了丧钟,柏衍还是给了凤鸟身后的体面。
墨醴就这样看完了自己母亲与父亲的过往,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他以为他们至少是真心相爱才有了他。当然至少曾经是真心相爱,不过真心瞬息万变,母亲留不住他,更留不住真心。
“师父,这就是仙族之人不得动情的缘由吗?”墨醴有些自嘲地笑道。河熹看着临近崩溃的墨醴,“缘由之一吧,还有很多原因,比如说若是仙界允许动情,那岂不是可以有仙二代,那仙界就变成了人界的封建王朝的世袭制,不符合我当年建立仙界时以功德升仙位的初衷。”河熹脑子里面闪过很多原因,不过还是这个原因最重要。
“是吗?”墨醴突然情绪大变,周遭的景象化为乌有,河熹知道墨醴这已经到了墨醴的极限了,墨醴马上就会苏醒,立马拉着墨醴跳出了梦境。
现实墨醴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木制的房顶,墨醴坐起身子,看着一旁的河熹,“师父动过情吗?”河熹没想到墨醴会问自己,猛地一愣,“没有。”墨醴笑了笑,从怀中拿出淑宸的海棠花玉佩,“那师父放心,我以后也不会了。”
墨醴走出木屋将海棠花玉佩埋在了院子里不再开花的桃树底下。墨醴一身黑衣融进了夜色,一阵微风吹过,枯萎的桃树飘散下来了枯黄色的树叶,有些落寞。
河熹看着这一幕大概是有些心疼的吧,不过河熹更多的是开心,墨醴的情劫算是真的过了,感情有什么好谈的,对于河熹来说这些都是累赘。
大概一刻钟墨醴走到河熹身边,“师父,你看现在,我们可以回仙界了吗?”墨醴深邃的眼睛盯着河熹,河熹竟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到底是自己带大的小孩,会不会太直接了,不过很快河熹就将这样的思绪压了下来,要做战神,这点苦还是需要受的。
“嗯,明日一早我们就回仙界,到时候我在与你师兄商量你晋升半神的事。”河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回自己的房间。墨醴看着河熹干脆的背影,有些发愣。脑子里又想起柏衍在梦境中说的话:“我不怀疑真心,但真心瞬息万变,我不需要。”
墨醴想也许他也不需要,因为他出生之时就没人将他当回事,至少河熹愿意在他的事上亲自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