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绫高悬朱门梁,喜鹊轻鸣衔枝来;欢颜笑语众人观,锣鼓声声迎新人。
鲜红的绸缎,连绵不绝一直蔓延到长街尽头,数不清的彩礼,一箱接一箱的顺着红绸,共同步入云侯府点缀着喜字红灯的大门内。
周围围观的人群,紧跟着一顶大红色的软轿慢慢移动,在它的前面,一位中年儒雅的男子跨坐在枣红色马背上,他身后那顶华贵轿撵上彩带纷飞,悬挂在四角的银铃在空中摇曳着,发出清脆悦耳的叮当声。
众多年轻漂亮的宫女手挽花篮,随着软轿一路走一路撒着艳红玫瑰花瓣,浓郁的芳香扑面而来。漫天花雨下,锣鼓之声起伏不断,伴随着路人的祝福和笑意,奏出了一段喜气的旋律。
今日的云侯府可谓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萧姨娘一身喜气的长袄马面裙站在门口,她面带笑容的迎接着前来参加婚宴的宾客。在前院的位置里,李管家一张圆脸上堆满了笑容,他带领着许多丫鬟仆役们,接过宾客手中的贺礼,又让丫鬟带着宾客往里走去。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您请里面坐。”
穿过布面红绸的前厅花园后,耳边嬉笑之声更甚。秦沐风步入正厅的刹那,目光就停留于,站在人群中的那抹淡粉身影上再也无法移开。
满堂金玉绫罗,一切奢华之物,似乎都变成了那人的衬托,鲜红之下的那抹粉柔到了极致,也美到了极致。
两年的时间,它让一个稚嫩的女孩脱变成更加优雅沉稳的十六岁少女,秦沐风一直以为自己对云溪灵不过是一时兴趣,长时间不见自然也就渐渐遗忘了。可是当他再次见到云溪灵的瞬间,他才知道,原来自己从来没有忘记过云溪灵,她比两年前更加漂亮更加吸引人。那股清冷的气质下,衬托着她整个人都是如此的出众,宛如玉兰般清纯孤傲。
情不自禁的往前走去,手下意识想抚摸那人乌黑的发丝。
云溪灵忙着招待宾客,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就在秦沐风的手即将摸到她的瞬间,手腕突然被人猛的抓住,“秦大人,客人的话请往那边走哦,那里还有很多空座。”
“嗯?”
云溪灵听到声音后转身,只见夜七不知何时窜到了她身边,而他的手此刻正抓着秦沐风的手腕。云溪灵眸光微闪,很快就猜到发丝了什么。她笑容不改,十分自然的看着秦沐风,裙摆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秦大人。”
秦沐风淡然的对她一笑,“好久不见。”声音异常温柔,让人如沐春风。“这位兄台,能放开在下的手吗?”
夜七唇瓣高扬,眉头微挑,看上去像一个顽皮的少年,“哈哈,那是自然。”他松开牵制着秦沐风手腕的右手,两只修长的手往头后一背,朝云溪灵走去,没走几步他突然转头,意有所指的斜瞥着秦沐风,“客人要有客人的本分和风度哦。”话落,视线从秦沐风的手腕处滑过。
秦沐风眼神微沉,同夜七对视着一时无话。
“哟,这不是秦大人吗?没想到你来那么早啊。”
二人身后传来动静,沉稳厚重的声音吸引了许多宾客的视线。回头望去,身着蟒纹官服的恭亲王慢慢走了过来,他冷硬的面孔上带着几分笑意,随意的抬了抬手,“大家不必多礼了。”说完后直径走到去沐风身边,“秦大人不如同本王一道如何?”
