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朱失魂落魄的自我安慰,带着几分自嘲,大概过了一刻钟,丹朱终于缓过神来,丹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柏衍,你要放我回魔界我自然是愿意,临走前我还想见见你师弟。”柏衍没想到这会儿丹朱会要求见墨醴,没有拒绝的理由,“你想见自然是让你见,不过你现在去找一一,他应该不想理你,师父陨落之后他就一直跪在雕塑前,没有挪动过。”
丹朱望向后殿,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样啊,我以为我就是最伤心的了,竟然还有一个看着更忧伤的,那更要见一面了。我们两个同是天涯沦落人,总要找个机会互诉衷肠啊。”丹朱转身看向柏衍,见柏衍无动于衷,以为柏衍不同意自己见墨醴,连忙拉起柏衍的衣袖说道:“你不同意,我就不会魔界,也不会帮你打理魔界的。”
柏衍早已习惯了丹朱的小动作,一把抽回自己的衣袖,“你想去见墨醴就去吧,不过估计墨醴同你说不上几句话。”丹朱见柏衍同意起身就要往石门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柏衍,那个石门我打不开啊。”
“这个石门此前只有东岳、无支祁、还有我师父可以打开,无支祁这会儿还在石门内,恐怕需要泰山府君出手了。”柏衍抬头看向东岳,东岳起身,却没有打算,“我们三人之所以能够打开石门,是因为我们皆生于混沌,柏衍如今你手中有清心铃碎片,不出意外也能够打开这石门,想不想试一试?”东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柏衍摊开手心看着手中的碎片,心中百感交集:“真的可以?”柏衍用手指细细抚摸着碎片,像是要将碎片揉进自己的手心之中。
“试一试就知道了,河熹一直把你和墨醴看得极其重要,清心铃在六界之中可以说得上是最厉害的法器,在河熹身死之后裂成四片,其中三片自动分到你、墨醴,还有她的侍女小蓉手中,我觉得此事绝非偶然。”东岳其实也摸不准,但不妨一试?
“行了,柏衍,别磨磨蹭蹭的了,你师父对你们俩这么好,说不定能打开呢?”丹朱根本等不及了,丹朱也想再见见河铭。
“那走吧。”柏衍又将碎片握紧在手心,朝着石门走去。苍舒等人都跟了上去,柏衍走到石门前,站在河熹之前的站过的位置,用手轻轻拂过石门上的雕刻,“不对。”柏衍的手拂过河熹的面孔之时,突然发现雕刻的面孔有些不一样。
丹朱上前探头,仔细看着柏衍手下的雕刻面孔,“有什么不一样?这不就是河熹的脸吗?”丹朱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什么特殊之处,只能疑惑地看着柏衍。“不一样,这石门的雕刻我曾无数次观看,师父的眼睛曾经是睁开的,现在却是闭上的。”柏衍斩钉截铁地说道,却弄不清其中道理。
“万物有灵,大概是因为绾姐已经身死,所以这些雕刻跟着就闭上了眼睛吧。”东岳思索一番只能够想到这个缘由。“这都不重要,先让我进去看看我师父。”丹朱根本不在乎河熹的雕像,他就想见见自己的师父以及问墨醴几个问题。
“算了,之后再查明缘由吧。”柏衍说罢,将清心铃碎片放到石门之上,用力一推,石门果然缓缓打开,“哇,柏衍你再努努力,飞升成上神,以后这六界就真的是你说了算了。”丹朱在柏衍身后瞪大了双眼,调侃道。
柏衍却并不觉得这个玩笑好笑,“丹朱,你说话注意点,这六界只有一个主人,就是我师父。”柏衍看着有些薄怒,丹朱缩了缩脖子说道:“我这不是看你眉毛都拧成一团了,说几句话逗你开心吗?好心没好报。”
“丹朱,有的时候并不适合开心,比如说现在你我的师父都刚刚身死。”柏衍叹了口气,又不好对丹朱多加责备,只能缓声劝诫道。
“我知道了,门开了,我能进去吗?”丹朱指了指石门,乖乖地等待柏衍的指示。柏衍点了点头,丹朱立马钻进石门之中,柏衍刚想跟上,却被东岳叫住。
