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否是真实的，真实是不是重要的，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可对于那一部分研究者来说，真与假也许比生命还要重要。
    求知楼的顶楼，缪尔看着面前的老人，对方回答了他的问题，作为回报，他也可以回答对方一个问题。
    只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要先征求对方想不想听。
    老学究沉默了片刻，坚定的朝着缪尔点了点头。
    见此，缪尔缓缓的看向老学究的双眼。
    “真相就是，你们的研究毫无意义，千年以前引发大寒潮的外星坠落物名为星核，星核对于一颗星球带来的伤害非常直接，会改变这颗星球的基础力，也就是说，雅利洛星球的基础力并不接轨宇宙法则。”
    “雅利洛星球的基础力会随着星核的变化而变化，你们的所有研究都是基于一个无时无刻都在变化的特殊物质上，可以说，你们费尽几十年的研究结果，可能早在几十年前立下这个项目的下一秒，就已经不成立了。”
    “即便有一天，星核进入休眠期，你们的研究阴差阳错的使你们能飞出大气，在你们离开的一瞬间，就会被宇宙的法则毁灭，因为你们的一切研究都是以畸变的法则为根基，所以接轨不了宇宙。”
    老学究难以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
    他有些难以接受缪尔的话，甚至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缪尔接着道：“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为什么我的飞船会在突破大气以后失控撞上天空中漂浮的冰层，就是因为绝大多数的星球都与宇宙的主规则接轨，而我的飞船就是按照主规则进行设计的。”
    “突然进入到一颗与主规则相悖的星球上后，飞船的控制系统，动力系统等都因此而崩溃，我只能在雪原上迫降。”
    “我曾经目睹过这样的星球，也参与过创造星球，所以我能够告诉你，你们对于星球的认知，对于星空的研究，所有的认知都是基于星核的畸形认知。”
    “所见所闻，皆为虚假。”
    “够了！！！”
    老学究踉跄的往后退了几步，撞到身后的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上已经大汗淋漓。
    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如果一切都是假的，那求知楼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那他们这些研究这颗星球近千年的人又算的了什么？
    难怪许多设备总是会莫名其妙的出问题，难怪研究所的设施每过一段时间就需要重新调整。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他们一直都在畸形的世界上研究。
    那......自己做的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种窒息的感觉席卷老学究的脑海，让他几乎缺氧。
    “假的.......为什么.......都是假的.......”
    缪尔看着面前陷入了思维禁锢的老学究，眼神中没有怜悯，也没有冷漠，有的只有如死寂寒潭般的平静。
    生命太过漫长，漫长到他的心境很难出现涟漪。
    半生建立起的认知在短短的几分钟里崩溃，倘若是普通人还好，可如果是醉心于其中的学者，根本承受不了认知的崩塌。
    缪尔走到他的面前，轻轻的叹了口气。
    “无需为此而感到悲伤，你们的研究对于我来说毫无意义，但并不代表对你们毫无意义。”
    “正因为是基于这颗星球的认知，所以你们才能创造出只针对你们这颗星球的造物，若非你们，这颗星球也许根本扛不到现在。”
    “你们连生存都未解决，又何谈什么踏足星空呢？”
    蹲坐在地上的老学究听到这句话，精神从崩溃的边缘一点点被拉了回来，他听过这句话。
    许多年以前，他的弟子，同样也说过这句话。
    那已经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自己已经是求知楼享有名誉的教授，并且深受当代的学究认可，所有人都认为他将会是下一任的学究。
    那时候他遇到了一位才华横溢的学生。
    老学究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佝偻的弯着腰，仿佛被抽干了精气神一般。
    “三十多年前，我的弟子也和您说过一样的话。”
    “哦？”
    “现在想来，还真是讽刺啊。”老学究苦笑着叹了口气：“原来他才是对的，错的是我们啊。”
    “可以和我说说吗？”
    “那当真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时间回到三十五年前，那个时候老学究四十多岁，即将继任学究的位置。
    在他的课堂上，他遇到了一位才华横溢的学生，他的名字叫华利弗，那时候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
    不仅如此，他还是三大家族之一，云岭家族的下一任继承人。
    当时他讲的课叫做探索星空，在课堂上，大谈贝洛伯格脱离星球以后的状况，所有人都对于这门课的未来感到痴迷，只有这个少年提出了质疑。
    他犹记得那个少年在课堂上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教授，星空对于我们真的有意义吗？”
    “星空是我们的退路。”
    “可是教授，我认为我们连生存的问题都没有解决，星空对于现在的我们太过遥远。”
    “我们并不缺食物与水。”
    “不，教授，下层区很缺。”
    老学究呼出一口浊气道：“他告诉我，下层区很缺。”
    缪尔不知晓下层区的具体情况，所以他并未说话，而一旁的卡伦尔却许久都没说话，因为那个人说的很对。
    下层区很缺，上层区吃剩的饭菜，在下层区都可以称之为美味佳肴。
    水资源很匮乏，食物很匮乏，每年都会有人因为饥饿而死亡，死亡的数量还不在少数。
    回忆起往事，年过七旬的老人总是带着几分缅怀，老人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直通云霄的克里珀堡，眼神逐渐变得有些迷离。
    “后来我跟他进行过一番交谈，被他的才华吸引，收他做了弟子，当时他和我提起过一个理论。”
    “华利弗认为，大寒潮之后的裂界灾难，是因为千年前的陨石引发的，他认为，所有的裂界都是相通的，并且无时无刻都在遵循着某种规则进行变化。”
    “如果能够破译这个频率，我们就能找到裂界爆发的规律，还可能找到它的源头，然后彻底结束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