秦沐风收回与夜七对视的目光,谦虚的点头,“那是微臣的荣幸。”
“哈哈哈哈!”恭亲王大声笑了起来,他大手落在秦沐风的肩膀上,“行了行了,你与本王之间不用那么客套。”
随后两人就笑着走到一个圆桌前坐下,在座的宾客对他二人的交情还是略有耳闻。秦沐风因为两年前被恭亲王所救,心中一直想报答对方,而恭亲王向来是个不拘小节的豪放之人,这几次相处下来,觉得秦沐风为人温和有礼,对事态度认真,自然的就起了结交之意。
听人说,恭亲王甚是欣赏此人,甚至还一度想把自己身边那位武功高强、容貌上乘的幸姑娘赐予秦沐风,让两人结为秦晋之好。
当时有不少好事者都在一旁起哄,原以为秦沐风会满怀感激的应下,可谁知他居然拒绝了恭亲王的提议。
放弃炙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可让许多人惋惜不已。
等围观的人散开后,门外就传来了礼炮的声响,众人均纷纷起身,掌声夹杂着祝贺声同时响起。云侯府大门处,两个小童正抛散着花瓣,一对新人慢慢出现在大家眼前。
被红衣包裹的新郎新娘慢慢走来,鲜红的衣袍纷飞,似火焰般耀眼。
云霄鹏儒雅的脸上挂满喜悦之色,被红盖头遮住容貌的新娘莲步轻移,绣着飞凤的嫁衣摇曳在地面上,鎏金色的流苏左右摇晃,清脆的玉饰撞击间奏出悦耳的音律。两个喜娘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新娘慢慢跨过马鞍,走过火盆。最后同新郎一起来到正堂。
云溪灵沉默的看着他们走近,脸上的笑容淡淡的。余光瞥见坐在一边的大夫人,只见那人脸上挂着牵强的笑容,袖摆处的布料被她抓出了褶皱。
正当两位新人跪在鲜红软垫上准备行礼时,新娘的身子却突然摇晃了起来,白玉般的手伸出抚上自己盖着红纱的头,咳嗽声也同一时间传出。
“燕儿怎么了?”云霄鹏急忙扶住他娇弱的新娘。
宾客们也纷纷停下了喧哗,垫高脚尖凑着头的往前望去。大夫人轻咳了一下走了过去,在众人的视线下扶起明燕,“公主可是累了?要不要先到后堂稍作歇息?”
明燕隐藏在盖头下的眼睛眨了眨,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大夫人柔柔笑起,对桂嬷嬷道:“带公主去后堂吧。记得把窗户打开,这大热天儿的,透透气,也好让公主舒服些。”
“夫人放心。”桂嬷嬷说着就走了过去,“两位喜娘也同行吧。”
喜娘们对视一眼,点头跟上。四人慢慢的离开,就在那抹鲜红色的倩影即将从眼帘内消失时,明燕突然开口道:“溪灵,你能陪我到后堂说说话吗?不然我一个人会很闷的。”
“是啊,灵儿你与公主不是一向要好吗?这许久不见,你也该陪公主聊聊了。”大夫人笑着接过话。
闻言,云溪灵黛眉微扬,眼中闪过丝丝讥笑,她与明燕的关系几时要好了?大夫人和明燕今天的反应,还真是让她受宠若惊,也罢,且看她想怎样吧。
云溪灵心中冷冷一笑,衣袖却突然被人拉住,回头一看,云溪可正担忧的望着自己。
云溪灵摸了摸她的头发,缓缓走了过去,“既然母亲和公主都开口了,溪灵自当从命。”淡粉色的衣摆在路过画颖的时候,云溪灵隐约听到她低低嘱咐了一句,“留心。”
“我自有分寸。”云溪灵轻笑着低语,随后走到明燕身边,自然的接过她伸向自己的玉手。“公主我们走吧。”
红衣美人微微颔首,在众人看不见的角落里,玉手反手抓住云溪灵的手腕,生怕她跑掉似的。而云溪灵柔唇扬起默不作声,面上端的是温和平静,叫人无法辨认她此刻真实的情绪。
等新娘离开后,云霄鹏无奈的接受着众位宾客的打趣。
“你不上去和云侯爷说两句?”画颖吃完一块糕点后拍着手,头歪向从开始就一直坐着喝酒的肖烨墨,“怎么说他都算你未来妹夫了。”
一边说一边笑的异常开心,“哈哈哈,这辈分,以后他见你该喊太子殿下呢还是哥哥呢……”
“你啊!”肖烨墨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君臣有别,云侯爷怎么可能叫我哥哥呢?别开玩笑了。”
画颖俏脸上扬着迷人的微笑,语气却正经起来,“今日皇上和皇后娘娘不来礼观吗?”
