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梨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猜得不错,心里不免对沈宴清多了几分同情。
她所有的心思全都摆在脸上,半点也没遮掩。
沈宴清也望着她,目光愈发深邃。
他很想知道,只是泼一杯酒的功夫,一个人的眼神变化前后怎么会判若两人?
跟他练演技吗?
带着疑惑,他不动声色地暗中观察。
可现在看着那张明艳的脸上,一秒三变的表情,沈宴清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她根本毫无演技……
目光不经意又垂在她胸前那片引人瞩目的酒渍,黑眸顿了顿,随后就不着痕迹地移开,似乎在考虑该怎么措辞才能不落她的面子,还能让她去换衣服。
“你老公来电话啦~你老公来电话啦~你老公来电话啦~啦~~”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姜梨先是一愣,然后才想起这应该是自己的手机,而且还是专门为某个渣男单独自制的铃声。
她尴尬不失礼貌地对沈宴清歉意笑了笑,然后冷着脸开始翻包找手机。
一看来电显示——裴少言。
麻蛋!果然是他!
姜梨气得也不避嫌了,接了电话就开腔:“你好,殡仪馆,你需要什么业务?”
“……”沈宴清冷淡的眸中也泛起不易察觉的浅笑。
电话那边似乎也愣了下,但很快就传来一声低笑:“姜梨,你知道的,我并不喜欢开玩笑。”
呵。
姜梨捏着手机的手指渐渐用力,指尖发白,清透漂亮的眼睛像是结了层冰霜:“你这个人真是怪有意思的,这边真心实意地建议你直接推进焚尸炉。”
“姜梨,别胡闹,你从来都不是会无理取闹的人。”裴少言的语气渐渐开始不耐烦起来,“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我都说了……”
“人都是要死的,你得学会接受现实。”
姜梨不给对方再开口的机会,直接挂断拉黑。
再多听一个字,真的会恶心得吐出来。
这个时候,身为男主的裴少言还在跟她玩地下恋,但也只是为了给女主扫清一切障碍故意立的活靶子,籍籍无名的小糊咖很快就会被黑到退圈。
不爱请别伤害。
姜梨抬起眼,正好对上沈宴清看过来的目光,眸中冰霜在一瞬消融,漂亮的眼睛又盈起勾人的笑:“让沈先生见笑了。”
沈宴清静静地看着她:“要不要喝一杯?”
微沉的声线听着很舒服,姜梨觉得心里头那点烦躁好像也淡了些。
“好啊。”
难得有这么一个合眼缘的帅哥主动陪着喝酒,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了。
话音刚落,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已经轻捏着酒瓶倒了两杯酒。
姜梨眸光偏转,自然而然对上他的双眼。
他眼中蕴着似有若无的笑,隔山绕雾般叫人分辨不了虚实。
两人都极有默契地没再说话,包间里的冷气开得不高不低刚刚好,外面吉他慵懒的老调轻缓地传进来,意外带着淡淡的缠绵。
大概是音乐起了作用,姜梨竟起闲心打量起这里。
老派的格调,带一点刻板的严肃,又不失温情款款。
她是个讲究眼缘的人,稍稍惊讶之余,便知道自己以后会常来这个不错的地方。
不知不觉,又多喝了一杯,音乐与酒精的组合很容易让人想起过往。
那些明明已经被遗忘的,却其实是清晰无比刻印在记忆里无法磨灭。
她没有玫瑰色的童年,也从没像别的孩子那样无忧无虑,打记事起,争吵、哭泣、冷战几乎天天上演,似乎只要父母同时出现在眼前,那栋几百平的大宅子里就永远充斥着浓重的火药味。
幼小的她当然不懂是为了什么,努力的乖巧听话,根本无法缓解两人之间的紧张关系,“战争”反而愈演愈烈。
等到年纪稍长,她开始有些明白事理时,母亲也在一个暴雨的夜晚服下了整整一瓶安眠药,送去医院后从此再没回家。
然而没过多久,另一个女人就带着一个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孩子搬了进来,堂而皇之成为姜家新的女主人,而那个孩子也成了她继妹。
什么继妹,不过是个私生女,也是父亲对婚姻背叛的证明。
那天她愤怒地做了一生中最疯狂的事——半夜里拎着菜刀冲进了那个女人的房间。
第二天,她被父亲拖上车,拉进精神病院接受了足足三个月的单独封闭治疗,然后直接送上了去国外的飞机……
再后来……
她眼前有一瞬的迷茫,那些记忆仿佛碎成了齑粉,早就被风吹散了。
哦,她那个继妹就是原书的女主。
真是可笑,一个私生女,居然会是女主……
手里忽然一空,她也被拉回了现实。
姜梨美艳的脸上带着醉意,望过来的眼眸秋水盈盈,仿佛只要轻轻一眨眼,就会有泪珠落下来。
沈宴清望着她,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走吧,我送你回家。”
姜梨没有说话,眼神迷离地盯了他好久,像是才想起自己是干什么来了,微仰起脸望着男人,含着水雾的眸子满是正色:“沈先生,不用送了。今天的比试……嗯,没有输赢,就算咱们势均力敌,如果一定要分个输赢,我们可以下回再约。”
“……”沈宴清没做声。
姜梨皱着眉抓起一旁的手包,重新望向他,顿了顿:“你放心,不会有人知道今天我们见面的事。”
说着,她又晃了下手机:“我让人来接我。”
号码拨出去之后,单调的铃音在耳边冗长的循环,正以为无人接听的时候,电话那头忽然接通了,陶绯的怒斥立刻吼了进来。
“姜梨!说好今天去试镜的,你放鸽子居然都不告诉我一声!”
姜梨下意识让手机稍稍远离耳朵,声音慵懒:“亲爱的,别生气,反正我也拿不到,就别瞎耽误别人时间了,我喝了点酒,脑瓜子有点懵,快来接我,定位发你。”
除了陶绯这个闺蜜兼经纪人,她没有别的朋友。
电话那头像是出乎意料地愣了下,然后很严肃地质问:“裴少言又跟你说什么了?你给我一字不差地复述一遍!”