“府君有什么事要吩咐吗?”柏衍心思早就跟着丹朱飞进石门之内,只能开口敷衍东岳道。“清心铃碎片有四片,一片留在天枢之内,其余三片分别在你、墨醴还有小蓉手中。你与墨醴还好,你们二人在六界之中都很难找到敌手,但是小蓉只是仙界之中最普通的仙女,若是让有心之人知道了有一片碎片在小蓉手中,小蓉恐怕就有性命之虞了。”东岳所言,柏衍早已想到,所以在凌霄阁之时柏衍就说有两片碎片留在了天枢,只需保证神息殿内的诸人不将事实说出,小蓉的安全就可以保证。
柏衍抬头看向一旁的苍舒与贪狼,苍舒自然是不用担心,贪狼虽然已经跟随着河熹经历过许多事情,但还需要他一句准话。贪狼也不傻,连忙行礼道:“天帝陛下放心,我从来不会多说话。”柏衍点了点头,又看向东岳,“府君觉得这样可好?”东岳笑了笑,“自然是甚好,我们进去吧。”东岳说罢走进石门,柏衍等人也随后跟上。
丹朱进门就见到无支祁正坐在石头之上无所事事,无支祁见丹朱进门,颇觉新奇:“你怎么进来的?东岳放你进来的?”无支祁一把拦住丹朱,不让丹朱靠近天枢。“我放进来的。”柏衍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让他过去吧。”
无支祁看着从门口走来的柏衍和东岳只能将手放下,“过去吧,不过你小心点,墨醴这会儿周身的怨气吓人得很,小心被他一掌送回西天。”无支祁嘴上不饶人,连忙说道。
“关你什么事。”丹朱最看不得无支祁和东岳两人,一个无所事事,一个管着一亩三分地,平时也不管事。丹朱跑到墨醴身后,也跟着跪了下来,“你来干什么?我师兄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丹朱挨着墨醴在雕塑前跪下,“我同柏衍比你更亲近,用不着你来告诉我,我就是想来看看我师父,还有你体内的魔气很像我师父的。”丹朱对着天枢行了三叩九拜大礼,同墨醴并肩跪下,望着雕塑的脸,冷不丁地笑道:“果然,我师父说的不错,他就是河熹的附属品,明明是两人一起死的,这个雕塑的模样看着更像河熹,他倒像是不存在一般。”
“丹朱,若是替河铭不甘心,那就好好的活着,我们仙魔的生命太长了,长到会遗忘很多人,若是你死了,那就不会有人再记得一个声名狼藉、已经死去的魔神了。”墨醴同样盯紧着雕塑,不急不缓地说着。
丹朱驱动体内的魔气尝试与墨醴体内的魔气共振,却发现自己体内的魔气只出不进,正在渐渐枯竭。墨醴拉住丹朱的手:“别白费力气了,我体内的魔气已经没了,有天枢在,以后六界都不会再有魔气了。你体内的魔气也会渐渐消散,不如去求求我师兄,那天教你点防身的法术。”墨醴仙魔双修,再加上现在还有河熹的清心铃碎片可以说真的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亏我还担心你。”丹朱一把甩开墨醴的手,“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可是魔族,怎么修炼你们仙族的术法?”丹朱现在觉得还不如跟着师父一起去死了算了,没了魔气这不是随便让人欺负吗,但师父费尽心机就是想要自己活下来,又不能违背他的想法。
“浅薄。”墨醴冷笑一声,只觉得丹朱确实愚蠢,也难怪柏衍都舍不得对他下重手,毕竟太过愚蠢会让人生出保护欲。“说谁浅薄呢?小屁孩,你少装得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你倒是说说我浅薄在哪里?”丹朱颇为不服气地说道。
“我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就站在你面前,你还觉得仙法只能仙族修炼,不是浅薄是什么?”墨醴斜着眼睛略带嫌弃地说着。“你的意思是不是仙族其实也能修炼仙法?”丹朱虽然比之柏衍确实愚蠢,但也不至于点都点不透,立马心领神会。“还不算太蠢。”墨醴笑了笑。