“在来云侯府之前,明燕和云侯爷就在皇宫里拜过一次父皇母后了。”肖烨墨抬起酒盏抿了一口,“母后喜静,你又不是不知道,婚宴这种喧闹的场合,她不会来的。至于父皇,我走之前见他和千岁爷在商谈什么事情,应该过会儿会来吧。”
画颖抬头看着他俊美的脸庞,无声的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我记得,皇伯伯本来是想给明燕安排嫁给贵族子弟的,结果狩猎闹了一出,让她阴错阳差的嫁入云侯府。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了,明燕毕竟是公主,云侯爷肯定会善待她的。嫁入云侯府总好过嫁到蛮族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明燕那性子……”肖烨墨像是想到似的,头疼的闭了闭眼。画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只能默默的陪伴在他身边。
另一边,在喜娘的搀扶下明燕缓缓坐在软榻上。艳红色的长袖扬起,“我有些口渴了,你们帮我去弄些水来。”
两个喜娘点了点头,其中一个对正在打开窗子的桂嬷嬷道:“桂嬷嬷,我们去拿些水,这里就交给你和二小姐了。”
桂嬷嬷停下手上的事,一张老脸上带着平易近人的笑容,“哎呦,瞧我怎么把这事儿都忘了。夫人提前为公主备了些吃食,这下正好赶上用场,我带你们去拿吧。”
“呃,可是我们都走了,公主这边谁来伺候?”喜娘犹豫的看着端坐在屋中的红衣佳人。
桂嬷嬷轻松一笑,“那这样,我和这位喜娘同去,你和二小姐留下?”说罢头看向明燕,“公主以为如何?”
“就听嬷嬷的安排吧。”明燕轻声细语的说着,如黄鹂般的嗓音清脆动听,可落到云溪灵耳中就怪异的紧,她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手臂。
等桂嬷嬷和其中一位喜娘离开后,喜娘的视线在自家公主和云溪灵身上来回移动,可这二位大概都保持着沉默是金的理念,谁也不说话,气压莫名的有些低沉,害的喜娘也不敢发声儿。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明燕首先忍不下去了,她的性子本就比较急,要和云溪灵比耐心,她还差的远。“云二小姐今天一定十分开心吧!”
云溪灵抿唇一笑,像是没有听出那人语中的不悦,“呵,大喜的日子。人自然也跟着喜庆起来,不过要说开心的话,应该是公主开心才对呀。”
明燕暗自咬牙,“云溪灵你也不要太得意了!仔细算起来,从今天过后你还要对我晨昏定省呢!”
“是啊,以后都不能再叫公主殿下了,要喊'母亲',说来我还真是不习惯,毕竟你比我也大不了多少,有这么一位年纪同我差不多大的“'母亲',叫着还真是拗口。”云溪灵淡笑着,根本不在意明燕口中的'晨昏定省'之说。
没有任何一个女子喜欢听别人把自己的年纪叫老,而云溪灵这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足以气的明燕险些一口气上不来。
她突然把头上的红纱扯了下来,随着红纱垂落的刹那,还有一支精致的九尾凤簪也一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没有了红纱的阻碍,明燕一张姣好的面孔展现在眼前。明眸皓齿,顾盼神飞,如玉的脸庞上点缀着上好的脂粉,浓妆淡抹相得益彰,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她轻飘飘的瞟了一眼地上的凤簪,“本宫想透透气,把簪子拿过来。”
喜娘望着明燕异常平静的神色,有些战战兢兢的把发簪捡起,递了过去,“公…公主,这个……”
“溪灵,能麻烦你帮我戴上吗?”明燕直直看向云溪灵,又笑着抬了抬手,意有所指的道:“这件婚服甚是繁琐。”
前一秒还和她势同水火,下一秒又亲切的仿若蜜友,这脸变的可比翻书还快啊!不过对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云溪灵还能说什么?
