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抹杀前4小时。
乔穗穗盯着他,见韩臣拍了两下手,乔穗穗正前方的玻璃唰一下就变成了透明的。
但这层玻璃是单向的,她能够清楚的看见叶夕的情况,但叶夕看不见她这边发生了什么。
韩臣给助手拨通电话,然后开了免提,放在乔穗穗面前。
他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你觉得叶夕会在保你和保她自己之间选择什么?”
韩臣见乔穗穗紧握双拳,神色有些僵硬,眼睛紧紧盯着叶夕的身影。他不禁轻笑了一声,悠闲的踱步到她身后,胳膊撑在她的椅子上。
“别紧张,答案马上揭晓。”
电话那端,韩臣的助手在电话那头冷冷地对叶夕说:“叶小姐,我想我已经不用再做自我介绍了吧。”
叶夕冷冷看着对方,良久,说道:“我认识你,你是韩臣身边的一条狗。”
助手并不恼怒,反而微微一笑。
他将一沓资料扔在桌子上,散乱的文件中飞出来几张照片。
每一张照片的主人公都是叶夕和一个年迈的老人。
叶夕神色大变,猛的抬头:“你查我就查我,别打扰我奶奶!”
她和奶奶从小相依为命,她的第一个电脑,就是靠奶奶省吃俭用的钱买的。一开始祖孙两个人就在一个三十平米的小平房里靠低保生活,奶奶平时会收废品,去学校门口卖淀粉肠,卖气球、卖五毛钱一包的小零食,但奶奶从不去叶夕就读的学校门口卖,她怕自己给孙女丢人。
叶夕从小在数学方面就有极大的天赋,一开始她会为了讨奶奶开心,每回都考班级第一,拿着奖状回家,可有一次班主任找上门,跟奶奶说叶夕是个神童,不能耽误了教育,要让她参加奥数比赛,老师愿意出报名费,但是路费要她们自己承担。
她从小就没出过这个小镇,更不知道去大城市比赛住酒店、路费、吃喝要花多少钱,但在小小的叶夕眼中以为那就是很贵很贵的了。
奶奶没说什么,一直对老师鞠躬,感谢。之后她就变得早出晚归。
为了给孙女凑出来路费,奶奶去给人刷盘子被嫌弃动作慢,去干保洁人家嫌弃她年龄太大,一个早就退休的老太太,在社会上找不到什么生计。最后奶奶沿着大街捡了一夜的瓶子和废品,每个垃圾箱都仔细翻看,拖着她那被磨烂的蛇皮袋子走了好远好远。
那天清晨的四点半,是叶夕永远忘不掉的四点半。
她醒来发现奶奶没有睡在身边,左等右等不见人,急的穿着拖鞋就出去找,挨家挨户敲门,逢人就问:“你看见我奶奶了吗?”、“你见着我奶奶了吗?”
最后奶奶伴随着升起的旭日,背着鼓鼓的一蛇皮袋,慢慢悠悠走了回来。她与朝阳背道而驰,背驼着,满是干纹的手却紧紧攥着蛇皮袋的口子。
奶奶看见坐在台阶上的叶夕,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小夕啊,路费有啦。”
也是从那一天开始,叶夕不再对外展露自己的天赋,她剪短了头发,戴上了沉闷的黑框眼镜,不怎么跟同龄人说话。她没有去大城市参加比赛,而是将家里的钱连带着借街坊四邻的,买了一台电脑。
她开始刻意保持不上不下的成绩,在课间时间自学计算机,半年里就能利用自己写出的代码接私话。青春期的叶夕承担了养家的重任。
好在奶奶的身体一直很健康,祖孙俩的日子在叶夕的努力下一天天越过越好。
读完中学的叶夕决定辍学,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不再让奶奶去捡瓶子。
乔穗穗在这边看见叶夕在看见照片后明显变得非常激动,手机里助手的声音还在不断传来——
“叶小姐,我希望你好好考虑清楚。自从你和inf公司解约以来,你就不再具备和这个游戏有关的一切权限,你三番两次的行为完全触碰了红线,属于泄漏商业机密,我们公司保留追究你的法律责任。”
助手话锋一转,又说:“但是,如果你把这个协议签了,我们就不再追究了。”
他拿出一份协议,叶夕根本看不进去,只看见加粗的一行字,愤恨的看着对方说:“你要我做伪证?”
“那又怎么样?只要你将今天所有的行为都归咎到是你的那位朋友教唆你,这件事的后续就和你没有关系了。你还是可以继续做你的老本行,为你奶奶养老。”
叶夕咬牙大喊:“可这个游戏本就是我的创意!是我设计了一切!我当初只是因为不懂法律被你们钻了空子,被你们欺骗买断了版权!”
助手脸上露出可笑的表情,“没有inf的技术和资金支持,你空有一个雏形,能做到今天这种体量?再说了,那些玩家都是你这种空虚饥渴的女屌丝,我们砸大钱做出这个游戏填补她们的心灵,竟然还在直播里谈什么自我价值,可笑。”
见叶夕哑口无言,助手拿起笔递给她,说:“签了吧,挣扎什么呢?只要你签了,责任都是你朋友承担,和你没有一点关系,而且韩总还念在你为公司的贡献上,额外给你一百万。”
这边,韩臣看着乔穗穗脸上凝重的表情,笑容加深:“怎么样?你觉得叶夕会选择什么?”
韩臣的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乔穗穗看着一墙之隔的叶夕,说:“我相信她,不管她选择什么,我们都是朋友。”
韩臣笑了笑,显得有些不屑:“天真是很好,但过头就是愚蠢。”
另一个会议室的叶夕缓慢的接过笔,助手得逞一笑。
叶夕的手开始颤抖,一开始还很轻微,可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甚至肩膀都抖了起来。
助手看见面前一直低着头的女孩,以为她太伤心哭了,正想说点什么,却见叶夕抬起了头,黑框眼镜后的一双眼亮的惊人。
“你”
“噗哈哈哈哈哈哈,可以了吧,再往后我也演不下去了。”叶夕捂着肚子大笑,用手指轻拭着眼角的生理性眼泪。
韩臣的脸色微微一变,看向乔穗穗。
只见她此刻端坐在椅子上,全然没有刚刚的凝重和绝望。
助手显然对叶夕的反应感到意外:“你到底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