“你应该知道,仙族不同于人妖两族,他们并非生来就是仙族,而是积攒功德飞升而来,所以并没有血统一说。我当年非人非仙,完全脱离于六界,能够修炼仙法是因为师父忘我体内传输了一股神力,清掉体内的淤积,你要是有想法,去找我师兄,他应该愿意帮你。”墨醴转身看向一直站在石门前的柏衍,慢慢地说道。
“你比我还自信,怎么就这么确定柏衍会帮我?”丹朱尴尬地笑了笑,只觉得墨醴真是大言不惭。“我这师兄,重情义,虽然我与你接触不多,但完全能够看出你与我师兄交情匪浅,再加上你能活着,也是我师父有意为之,不然她完全可以把你和魔神一起带走,留你活下来,只会让仙界诸仙抓住话柄找师兄的麻烦。所以我师兄一定会帮你的。”墨醴又对着河熹的石像拜了一拜,“哦,那我待会儿去问问吧,不过话说回来,你要在这里跪多久啊,一直这样糟践自己河熹应该也会心疼的吧。”丹朱看着墨醴身旁的一滩血,也觉得于心不忍。
“你倒是说笑了,我师父没有七情六欲,怎么会心疼?至于何时出去?我现在出去也帮不上我师兄的忙,在神息殿待着是最好的选择。”丹朱转身看向柏衍,总觉得柏衍现在给他的感觉不太对,但又说不上到底哪里异常,“行吧,你们的事我不掺和,我在这里陪你一会儿吧。”丹朱又对着石像拜了一拜,在墨醴身边乖乖跪下。
“我们先出去吧,一时半会儿他们都不会起身了。”柏衍垂眸就要转身离开,苍舒却觉不妥:“虽说丹朱确实没做过什么坏事,也与你关系极好,但是就这样放他在石门内,不太好吧。”
“不用担心,他待在天枢旁只会加快体内魔气被净化的速度,没了魔气他就是一个普通的魔族。”其他人或许看不到,但在柏衍的眼中,丹朱体内的魔气正在肉眼可见的流逝。
有了柏衍的保证,苍舒自然不会说些什么,几人刚想出门就见到石门被人推开,柏衍手拿清心铃碎片,刚想对石门来者击去,却见来人竟是小蓉,柏衍连忙收回自己的神力。
小蓉从石门后探出头来,胸前还抱着一个盒子,看着怯生生地,见到柏衍连忙跑到柏衍面前行了一礼:“天帝陛下。”柏衍挥手示意小蓉起身,“小蓉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就是用手轻轻一推就推开了。”小蓉举起手给柏衍看,只见小蓉将清心铃碎片用线编成了一个手链,缠绕在了手腕上。柏衍将小蓉的衣袖拉过遮住碎片,耐心嘱咐道:“小蓉,这个碎片极其珍贵,除了在场的人都不知道你有这个碎片,你也不要示于人前知道吗?”小蓉缩回手,连忙点了点头,“陛下放心,我会好好保护绾姐留给我的东西的。”
柏衍自然是知道小蓉纯良,“嗯。”苍舒看着也连忙问道:“小蓉,我刚看你推开石门很是着急,手上抱着的是什么东西啊?你要找谁吗?”苍舒指了指小蓉胸前的雕花梨木盒子颇有些好奇。
“哦,这个啊,我睡醒之后就想着绾姐的丧仪应该快要提上日程了,我就去她的房间收拾遗物,然后就翻出了这个盒子,河熹上贴着封条写着“墨醴”二字,我想着大概是留给一一的东西,我就想着要赶快拿给一一看看,一着急就直接推开了石门。”小蓉将手中的盒子举起给苍舒看。
“盒子?绾姐什么时候有这种习惯,以前准备遗物不会吧。”苍舒左思右想都无法将河熹与这个盒子联系在一起。柏衍刚想要伸手拿过盒子,却被赶来的墨醴一把抢过,“我的名字?”墨醴看着柏衍悬在空中的手,连忙说道:“师兄抱歉,我有些着急。”柏衍笑了笑,“无妨,着急是应该的。”将手收回袖中。
墨醴小心翼翼撕开河熹上的封条,放进袖中保存好,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打开盒子。“信封?”苍舒无支祁探着头以为河熹还留了什么宝物,却看到一堆信封只觉得有些失望。“诶,信封上面都有字。”苍舒拿起一封信,“一一今天练会了一套剑法。”一字一句的念着信封上的字。
“墨醴,这是绾姐记录的你的日常起居吗?”苍舒只觉得陌生,河熹就算在无聊也不至于闲得没事记录这些吧。“好像是的。”墨醴抱着盒子的手有些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