接过喜娘递上来的凤簪,眼波流转间闪过一丝不明的神色。她缓步走到明燕身后,一手扶着发簪一手轻轻按住那头漂亮的发丝,将凤簪慢慢固定在明燕头上。
这一幕,刚好落在抬着吃食的桂嬷嬷和另一位喜娘眼中。桂嬷嬷将东西放在桌上,上下打量了明燕一番后,不禁夸赞道:“早听闻公主貌若天仙,依老奴看来,公主可比那天仙儿还美上几分!”
明燕听完秀眉高扬,咯咯的笑了起来,“嬷嬷这张嘴惯会哄人开心。”之前被云溪灵气的郁闷心情也一扫而空,玉手拿过一小块梅花形状的点心,朱唇微启。
“老奴这可是实话实说。”桂嬷嬷诚恳的说着,还为她倒了杯水,同喜娘一起伺候着明燕喝下去。
期间云溪灵都保持着沉默,直到明燕又吃了点儿东西后,桂嬷嬷道:“公主可是休息好了?这吉时……”
“行了,本宫好多了。走吧,别误了时辰。”明燕示意喜娘扶起自己,桂嬷嬷眼尖的瞅见放在一旁的红纱盖头,急忙对云溪灵道:“二小姐,快帮公主把盖头盖上。”
云溪灵淡淡看了看她,拿起盖头为明燕遮上,手指若有似无的擦过她鬓边的九尾飞凤簪,“好了,走吧。”
前厅
锣鼓嬉笑之声从未间断,随着时间慢慢的流逝。云霄鹏脸上隐约透着几分担忧,杜淳体贴的发现他的目光总是忍不住的往后堂那边看,压下心中苦涩,走了过去柔声安慰,“侯爷别忧心了,公主不会有事的。”
云霄鹏扯了扯嘴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杜淳道:“瞧,这不是出来了。”
闻声望去,明燕随着喜娘慢慢走到他身边,桂嬷嬷退后几步回到大夫人身后,在无人注意的时候对着大夫人微微颔首。
大夫人满意的勾起唇角,露出了这几日以来唯一一次轻快的笑容。
一对新人在礼官及众宾客的眼中三拜而下,“礼成!”礼官激动的高声道,周围的人也纷纷送上自己的祝福。
有个别起哄的,还叫嚷着让新郎官儿现在就挑开新娘喜帕,让大家一睹佳人芳容。
“云侯快快快,让咱们都看看新夫人的花容月貌啊!”
“是啊是啊!听说公主可是有天圣四美之称的绝代佳人!”
就连恭亲王都忍不住插了一句,“本王都有些好奇想一睹侄女今日风姿了,哈哈哈!”
云霄鹏被他们闹的只能点头,拿过喜娘手中的喜秤,在众人的打趣声中,缓缓挑起新娘头上盖着的红纱。
当明媚的光线照射到明燕脸旁的瞬间,正厅中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一时间吵闹化为宁静。不过这个现象没有持续多久就又热闹起来了。
“好好好,本王的侄女果然是倾城绝色!云侯你可要好好珍惜!”恭亲王笑着瞥了一眼,有些呆楞在原地的云霄鹏。
云霄鹏从呆楞中回神儿,立刻拱手道:“微臣此生定不负公主!”
有人为他的话鼓掌喝彩,有人为他的作为连连点头。自然也有人将这一切默收眼底,心中或苦涩,或嘲讽……
一个拥有三妻四妾的男人,有什么资格提“不负”二字!说到底,不过是位高权重之人给自己找的场面话。
“今日本王侄女大喜,云侯,本王敬你们夫妻俩一杯!”恭亲王大手一挥,就高举酒杯。
云霄鹏连忙举杯与他同饮,二人喝完后对视而笑。大夫人也端着酒杯向明燕走去,眼神意味不明的看着这对新人。
明燕则一反常态的收起了尖锐的菱角,态度软和亲切,与往日那个刁蛮任性的公主恍如两人。她俏颜含羞的抬起酒杯,正要喝下的时候,一旁的喜娘突然惊叫起来!
