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两银子，只能读一年常松私塾。读的还是根本没法参加科考的女子班。
换算一下现代的情况，也就是大概花两万块钱读一年书，出来社会还不让当公务员吃国家饭？
啧～
难怪杨宇说，常松私塾的女子班都是些富商千金跟内部人员的孩子在读了。
前者不需要考虑钱，后者多半是私塾给减免了不少钱……
确实，单凭这一点，就能让绝大多数想让闺女读书的家庭放弃了。
林春意斟酌了一番，表情为难道:“二十两银子，确实是有些……
秦先生，不知道女子班招学生在年龄和时间上有限制吗？能不能给我们一些时间，看看能不能把钱凑齐。”
这学费的确是超出了她们的想象，但幸好对于她们现在的存款，对于她们平时出门吃吃喝喝的开销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话肯定不能说得太轻松，钱也不能立马就傻乎乎地拿出来。
一是财不外露，防人之心不可无。
二嘛，
就是得让阿树和阿花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去读的问题。要读的话，得给他们一些时间，让他们自己努努力也挣些钱。
这钱不可能全由她们给出了。因为轻而易举得来的东西，总是不会被珍惜的。
“最晚不得超过十二周岁。至于时间，每年的二月和七月，私塾会统一招收学生。由我举荐的话，可以不用在意这些。”
阿花今年才九岁，时间也完全来得及！
秦阡的话，无疑是给两姐妹打了一剂定心针。这下就算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林春意不忘维持自己的人设，眼神坚定得跟要入党一样对他说:
“先生能跟我们讲这么多的重要消息，我们已经很感激了，剩下的让我们自己去做吧。
您是教学夫子，这么做万一影响到您在私塾里的威严和名誉，那我们就是大罪过了。”
善，她这话真是太善了啊！
秦阡淡笑一声，“两位姑娘不用担心，我只是说几句话，把小姑娘引荐给杨夫人。能不能达到女子班的要求，就得看她自己了。”
“这么麻烦您，我们怎么好……”两姐妹的脸上又是犹豫，又是心动。
赵芙露出一个看着就很亲切的笑容，“林姑娘帮了我们两次，我们还没有感谢你们呢。这点小事，没问题的。”
两姐妹看向她，听着不是客套话，便不再推辞，连声感激道：“那就麻烦秦先生了，我们会尽快凑到钱。”
“无事，我们就住在西街的……，等你们准备好了，随时过来找我就行。”
两人点点头，在脑子里记下地址。
这时，赵芙怀抱中的婴孩终于从酣睡中醒来，两只小胖手在空中抓了两下，什么都没抓到。
就砸吧砸吧嘴盯着自己的娘亲，开始哭闹了。
“三位姑娘，时间不早我也该去私塾了，就此告别。”
秦阡话一说完就起身从赵芙手中把女儿抱过来，另一只手牵着她，“走吧，我先送你回去了再去私塾。”
她顺势也起了身，对三人眨眨眼道:“那我们就先走了，有机会了再一起喝茶。到时候跟我继续聊聊你们在山里打猎的趣事儿吧。”
三人都点头回应:“荣幸之至。”
赵芙从出生到现在，受过了不少苦。可她的苦难只在四四方方的院墙内。
都是些虚与委蛇、勾心斗角、争抢算计……
从来没有过过像这几个小姑娘一样的生活。在山野田间中流血流汗，在自由的天空下为了生活为了挣钱，拼尽全力，筋疲力尽。
她们同样也苦、累、难，但身和心却都是自由的。
她心中是羡慕的，也是好奇的。她想听听那些和自己完全不同的，身心自由的人所经历的苦和难是怎么样的。
若是一个人从生到死，总是需要受苦，那她也好想要选择过她们这样的生活。
已经选择不了了也没事。
多听一听，多听一听也好，就像是自己也在经历一般……
馄饨吃完了，周围饭桌的食客也都走了一些，又重新坐下了一些。
秦阡和赵芙结了账已经离开。
她们三个也跟着起了身。
宁琳兰摇晃着手中的钱袋子，朝她们粲然一笑：“好啦，我们也走吧。”
看宁琳兰打定了主意要继续请客，完全不给她俩掏钱机会的样子，两姐妹同时长叹一口气，幽幽道:
“看来我们姐妹两个，今儿一整天都得蹭吃蹭喝了。这钱，怕是想花都花不出去咯～”
“嘿！得寸进尺啊！请你们，你们还不乐意？一会儿有你们花钱的地儿呢，急什么。”宁琳兰佯怒，瞪了她们一眼就去跟摊主大婶付了钱。
大婶数了数，往前快走了几步，侧着身体朝她大声喊:“诶，姑娘！你多给了两文钱。”
“没多给，我找您多添了一勺馄饨，您忘了呀大婶。”
“不是，那是我送你……”
“账没错，没错的，您赶紧忙去吧，又来客人啦！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啊大婶，下次还来您这儿吃！”
宁琳兰转头，一边倒着走，一边挥手回以笑脸。
少女脸上露出的真诚大方和灵动娇俏的笑，都落在了周围被声音吸引过去的人们眼中。
……
巳时。
林阑珊挽着宁琳兰，林春意牵着骡车在城中晃悠了半圈，又来到了极乐坊门口。
此时，极乐坊已经开了门迎客。
而她们眼神齐齐往里瞅，但脚下却是踌躇不前，一步都迈不过去。
与晚上一靠近这里，就能听见男男女女的巧笑戏乐之声不同。
白天的极乐坊外是沉默的，是平静的。
若不是那高高挂起的红色灯笼和丝绸还随着轻风在悠悠飘荡，恐怕会被人误以为，这里只是一座吃饭喝酒的普通食楼吧。
她们望着“极乐坊”三个字，在心中默读了好几遍，终于下定了决心要踏步往前。
宁琳兰咽下一口口水，抖着声音说:“走，咱们进去。”脚下未动。
林春意面无表情道:“嗯，走吧。”脚下也未动。
林阑珊坚定道:“说走就走！”脚下，还是未动。
“……”三人的下半身仿佛被封印在了原地，无法动弹。
门外除了风吹过的她们的衣角，和桃子无聊甩动的尾巴，什么动静都没有。
一次毫无意义的对话，就这么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