噼里啪啦——
上好的瓷壶落在地上,酒香弥漫。
喜娘瞪大眼睛,手指哆嗦的指着明燕那一头漂亮的发髻,“凤…凤凰流……流泪……”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就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在明燕鬓边的一支九尾飞凤簪上,闪烁的金凤眼眸处缓缓流下红蜡,那模样看上去就如同凤凰泣血般真实。
明燕手中的酒杯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她愣了几息后手猛的将发簪拔下,看都不看就把东西丢到一边,原本红润的小脸上血色全失,浑身颤抖着。
古人常说凤凰泣血乃不详之兆!
如今这大喜的日子里,新娘的凤簪却莫名的流下红蜡,这怎么想都让人感觉不安。
陷入寂静的宾客们不知所措的看着彼此,恭亲王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剑眉紧锁,高扬的嘴角往下垂了不少。
“凤凰泣血,该不会是老天爷认为这婚不该结才下次征兆?”
“有可能,毕竟公主如今风华正茂……”
众人小声的议论起来,云霄鹏神色不明的看着已经受惊过度的明燕,右手轻敲着杯沿,目光轻瞟过众人。好在大夫人清声打破僵局,“也许是天热,所以……”
“不!如果是因为天热,它早在我来的路上就该发生变故!”明燕大声打断她,漂亮的双眸中泛起薄薄的水雾,“溪灵你还记得吧,半盏茶前还是你帮我戴上的凤簪。”
她一双明眸含泪,水润的眼睛望向云溪灵的方向。
云溪灵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余光却注意到明燕本应哭泣难过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怪异的笑容。
“是呀,这一路上都好好的,怎么偏偏是拜完堂后才……”喜娘也下意识的说了出来,而她的话无疑又引起了在场众人的猜疑。
画颖微微拉了一下肖烨墨的袖子,“怎么回事?”
肖烨墨摇摇头,眼神隐晦。
杜淳和云溪可对视一眼,均是茫然无措,毕竟这事儿发生的太突然了。反到是萧姨娘,她蹙着眉头,奇怪的打量了大夫人一番后,眉眼之间挂上了极淡的嘲讽,她低下头无声的嗤笑。
“侯爷,你看这……?”大夫人侧过身问道。
还不等云霄鹏表态,明燕就呜咽道:“凤凰泣血为不详大凶,我不要嫁了,呜呜……”
美人垂泪本就惹人怜惜,更何况是明燕这样的绝色佳人。众人都在质疑着这场婚事的合理性,而在人群中的云溪灵却显的异常平静,似乎这场意外早在意料之中。
难怪明燕今天出嫁的态度那么平静,原来是早有安排,凤凰泣血…由头找的不错!
云霄鹏沉默不语的看着明燕,凤凰泣血...怎么会那么巧。
大夫人面上露出遗憾的神色,可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这亲事恐怕要在考虑考虑。”
就在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云溪灵淡笑着走了过去,将地上的发簪拿在手中,“凤凰泣血?可溪灵觉得这不像凤凰泣血啊。”
“你说什么!”明燕哭泣的声音一顿,大夫人也是冷冷的瞪了她一眼。
云溪灵悠悠哉地把发簪放到众人眼前,鲜红的蜡已经染红了小半个凤身,喜娘不满的说道:“云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它不是泣血那是什么!二小姐可不要拿这种事来开玩笑!”
云溪灵眼中笑意盈盈,喜娘又道:“还是说二小姐只是单纯的见不得我们公主好,非要在这不详之兆后强迫公主嫁入侯府!用心未免耐人寻味了!”
这句话可是把一大个帽子扣在了云溪灵头上,大夫人看向云溪灵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幸灾乐祸。
“呵呵……”轻柔的笑声淡淡的散开,云溪灵那双如幽泉青潭的眸子在烛光下泛出涟漪,“是不是不详之兆也要看过这凤簪才知道。”
话落,众人看向她手中那只,被红蜡染红的凤簪。那凤簪此刻已经被红色覆盖了大半,只留下凤尾和凤冠的尖稍处还留有金色光泽。
她高举凤簪,掷地有声道:“与其说凤凰泣血,不如说是,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艳红和鎏金相映衬着,而这九尾飞凤就如同是被火焰包裹着的凤凰,在经历了烈火的洗礼后展现出了全新的姿态!
凤凰泣血与凤凰涅盘,仅两字之差,可寓意却是天壤之别。
“哈哈哈,好一个凤凰涅盘!”恭亲王突然鼓起掌来,秦沐风也含笑点头,“二小姐果然独有一番见解。凤凰涅盘,浴火重生,好彩头。”
“二小姐的话也有道理啊!而且那凤簪明显更接近凤凰涅盘重生。”
“嗯嗯,泣血也不可能染红那么多。”
“灵儿所言甚是。”云霄鹏满意的看着她,脸上的笑都多了几分真诚。
不过片刻的功夫,人群纷纷倒向了云溪灵那边,明燕愤怒的喘着粗气,“她胡说,明明……”
“明燕!”肖烨墨冷声打断,眼中充满警告。事到如今他早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之前哭着闹着不肯嫁,可今天却异常温顺!原来是在打这个主意,哎……真是自作聪明。
明燕被他吓了一跳,却不敢对他摆脸色,只好双眼通红的瞪着云溪灵,看上去好不委屈。
云溪灵面带微笑的走过去重新把凤簪为她戴上,“恭喜公主,此等福兆,连老天都在为公主庆贺呢。”
“你!”明燕恶狠狠的盯着云溪灵,云溪灵却幽幽一笑,弯下腰为她抚平嫁衣上的褶皱,红唇无声的开合。
在她起身后,明显的可以感觉到,明燕脸色越发苍白,大家当她还没回过神儿。只有明燕自己知道,刚刚云溪灵用一种冷漠到极致的声音说了五个字:接受现实吧。
这五个字好像一座冰山,将她心中仅存的一丝侥幸覆灭。
而大夫人则是僵硬的维持着笑容,“今天还真是多亏你了!”
那声音怎么听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
云溪灵大方的点头,“小事一桩。”
二人间无声的争斗,落在明燕眼中就是在谈笑风生。她攥紧粉拳,连带着看向大夫人的目光也多了几分不善!
这女人说话不算数,明明她答应了自己可以把婚事解除的!
“哦,对了。”云溪灵突然转头,看向刚刚指责自己的那位喜娘,“这位姑姑,以后有事情,弄清楚了在开口,不要乱说话给大家添麻烦,今日就险些坏了一桩好姻缘。母亲说对吗?”
喜娘眼神乱闪,不敢同她对视。
大夫人紧咬下唇,艰难的吐出一个字,“……对……”
随后就一直瞪着她不放,注意力集中在云溪灵身上的大夫人并不知道,就在刚刚,云霄鹏隐晦的将视线放在她与明燕的身上来回移动,眸中凉意顿生。
这场风波来的快去的也快,没多久就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场面。
说来也是巧,就在喜娘搀扶着明燕先一步到房中等候时,皇帝和闻闲一同驾临侯府。
云霄鹏身为侯爷,又是今天的新郎,自然亲力亲为的打点着一切,至于刚刚的一场小意外,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起。
觥筹交错间,云溪灵嗅到背后传来的阵阵冷香,她心中微微放松,“没想到你真会来。”
“云儿相邀,我再忙也会来的。”闻闲凑到她耳边轻轻呢喃,又在少女躲开前揽住她芊细的腰身。
众人都围在皇帝和云霄鹏身边说笑,自然也就没人留意到云溪灵这边的动静。故而闻闲可谓是得寸进尺,薄唇几次擦着她的脸颊而过,弄的云溪灵嘴角抽搐。
她想,若不是场合不对,她一定让云耀咬死这只老妖怪!
闻闲邪魅的眸子微微眯起,视线若有似无的瞥向秦沐风。而秦沐风在接受到那股冷冽的目光时,下意识的低下头不与其正面交锋。他紧抿着唇喝下酒水,喉咙里火辣辣的,睫羽遮挡住眼眸中的暗色。
酒过三巡后,众人才肯放过云霄鹏。萧姨娘和杜淳两人配合着送走宾客,大夫人则说自己头疼早早离席,云溪灵看着满堂宾客陆续离开后,柔唇微弯。
估计今晚的侯府又有人要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